沈旭的話讓陸小鳳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他仰頭灌了口酒，酒液順著下巴滴落，在紅披風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金九齡……”陸小鳳摩挲著酒壺上的裂痕，“我查過他的傷。”

“唉！”沈旭打斷了陸小鳳：“陸大俠這里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陸小鳳聞言，目光掃過四周蘆葦蕩，微微頷首：“沈兄說得是。”

他收起酒壺，四條眉毛在晨光中顯得格外生動：“不如去醉仙樓一敘？那里的女兒紅，可是遠近聞名。”

花滿樓折扇輕搖，溫潤一笑：“正好，我也有些口渴了。”

沈旭差異，沒想到這遠洲城竟然也有醉仙樓。

也是點頭應下，三人便沿著湖畔小徑，朝遠洲城方向走去。晨霧漸漸散去，遠處城郭的輪廓逐漸清晰。

不過路上，沈旭暗自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陸小鳳的出現，無疑為他追查假銀票案增添了強大助力。但金九齡的身份特殊，既是六扇門總捕頭，又是陸小鳳的摯友，此事必須謹慎處理。

“沈兄在想什么？”陸小鳳突然開口，打斷了沈旭的思緒。

沈旭回過神來，笑道：“我在想不知道此處的醉仙樓，有沒有他們的招牌菜。福州醉仙樓的‘八寶鴨’是一絕。”

花滿樓輕笑出聲：“沈大人倒是好興致。”

三人說笑間，已來到城門口。守城兵卒見是花家七公子和名滿江湖的陸小鳳，連忙讓開道路，連例行檢查都免了。

醉仙樓位于城南最繁華的街市，三層飛檐斗拱，朱漆欄桿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還未到午時，樓內已是賓客滿座。

小二見三人進門，連忙迎上前：“花公子、陸大俠，樓上雅間已備好！”

陸小鳳拋給小二一錠銀子，笑道：“來兩壇三十年女兒紅，再上幾道招牌菜。”

雅間內，臨窗的八仙桌上已擺好茶點。沈旭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掃過街上來往的行人，確保無人跟蹤。

酒菜上齊后，陸小鳳親自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蕩漾，散發出醇厚的香氣。

“現在可以說了吧？”沈旭端起酒杯，卻沒有急著喝。

陸小鳳嘆了口氣，放下酒壺：“金九齡的傷，確實不是摧心掌所致。”

沈旭旭指尖輕叩桌面，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這么說，陸大俠還是不愿意相信本官？！”

陸小鳳搖頭，四條眉毛在酒氣中微微顫動：“非是不信，而是事實如此。我親自查驗過他的傷口，經脈斷裂處呈螺旋狀——這是‘大摔碑手’的特征。”

花滿樓忽然放下茶盞，溫潤的聲音里帶著凝重：“大摔碑手乃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如今會使的不過三五人。”

“不錯。”陸小鳳指尖蘸酒在桌面畫了個螺旋，“更蹊蹺的是，金九齡受傷當夜，少林達摩院首座正在閉關。”

沈旭并不言語，只是輕笑：“有沒有可能是，金九齡自傷？”

陸小鳳看了一眼花滿樓，沉聲道：“愿聞其詳！”

沈旭也沒有藏著掖著，將之前自己的推理說了一番。

陸小鳳看了一眼花滿樓，沉聲道：“沈兄這個猜測，我也曾想過。”

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但金九齡的傷在要害處，稍有不慎就會喪命。以他的性格，不會冒這個險。”

花滿樓輕嘆一聲，折扇在掌心輕敲：“陸小鳳，你我都知道，人在絕境時會做出什么事來。”

雅間內一時陷入沉默。窗外街市的喧囂聲隱約傳來，更襯得室內氣氛凝重。

沈旭把玩著酒杯，突然問道：“陸兄可曾查過金九齡近半年的行蹤？”

陸小鳳眉頭一皺：“什么意思？”

“據我所知，”沈旭壓低聲音，“金九齡這半年來頻繁出入各大錢莊，以查案為名調閱賬冊。而巧合的是，這些錢莊后來都出現了假銀票流通。”

花滿樓的折扇突然停在半空：“沈大人是說...”

“不僅如此。”沈旭再一次拿出假銀票：“這么精細的做工，能騙過大多數錢莊掌柜的，有沒有可能，底板原本就是真的······”

說著沈旭，直視陸小鳳：“陸大俠不妨追著這條線，查一查。”

此事事關大明朝廷，沈旭的身份反倒是不方便。陸小鳳嗎——剛好！

陸小鳳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四條眉毛微微揚起。他放下酒杯，指尖輕輕敲擊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沈兄的意思是...“陸小鳳瞇起眼睛，“金九齡可能利用職務之便，盜用了真銀票的底板？沈大人這是認準了，金九齡是幕后黑手。“

沈旭點點頭，看著陸小鳳的雙眸：“不若我們打個賭！”

說完也沒有等陸小鳳回應，自顧自的說著：“假若，金九齡是干凈的。沈某悉聽尊便。

不過，假若沈某推理的是對的，那么陸大俠，來我福州錦衣衛所，公干一年。不知可否！”

陸小鳳聞言，四條眉毛倏地揚起，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他指尖輕轉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蕩出一圈漣漪。

“有趣。“他忽然仰頭大笑，笑聲震得窗欞嗡嗡作響，“沈兄這賭注，是要把陸某綁上錦衣衛的戰船啊！“

花滿樓輕搖折扇，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一絲無奈：“陸小鳳，你又要賭。“

陸小鳳將空酒杯“咚“地按在桌上，紅披風無風自動：“一年太短，不如賭三年——若金九齡當真涉案，陸某給你當三年免費勞力！“他忽然湊近沈旭，酒氣混著松木香撲面而來，“但若沈兄冤枉好人......“

沈旭迎上他犀利的目光：“沈某辭官歸隱，從此不入公門。“

窗外忽起一陣狂風，卷著落葉拍打窗紙，發出沙沙聲響。花滿樓的折扇“唰“地合攏，在掌心敲出清脆一響：“兩位，賭約已成。“

“嘩啦——”

窗欞猛地被推開，黃蓉像只黃鸝般輕盈躍入，鵝黃發帶掃過陸小鳳的酒杯：“好呀沈旭！我們在濟世堂等得心急，你倒在這兒喝酒！”

她身后岳靈珊笨拙地爬窗進來，杏色裙擺勾倒了花瓶。

花滿樓袖袍一卷，即將落地的花瓶穩穩停在桌角。

“還和這四條眉毛的家伙，打上賭了。東方不敗的事情，你還沒了結呢。可真能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