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如墨的黑暗,沉甸甸地壓在滇南雨林的每一片葉子上。空氣凝滯,飽含著白日暴曬后蒸騰出的、混合著腐殖質、泥土腥氣與某種若有似無金屬銹蝕的怪異味道。白日里喧囂的蟲豸鳥獸,此刻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扼住了喉嚨,死寂無聲。唯有林間深處,那座古老青銅巨柱沉默地矗立,柱體上繁復的符文在稀薄月光下偶爾反射出幽冷的微芒,如同巨獸沉睡時起伏的鱗片。
林夏(胃部猛地一沉,仿佛墜入冰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銀鐲。這鐲子,母親容月如留下的唯一信物,此刻正傳來一陣陣異常清晰的灼熱,那熱度穿透皮膚,直抵骨髓,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緊緊貼著她的腕骨。
“小心!”老周低沉的警告(喉結劇烈滾動,干澀地擠出兩個字)如炸雷般在死寂中劈開一道縫隙。他魁梧的身影已如磐石般擋在眾人之前,那柄經過無數次改裝、遍布磨損痕跡卻依舊精悍的山魈弩瞬間抬起,幽藍的弩箭在黑暗中泛著致命的冷光,箭頭穩穩鎖定了前方那片深邃得令人心悸的黑暗。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剎那,異變陡生!
青銅柱周圍的空氣驟然扭曲、沸騰!絲絲縷縷粘稠如膠質的黑色霧氣,如同擁有獨立意志的活物,從地底深處、從青銅柱的每一個縫隙里瘋狂地滲出、匯聚。它們翻滾、纏繞、撕扯,發出一種令人(耳膜刺痛,仿佛無數細針攢刺)毛骨悚然的、低沉而粘膩的嘶嘶聲,如同無數怨魂在深淵中絕望地囈語。霧氣中心劇烈地涌動、壓縮,一個模糊而扭曲的人形輪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型——那輪廓隱約帶著一種非人的猙獰,卻又奇異地透出某種熟悉感。
“嗡——!”林夏腕上的銀鐲猛地爆發出滾燙的熱度(手腕皮膚瞬間刺痛,仿佛被毒蜂蟄中),燙得她幾乎要叫出聲。一道柔和卻異常清晰的光芒從鐲心投射而出,在她面前的虛空中凝聚成母親容月如的半身影像。
影像中的母親,臉色是失血般的慘白,往日溫潤的眼眸此刻盛滿了無法掩飾的驚恐(瞳孔急劇收縮,眼瞼緊繃如拉滿的弓弦)。“夏夏!”容月如的聲音帶著電流般不穩定的顫抖,穿透黑霧的嘶鳴,直接撞入林夏腦海,“這是楊子兵的‘逆鱗噬魂陣’!他……他想用龍脈積壓千年的怨氣強行復活自己!當年在秦嶺龍窟,我和賀青鸞,拼盡本源,甚至……幾乎搭上性命,才將他徹底封印!沒想到……他竟然……”影像劇烈地閃爍了幾下,聲音被一陣更加尖銳的噪音打斷。
“哈哈哈哈——!”一陣癲狂、陰鷙到極點的狂笑(如同生銹的刀片刮過玻璃,刺得人腦仁生疼)猛地撕裂了雨林的死寂,也打斷了容月如未盡的警告。那由黑霧凝聚成的模糊人形劇烈地扭曲著,一張五官依稀可辨、卻布滿怨毒與瘋狂的臉孔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正是楊子兵!
“容月如!”楊子兵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徹骨的惡意,“陰魂不散的老東西!你以為用仁脈血和勇脈血設下的封印,就能永遠困住我嗎?癡心妄想!時代早就變了!”黑霧人形猛地張開雙臂,仿佛擁抱整個黑暗,“看看李氏集團掌握的力量!他們的科技,早已超越了你們這些只會抱著祖宗規矩啃老本的、迂腐不堪的護龍人!龍脈之力,就該為我所用,成就永恒!”
