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百戶。當真是個妙人”面具人的聲音像鈍刀刮骨，“你比預計的來得早。”

沈旭的繡春刀已出鞘三分：“閣下屢次滅口，到底在遮掩什么？”

面具人輕笑一聲，突然甩出三枚黑丸。黃蓉的軟鞭卷住其中兩枚，第三枚卻在空中爆開，紫色煙霧瞬間籠罩整個后院。等煙霧散去，面具人早已不見蹤影。

沈旭與黃蓉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面具人神出鬼沒，顯然對這座宅院了如指掌。

“追！”沈旭低喝一聲，強忍后背傷痛，率先沖向院墻。黃蓉的輕功更勝一籌，幾個起落便躍上屋頂，鵝黃身影在雨中如驚鴻掠影。

然而當他們翻出院墻時，巷弄中早已空無一人，只有雨水沖刷著青石板，將一切痕跡抹去。沈旭的【罪惡雷達】范圍內，也再未出現紅點標記。

“此人武功不在寧中則之下。”黃蓉收起軟鞭，杏眼中閃過一絲忌憚，“方才若非他主動現身，我們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沈旭眉頭緊鎖，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他故意引我們來此，又刻意留下線索······這宅院里一定還有我們沒發現的秘密?！?

兩人重返正廳，這次搜查得更為仔細。沈旭忍著傷痛，將兩具尸體重新檢查了一遍。在翻動第二具尸體時，一塊青銅令牌從尸體的衣襟中滑落。

沈旭拾起那塊青銅令牌，指腹摩挲過上面細密的云紋。令牌背面刻著“衡山”二字，邊緣處卻有一道與孔雀令如出一轍的刻痕。

“有意思?！秉S蓉蹲在另一具尸體旁，指尖挑起黑衣人領口露出的紅色內襯，“日月神教教眾慣穿絳衣，可這人懷里卻揣著衡山派的賬本?！?

她抖開浸透雨水的冊子，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著銀兩往來，最后幾頁被血水暈染得模糊不清。

“不是接頭。”沈旭突然將令牌重重拍在桌上，“是栽贓！”

黃蓉聞言一怔，隨即恍然：“你是說，有人故意讓衡山派和黑木崖的人死在一起？”

“不止如此?！鄙蛐裰赶蚴w脖頸的烙痕，“孔雀山莊的標記，衡山派的令牌，黑木崖的裝束——”他聲音因激動而嘶啞，“這是要把三大勢力捆成一根繩上的螞蚱！”

窗外雨聲漸急，檐角滴水串成珠簾。黃蓉突然輕“咦”一聲，從供桌下勾出個沾血的包袱。解開后，里面竟是半本燒焦的賬簿，殘頁上赫然列著幾行字：

【頭七祭黑木崖】【白銀二十萬兩衡山莫大親收】【孔雀翎十二枚左使驗訖】

沈旭的瞳孔驟然收縮。這些字跡與趙明德賬簿上的記錄風格迥異，倒像是······

“臨摹的。”黃蓉指尖劃過墨跡，“你看這個'七'字收筆時的顫抖，明顯是右手書寫者改用左手模仿的痕跡?！?

沈旭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周顯留下的血布條。兩塊殘片拼在一起，“黑木崖七”與賬簿上的“頭七祭”筆勢竟分毫不差！

“有人在偽造三派勾結的證據。”沈旭的聲音沉得像壓城的烏云，“而且這個計劃很早之前就開始了?！?

黃蓉正要說話，院墻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沈旭透過窗縫望去，只見崔成帶著二十余名六扇門捕快已將宅院團團圍住。

“怎么又是他們？”黃蓉撇了撇嘴：“你們這大明的鷹犬屬狗的？”

沈旭聞言，知道黃蓉是在罵六扇門的這些家伙。但總感覺連帶他一起罵了。

至少大明武林中人，對于六扇門的認可度比他們錦衣衛更高一些。

崔成站在院門口，雨水順著他的斗笠邊緣滴落，那張刀疤臉在閃電照耀下顯得格外陰森。他抬手制止了身后捕快的動作，陰陽怪氣地拱手道：“沈百戶真是勤勉，傷成這樣還冒雨查案，崔某佩服。”

沈旭按住想要發作的黃蓉，冷聲道：“崔捕頭消息倒是靈通，本官前腳剛到，你后腳就來收尸了？”

“哪里哪里。“崔成皮笑肉不笑地擺手，“這不是聽說有人私闖民宅，特地來瞧瞧。沒想到是沈大人在辦案?！八室馔祥L聲調，“只是······這現場死了人，按規矩該由六扇門接管才是。”

黃蓉忍不住譏諷：“喲，六扇門什么時候這么講規矩了？前幾日不是還喊著死活不論嗎？”

崔成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卻仍掛著假笑：“姑娘說笑了。上次是誤會，這次不同——”他突然從袖中抽出一紙公文，“知府大人手令，凡涉及江湖人士的命案，均由六扇門主理?！?

沈旭盯著那張蓋著福州府大印的公文，心中冷笑。趙明德明明已死，這公文要么是提前準備好的，要么......

“崔捕頭好手段。”沈旭故意提高音量，聲浪震得雨水倒卷，“連死人的印都能借來用?！?

崔成臉色微變，隨即恢復如常：“沈大人慎言。這手令是趙大人遇害前簽的，您要質疑，不如去問陸指揮使？”他話鋒一轉，“來人啊，把尸體和證物都帶回去——小心著點，可別像上次那樣'意外'損毀了。”

六扇門的人魚貫而入，動作嫻熟地將兩具尸體裝入草席。一個瘦高捕快正要收起桌上的賬簿，沈旭突然按住：“這個不行?！?

“沈大人?！贝蕹刹[起眼睛，“您這是要妨礙公務？”

沈旭從懷中亮出錦衣衛腰牌：“錦衣衛辦案，有權截留關鍵證物。崔捕頭若不服，大可去趙千戶跟前分說。”

雨幕中兩人對峙，崔成的刀疤抽搐了幾下。他突然咧嘴一笑：“成，沈大人要留就留著。不過······”他壓低聲音湊近，“您確定要為了半本假賬，跟整個六扇門過不去？”

黃蓉敏銳地注意到，崔成說“假賬”時咬字格外重。

沈旭顯然也聽出了弦外之音，手上力道稍松，那捕快趁機抽走了賬簿。

“對了?！贝蕹赊D身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聽說衡山派的莫大先生不日將至福州，沈大人若有興趣，不妨來六扇門喝杯茶，共商······破案大計？”他特意在“破案”二字上加重語氣，笑得意味深長。

待六扇門的人抬著尸體走遠，黃蓉氣得直跺腳：“就這么讓他們把證據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