話音未落,那凝聚的人形驟然爆開!無數條由純粹黑霧構成的、滑膩而充滿惡意的觸手,如同從地獄深淵伸出的魔爪,帶著刺耳的破空尖嘯(空氣被撕裂的銳響刺入耳蝸),瘋狂地向青銅柱下的眾人噬咬而來!速度快得只在視網膜上留下道道殘影。
“嘣!嘣!嘣!”老周的反應快如閃電。山魈弩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幽藍的閃電,三支特制的破煞弩箭撕裂空氣,精準地射向三條最粗壯的觸手。弩箭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霧氣構成的觸手軀體,然而,預想中的潰散并未發生。那被洞穿的部位如同水面般蕩漾開一圈漣漪,隨即迅速彌合。弩箭仿佛射入了無邊的泥沼,瞬間被翻滾的濃稠黑霧吞噬、分解,連一絲波瀾都未能激起。老周(牙關緊咬,腮幫肌肉棱角分明地鼓起)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讓我來!”阿依清叱一聲,聲音里帶著決絕的顫音。她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手指在腰間那個古樸、布滿神秘蟲紋的暗紅色蠱罐上閃電般一抹、一彈。一只僅有指甲蓋大小、通體卻如凝固的鮮血般殷紅剔透的奇異蠱蟲被精準地彈射而出。這小小的血蠱王甫一離罐,立刻展開兩對近乎透明的薄翼,以極高的頻率瘋狂振動,發出一種尖銳到幾乎要刺穿耳膜的、高頻的“唧唧”聲(耳鼓深處傳來難以忍受的針刺感)!
這聲音仿佛擁有某種神奇的力量。聲波所及之處,那洶涌撲來的黑霧觸手如同被無形的烈焰灼燒,猛地一滯,表面劇烈地翻滾、沸騰,發出“滋滋”的、如同冷水滴入滾油般的聲音,竟然真的被逼退了數尺!濃郁的黑霧也變得稀薄了幾分,顯露出后方青銅柱斑駁的柱體。
“是云姑婆婆留下的血蠱王!”阿依(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急促地喊道,聲音帶著明顯的虛弱,“它能暫時壓制怨氣侵蝕!但……它太年幼了,撐不了多久!”血蠱王懸停在半空,小小的身體因過度消耗而微微顫抖,那尖銳的鳴叫也開始帶上力竭的嘶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半跪在青銅柱基座旁、十指在便攜式量子終端鍵盤上化作一片模糊虛影的張恪猛地抬起了頭(鏡片后的雙眼布滿血絲,額頭的汗水匯聚成溪流,沿著緊繃的下頜線滴落,在布滿青苔的古老石板上洇開深色的濕痕)。
“解析出來了!”他的聲音因為高度緊張和急速思考而嘶啞,“這根本不是單純的怨氣能量體!它內部嵌入了高度復雜的量子糾纏態信息模組!楊子兵……他把自己的部分基因序列和精神烙印,強行轉化成了量子數據流,融入了龍脈怨氣!這東西……這東西是活的能量信息混合體!它在不斷進化、適應!”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儀,瞬間鎖定了青銅柱上某個被層層古老符文環繞的區域——那里雕刻著一枚結構異常精密、線條流轉間仿佛蘊含著無窮智慧的立體符文。又猛地轉向老周,語速快如爆豆:“林夏!快!用你的銀針,全力刺激青銅柱上那個‘智脈’核心符文!老周!把你的山魈血,順著銀針注入符文!那是唯一能承載并引導煞氣能量的導體!快!這是能量對沖的唯一窗口!”
命令清晰如刀,斬斷了所有的猶豫。林夏(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指尖冰涼卻異常穩定)沒有絲毫停頓。她手腕一翻,三根細如牛毛、閃爍著冷冽寒光的特制銀針已夾在指間。身體如靈貓般前沖,無視近在咫尺、被血蠱王暫時逼退卻仍在瘋狂扭動的黑霧觸手,整個人幾乎貼在了冰冷粗糙的青銅柱面上。她屏住呼吸,凝聚全身的意念和傳承自仁脈的獨特感知力,精準無比地將三根銀針,狠狠刺入那枚繁復“智脈”符文最核心的三個能量節點!
“噗!”幾乎是同時,老周(眼中閃過野獸般的狠厲)毫不猶豫地用牙齒撕開了自己左手小臂上一道舊傷疤!濃稠、帶著奇異幽藍光澤的山魈之血瞬間涌出。他沒有絲毫憐惜,手臂猛地一甩,飽含著山魈一脈千年傳承的兇悍煞氣與生命精華的滾燙血液,如同一條暗藍色的火線,精準地淋灑在林夏刺入青銅柱的三根銀針尾部!
“滋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猛然浸入冰水!當蘊含著古老煞氣的山魈之血接觸到銀針的剎那,一股狂暴的、帶著硫磺與鐵銹氣息的幽藍光芒猛地從針尾炸開!那光芒順著銀針,如同有生命的電流,瞬間注入了青銅柱內壁!整個“智脈”符文仿佛從千萬年的沉睡中被徹底驚醒!
嗡——!
青銅柱發出了低沉而宏大的共鳴!柱體上所有黯淡的符文,如同被點燃的星河,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粹而熾烈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微弱的反射,而是如同實質的光焰,瞬間將方圓十丈內照得亮如白晝!無數細小的金色符文虛影從柱體表面升騰而起,圍繞著巨柱急速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充滿神圣威嚴感的金色漩渦!被這金光掃過的黑霧觸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發出凄厲的尖嘯,瞬間汽化消散!
“就是現在!數據對沖!”張恪(因為極度亢奮,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殘影,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發出一聲近乎咆哮的嘶吼。他猛地從戰術馬甲的內袋里掏出一個閃爍著高強度合金冷光的特制U盤——那里面儲存著他在秦嶺龍窟深處,冒著生命危險從楊子兵殘破實驗室主機里強行剝離出的、屬于“智脈”的核心數據碎片!他手臂肌肉賁張,用盡全身力氣,將U盤狠狠插進青銅柱基座上一個早已被歲月侵蝕、幾乎難以辨認的菱形凹槽之中!
“咔噠!”一聲清脆的機械咬合聲響起,仿佛遠古的齒輪被重新激活。
轟——!!!
整個青銅巨柱劇烈地、瘋狂地震動起來!仿佛有一頭被囚禁了萬年的太古巨龍在柱體內蘇醒、咆哮!柱頂,那塊不知歷經多少劫難、邊緣參差不齊的古老羅盤殘片,此刻不再是死物。它內部那些早已斷裂、黯淡的星軌刻度,被狂暴涌入的智脈數據流和青銅柱本身的磅礴能量強行點亮、貫通!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其璀璨的光柱,從羅盤殘片中心沖天而起!這光柱并非純粹的金色,而是融合了青銅柱本身的古老青輝、山魈血的幽藍煞氣、智脈數據的冰冷銀芒,以及龍脈本源那浩瀚的淡金,形成了一種威嚴、肅殺、仿佛能審判靈魂的熾白!
光柱撕裂了濃稠的黑暗,如同神罰之矛,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精準無比地轟擊在霧氣中心那扭曲蠕動的楊子兵人形之上!
“啊——!!!!不——!!!!”
一聲超越了人類理解極限的、混合了無盡痛苦、驚愕、以及滔天不甘的慘嚎(如同億萬靈魂被同時撕裂的尖嘯,震得周圍幾人太陽穴突突狂跳,眼前陣陣發黑)猛地炸開!那聲音仿佛直接作用于靈魂層面,讓林夏、老周、阿依三人同時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由黑霧凝聚的人形在熾白光柱的沖擊下,如同被投入巖漿的蠟像,劇烈地扭曲、沸騰、汽化!構成軀體的怨氣與量子信息流被這股融合了古老守護之力與現代科技數據的洪流瘋狂撕扯、湮滅!
“我不甘心!我不能死!李氏集團的‘龍脈優化劑’……馬上就要完成了!那是……那是超越凡俗的進化階梯!是……是永恒……”楊子兵充滿怨毒與瘋狂的精神尖嘯在眾人腦海中瘋狂回蕩,如同垂死巨獸最后的詛咒。然而,他的聲音在熾白光柱的持續凈化下,迅速變得微弱、破碎,最終連同那猙獰的霧狀人形,徹底潰散、消融在空氣之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嘔的焦糊信息素味道。
刺目的白光緩緩消散,青銅柱上的符文光芒也漸漸內斂、平息,只留下淡淡的余輝。四周重新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連雨林慣有的蟲鳴都消失了。劫后余生的感覺如同潮水般涌來,林夏(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心臟仍在胸腔里瘋狂撞擊著肋骨)劇烈地喘息著,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老周喘著粗氣,撕下布條用力扎緊手臂的傷口,暗紅的血很快滲透了布條。阿依臉色蒼白如紙,手一招,那只耗盡力量的血蠱王搖搖晃晃地飛回她掌心,被她小心翼翼地收回罐中,罐體上似乎多了一道極其細微的裂紋。張恪則直接癱坐在潮濕的地上,背靠著冰冷的青銅柱基座,雙手微微顫抖,剛才那超負荷的數據操作幾乎榨干了他的精神。
然而,這份短暫的喘息甚至沒能持續三秒!
“轟隆——!!!”
腳下堅實的大地毫無征兆地猛烈一震!那感覺不像是地震,更像是一頭沉睡在地心深處的洪荒巨獸,被人用粗大的鋼釘狠狠刺入了要害,發出痛苦而狂暴的痙攣!劇烈的顛簸讓剛剛站直的林夏和老周再次踉蹌,張恪更是直接撲倒在地。無數枯枝敗葉、碎石泥土被震得簌簌落下,青銅柱也發出沉悶的呻吟。
“怎么回事?!”老周(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鐵)低吼,山魈弩再次本能地抬起,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翻騰的黑暗。
阿依(原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血色盡褪,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瞬間竄上頭頂)猛地抬頭,望向青銅柱,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欲絕。她纖細的手指死死抓住腰間的蠱罐,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糟了!糟了!鎮龍柱……有人在強行啟動核心的鎮龍柱!他們在……他們在抽干龍脈!快!震源在那邊!”她猛地指向雨林深處一個方位,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調。
一股比之前楊子兵怨氣更加磅礴、更加混亂、帶著毀滅性枯竭意味的能量波動,如同無形的海嘯,正從阿依所指的方向,排山倒海般洶涌而來!這股力量貪婪、霸道,所過之處,林夏腕上的銀鐲再次發出示警的灼熱(手腕皮膚如同被無形的火焰舔舐),甚至連周圍空氣都變得異常干燥,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急速抽離。
“走!”林夏(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四肢百骸傳來的虛脫感,眼中迸射出決絕的光芒)低喝一聲,沒有絲毫猶豫,第一個朝著那毀滅性能量波動的源頭沖去。老周和張恪緊隨其后。阿依深吸一口氣,壓下蠱力反噬帶來的劇痛(胸口如同被重錘擊中,悶痛難當),也咬牙跟上。
四人如同四支離弦之箭,在危機四伏的雨林黑暗中疾馳。粗壯的藤蔓如同鬼魅的觸手攔路,濕滑的苔蘚隨時可能讓人摔倒,盤根錯節的樹根是天然的絆馬索。但他們此刻的身形卻異常敏捷,林夏憑借著仁脈對生機流動的敏銳感知,總能提前半步避開最危險的障礙;老周則如同人形坦克,強行撞開攔路的枝杈;張恪雖不擅長此道,但也咬緊牙關,將便攜終端死死護在胸前,拼命跟上;阿依則如同林間的精靈,身影飄忽,足尖在濕滑的樹干或巖石上輕點借力,速度絲毫不慢。
那股枯竭的脈動越來越強,如同巨獸瀕死的哀鳴,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他們的心臟(胸腔被無形的重壓死死攫住,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臭氧、金屬熔煉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味道。
終于,他們沖破了最后一片茂密得令人窒息的箭毒竹林。
眼前的景象,讓疾馳中的四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瞬間釘在了原地。
一片被暴力清空的林間空地上,探照燈刺目的白光將黑夜撕得粉碎。數十名身穿統一制式、泛著啞光黑的戰術外骨骼作戰服、戴著全覆蓋式戰術頭盔的士兵,如同冰冷的殺人機器,沉默而高效地忙碌著。他們圍繞著場地中央那臺龐大得如同史前巨獸般的鋼鐵造物。
那機器的主體是一個猙獰的圓柱形鉆探平臺,粗壯的合金支架深深插入地下。平臺中央,一根直徑超過兩米、布滿螺旋狀鋒利切割齒的巨大合金鉆頭,正發出震耳欲聾、足以撕裂靈魂的恐怖轟鳴(耳膜被持續的高頻噪音瘋狂沖擊,引發陣陣眩暈和惡心)!鉆頭高速旋轉著,噴射出冷卻液蒸騰的白霧,其尖端,赫然已經抵在了一座比他們之前所見更加粗壯、更加古老、表面布滿深綠色銅銹和暗紅色仿佛干涸血跡的青銅巨柱的根部!每一次鉆頭的深入,都伴隨著刺耳到極點的金屬摩擦切割聲和青銅柱發出的痛苦嗡鳴,暗紅色的銹屑和細微的青銅粉末如同血霧般噴濺出來!
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淡金色光暈的磅礴能量流,正被那巨大鉆頭強行從青銅柱根部抽出,順著粗大的能量導管,瘋狂地注入機器后方一個不斷閃爍著危險紅光的、如同心臟般搏動著的巨大儲能罐中。這掠奪性的抽取,正是大地痛苦震動的根源!
在這鋼鐵巨獸的指揮中樞——一個架設在數米高合金支架上的控制平臺旁,矗立著一個身影。那男人身材異常高大魁梧,同樣穿著黑色作戰服,卻未戴頭盔。一道猙獰的、如同蜈蚣爬行般的暗紅色刀疤,從他的左額角斜斜劃過鼻梁,一直延伸到右側下頜,將一張原本可能剛毅的臉徹底扭曲成兇戾的圖騰。他雙手抱胸,指間一枚造型古樸粗獷、以某種黑色金屬鑄造而成的戒指格外醒目——戒指上清晰地浮雕著一個齜牙咆哮的山魈頭顱!
刀疤男的目光如同禿鷲般銳利而貪婪,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闖入者的身影。他嘴角咧開一個毫無溫度的、殘酷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齒,聲音通過控制臺上的擴音器傳出,冰冷、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清晰地蓋過了機器的轟鳴:“嘖,護龍人?嗅覺還挺靈。來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了。”他緩緩抬起帶著山魈戒指的手,指向林夏四人,那姿態如同在宣判死刑,“看看這龍脈之力,多么磅礴!可惜,被你們這些守舊的蠢貨浪費了千年。現在,乖乖把你們的血——特別是你們護龍人特殊的血脈——獻給這龍脈核心,說不定……”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笑容變得無比殘忍,“老子心情好,還能賞你們一個痛快的全尸。”
這聲音,這面容,尤其是那枚山魈戒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老周的靈魂深處!無數塵封的、血與火的記憶碎片瞬間炸開!山寨燃起的沖天大火……族人絕望的慘叫……老寨主被背叛者從背后刺穿時那難以置信的眼神……還有眼前這張臉,這張在火光中獰笑著指揮屠殺的臉!
“是——你——!”老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眼前一片血紅,太陽穴兩側的血管突突狂跳,如同要爆裂開來)從齒縫里擠出兩個浸透了滔天恨意的字眼,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握著山魈弩的手臂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弩身上的符文都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狂暴殺意,微微亮起幽光,“刀疤狼!山魈寨的血債……你這叛徒!當年就是你!勾結那些軍閥的雜種,里應外合,屠了山寨!搶走了圣物!!”每一個字都像是裹著血與火的鉛塊,狠狠砸向控制臺上的仇人。
刀疤狼——刀疤男似乎很享受老周此刻的狂怒。他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殘忍的快意(胸腔劇烈起伏,帶動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如同活物般蠕動):“哈哈哈!賀家的崽子?命還挺硬!可惜啊,你山魈寨的骨頭再硬,也硬不過時代!你們寨子里那些所謂蘊含‘山魈之力’的血脈,現在可是李氏集團‘龍脈優化劑’最珍貴的原始樣本!你們的存在,唯一的價值就是成為新世界誕生的燃料!懂嗎?燃料!”
他猛地收起笑容,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殺意,對著通訊器厲聲咆哮:“啟動最大功率!把這些礙眼的護龍人蟲子,統統給我吸進龍脈里,碾成最純粹的能量渣滓!現在!”
“嗡——!!!”
隨著他一聲令下,那巨大的鉆探機器發出一聲更加狂暴、更加刺耳的咆哮!鉆頭瞬間加速到肉眼難以捕捉的旋轉極限!與此同時,一股難以想象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如同無形的巨手,驟然降臨!
“呃啊!”林夏(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雙腳離地,整個人如同狂風中的落葉,不受控制地被凌空拽向那瘋狂旋轉的死亡鉆頭!)只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攫住了她的身體,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要被這股吸力強行抽離體外,肺里的空氣被瞬間擠壓出去,眼前陣陣發黑!衣服被吸力拉扯得緊貼在身上,獵獵作響。她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但周圍只有被吸力卷起的碎石和枯葉!
老周(雙腳如同生根般死死釘入地面,腰背弓起,全身肌肉賁張到極限,腳下的泥土被犁出兩道深溝!)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山魈弩插在地上作為支撐,但身體依舊被那恐怖的吸力拉扯得不斷向前滑動,靴底與濕滑的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張恪(雙手死死抱住一根露出地面的粗大樹根,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呈現出青白色,眼鏡被汗水模糊,手臂肌肉因對抗那恐怖力量而劇烈痙攣)更是狼狽不堪,全靠著一股求生的本能死死抱住樹根,才沒有被立刻吸走,但身體已經被拉得筆直,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撕裂!
“林教授!老周!張恪!走啊——!”阿依凄厲決絕的呼喊(帶著一種撕裂聲帶的沙啞)穿透了死亡的轟鳴!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蘊含著奇異生命能量的殷紅精血噴涌而出。她沒有絲毫猶豫,將沾滿舌尖精血的手指,狠狠抹過腰間那個暗紅色的古老蠱罐!
嗡!
蠱罐上那些原本黯淡沉寂的蟲形符文,驟然亮起!如同流淌的熔巖!一股磅礴而古老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阿依(臉色瞬間變得金紙一般,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嘴角無法抑制地涌出大股鮮血)雙手捧著發光的蠱罐,用盡生命的力量,將它狠狠按在腳下的泥濘之中!
“萬蠱……聽令!護!”
隨著她一聲耗盡靈魂力量的敕令,整片雨林仿佛活了過來!地面如同沸騰般翻滾!無數形態各異、色彩斑斕的蠱蟲——細小的噬血飛蟻、閃爍著磷光的硬殼甲蟲、近乎透明的絲線蠱、甚至一些從未見過的、形態猙獰的異種——如同決堤的蟲潮,從四面八方的泥土里、樹根下、落葉層中瘋狂涌出!它們匯聚成數股洪流,不顧一切地撲向那散發著恐怖吸力的巨大機器!
無數的蟲子在接觸到吸力場的瞬間就被碾碎成齏粉,但更多的蟲子前仆后繼!它們一層層疊加、堆砌,在機器與林夏三人之間,用無數渺小的身軀,硬生生構筑起一道數米厚、不斷蠕動、閃爍著詭異光澤的“蟲墻”!這道由生命組成的屏障,暫時性地、奇跡般地擋住了那足以撕裂鋼鐵的恐怖吸力!
屏障之后,阿依單膝跪地,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鮮血不斷從嘴角涌出,滴落在她手中的蠱罐上,罐體上的裂紋似乎又蔓延了一絲。她抬起頭,望向林夏三人方向,眼神渙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機器……核心……毀掉它……快走……我撐……不了多久……”每一個字都伴隨著涌出的鮮血,聲音微弱得幾乎被機器轟鳴淹沒。
“阿依!”林夏(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發出一聲悲鳴,眼中瞬間涌上水汽,但被她強行逼回。她狠狠一跺腳,借著蟲墻屏障的掩護,嘶聲喊道:“老周!張恪!跟我來!繞過去!毀核心!”她不再看那用生命為他們爭取時間的少女,身影如同離弦之箭,緊貼著蟲墻邊緣,向機器的側后方迂回沖去!老周怒吼一聲,拔出山魈弩,緊隨其后。張恪也連滾帶爬地跟上。
機器的轟鳴震耳欲聾,鉆頭切割青銅的尖嘯如同地獄的磨盤。三人靠著蟲墻的掩護,如同三道鬼魅的影子,在探照燈交織的光柱與濃重的陰影間快速穿梭。鋼鐵巨獸的后方,是復雜的能量管道和冷卻系統,巨大的散熱風扇掀起灼熱的氣流。
終于,在繞過一組粗大得如同巨蟒般的冷卻液管道后,機器的核心部位暴露在他們眼前!
那并非想象中復雜精密的電子儀器堆,而是一個深深嵌入龐大合金基座之中的、直徑超過三米的巨大圓形結構!
一個巨大的羅盤!
羅盤的材質非金非玉,透著一種古老蒼涼的青灰色,表面鐫刻著比青銅柱上更加繁復、更加玄奧的立體符文,層層疊疊,仿佛將整個星空的軌跡都壓縮其中。此刻,這些符文正隨著機器能量的抽取而明滅不定地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如同垂死巨獸心臟的搏動。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這巨大羅盤的中央,以及外圍幾個關鍵的符文節點上,赫然插著七根造型奇特、比林夏所用的銀針粗大數倍、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黑色長針!針體之上,纏繞著絲絲縷縷尚未干涸的、呈現不祥暗紫色的血跡——正是楊子兵的血!
“斷脈羅盤!”張恪(倒抽一口冷氣,肺部如同被冰渣填滿)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他快速操作著便攜終端,屏幕上瘋狂刷過瀑布般的數據流,“是楊子兵的手筆!他改造了它!這東西……它在強行逆轉龍脈能量的自然流向,進行毀滅性的超載抽取!這根本不是守護之器,這是……這是龍脈的斷頭臺!”他猛地抬頭,看向林夏和老周,眼神凝重如鐵,“必須毀掉它!立刻!否則整個龍脈都會被它抽干榨盡!”
“我來!”老周(眼中兇光爆射)怒吼一聲,手臂肌肉瞬間隆起,幽藍的山魈弩再次舉起,一支閃爍著破甲符文的特制弩箭瞬間上弦!他瞄準羅盤正中心那個最為復雜、能量波動也最劇烈的核心符文節點,狠狠扣動了扳機!
“咻——!”
弩箭化作一道奪命的幽藍流星,撕裂空氣!
然而,就在弩箭即將命中羅盤中心的前一剎那!
嗡!
一層半透明的、由無數細密能量絲線構成的力場,如同最堅韌的蛛網,毫無征兆地從羅盤表面浮現!幽藍的弩箭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嘆息之墻,箭頭爆發出刺目的火星,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強大的動能被瞬間消解、分散!那支足以洞穿鋼板的特制弩箭,竟被這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凝滯在半空,劇烈顫抖了幾秒后,“當啷”一聲,無力地墜落在地!
“什么?!”老周(瞳孔驟縮,一股冰冷的挫敗感從脊椎竄起)臉色劇變。他迅速換上威力更強的爆裂箭矢,再次射擊!
轟!
爆裂箭矢在力場表面猛烈炸開!火光與沖擊波四散,但那層看似薄弱的能量力場只是劇烈地波動、蕩漾,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漣漪過后,竟絲毫無損!反而將爆炸的沖擊波和碎片反向彈射開來,逼得三人不得不狼狽躲避。
“不行!這力場是楊子兵用他的血和改造后的羅盤能量共同激發的!物理攻擊和常規能量沖擊對它無效!”張恪(手指在終端上快得只剩殘影,汗水順著鬢角流下)急促地分析著,聲音帶著一絲絕望,“它在吸收攻擊能量自我強化!必須用……用更本源的力量去中和它!或者……直接破壞那七根作為能量節點的黑針!”
更本源的力量?!
母親的聲音如同驚雷,瞬間在林夏腦海中炸響:“仁脈血,至純至正,可破萬般邪祟污穢……”
沒有時間了!蟲墻那邊,阿依支撐的蠱蟲屏障在恐怖吸力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崩潰!無數蠱蟲化為飛灰!阿依的身影在屏障后搖搖欲墜,鮮血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
“老周!準備!”林夏(眼中閃過玉石俱焚般的決絕)發出一聲清嘯!她猛地一咬舌尖!一股蘊含著仁脈傳承本源力量的灼熱血箭,帶著她全部的精氣神,如同噴薄而出的赤色火焰,狠狠噴向羅盤中央那七根纏繞著暗紫色血跡的黑色長針!
嗤——!!!
如同滾燙的巖漿澆在了萬年玄冰之上!當那口滾燙的、蘊含著仁脈至純守護意志的舌尖精血接觸到黑色長針上楊子兵那充滿怨毒與掠奪氣息的污血的瞬間,刺耳的、仿佛強酸腐蝕的聲音驟然響起!暗紫色的污血如同遇到了克星,瘋狂地沸騰、掙扎、冒起滾滾黑煙,發出令人作嘔的焦臭!七根黑針劇烈地顫抖起來,針體上流轉的詭異光澤瞬間黯淡下去!
就是現在!
早已蓄勢待發的老周,眼中精芒爆射!他手中的山魈弩早已再次抬起,這一次,他瞄準的不再是堅不可摧的力場,而是那七根黑針暫時暴露出的、與羅盤本體連接的脆弱節點——就在剛才林夏鮮血噴濺、污血被凈化的瞬間,那里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能量紊亂!
“中——!”
老周(胸腔中爆發出山魈般的怒吼)悍然扣動扳機!一支銘刻著山魈一族最強破煞符文的幽藍弩箭,帶著老周傾注的全部意志與力量,如同流星趕月,精準無比地射向羅盤中心!
這一次,沒有無形的力場阻擋!
“噗嗤!”
弩箭精準地射入了羅盤中心那個因為黑針能量被擾亂而暫時失去防護的核心符文節點!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聲,如同琉璃破碎,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緊接著——
轟隆隆隆——!!!
無法形容的恐怖巨響猛然炸開!仿佛天穹崩裂,地脈塌陷!龐大無比的鋼鐵鉆探機器,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靈魂,那震耳欲聾的轟鳴、高速旋轉的鉆頭、狂暴的吸力……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巨大的鉆頭因慣性發出幾聲無力的哀鳴,最終死死地卡在青銅柱根部,冒出滾滾濃煙。機器周身閃爍的無數指示燈瞬間全部熄滅,只剩下幾處電路短路爆出的刺眼火花。那股抽取龍脈的恐怖枯竭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整個被探照燈照得慘白的空地,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機器殘骸上偶爾爆出的電火花,發出“噼啪”的輕響。
控制臺上,刀疤狼臉上那殘忍而自信的笑容徹底僵死!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那道猙獰的刀疤因極致的暴怒而扭曲得更加可怖,仿佛一條活過來的毒蜈蚣(眼角和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跳動)!他死死地盯著下方機器核心處冒出的滾滾濃煙,又猛地轉向林夏三人所在的方向,那雙眼睛里燃燒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烈焰噴薄而出!
“廢物!一群廢物!”他發出野獸受傷般的咆哮,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完全走調、嘶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挫敗和滔天的殺意(脖頸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給我殺了他們!撕碎他們!把他們的骨頭都給我碾成粉!一個不留!開火——!!!”
隨著他歇斯底里的咆哮,下方那些如同冰冷雕塑般的黑衣士兵瞬間活了過來!數十支造型奇特、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槍械——槍管異常粗大,槍身布滿復雜的能量回路和生物感應裝置——瞬間抬起!黑洞洞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槍口,如同毒蛇的復眼,瞬間鎖定了剛剛從機器殘骸后現出身形的林夏、老周和張恪!
冰冷的殺機,如同極地寒潮,瞬間淹沒了整個空間。時間,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