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室內眾人面面相覷，計劃偏離太多，他們的開盤大計已經宣告破產了。

腦袋亂晃了半天，最后終于把目光聚焦于芬格爾。

“看我干嘛，我也沒辦法啊，有想賭的可以自由下注，賺錢還是靠之前的那幾個吧，大家也別閑著，準備復工了。”

那個長得數學很權威的哥們兒縮在墻角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他梭哈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并不是出于對路明非的崇拜，而是他相信自己計算的數據。

芬格爾推開門就往活動室外走，銀灰色的頭發在黑夜里閃了兩下就不見了。

老唐卡著門邊伸了伸手，最后還是無力的垂落了下來，其實如果不是買不起，他還是挺想要答案的。

……

可當主角和操盤手都離開之后，賭池的獎金又瘋狂涌入了新的一批資金。

“劍御天下：路明非晉級‘S’，壓5000。”

這是獅心會會長蘇茜的論壇賬號，最開始這個名字一度被懷疑是假號，因為大家都很難相信，那位總是帶著溫和的笑的女孩居然會起這么個略顯中二的名字。

獅心會的老人倒覺得這個名字挺貼切。蘇茜的言靈就是“劍御”，通過操縱磁場的方式，達到意念控制金屬物體的效果。他們見過蘇茜出手的樣子，確實如同劍仙降世，揮手便是劍陣拔地而起。

又是一連串的注資信息。

“繪梨衣：我相信路明非能晉級‘S’，也壓5000。”

“細嗅薔薇：壓5000路明非晉級。”

“Zero：S，5000。”

杠桿被瞬間逆轉，兩邊重新回到持平的狀態。

活動室的眾人松了口氣，緊接著，就有人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怎么樣，我們還下不下注？”

“芬格爾部長都不在，我們自己下了不好吧。”

“要不等部長回來了再說？”

細密而嘈雜的聲音在屋內，他們都想趁此機會賺一筆，又苦于沒有膽子。

“要我說還是信部長的判斷吧，他不都說了，路明非最多‘A’，正好有冤種愿意壓‘S’，我們就按原計劃撈唄。”

出乎意料的是，芬格爾居然意外的有威信，他說的話所有人都愿意相信。

這些人雖然是芬格爾的債主，對他的稟性深惡痛絕，但提到芬格爾的賺錢能力沒有不佩服的。

“四眼，你怎么不下？”

他們商量著也湊了一筆款，轉頭就詢問起了默不作聲的四眼。

四眼愈發往后退了一步，帶著憨厚而尷尬的笑。

“我已經下過注了，就不再下了。”

……

午夜，圖書館地下，學院智能助理“諾瑪”的中央主機就被安置在這里。

幾人高的黑色金屬柜排列齊整，上上下下堆疊，占據了幾層樓高的整個地下空間。

透明罩板下，能看見細密的氣泡向上涌動，那是液冷因沸騰蒸發形成的氣泡群。

液冷的氣泡聲，外圍散熱柵的通氣聲，將整個建筑化身為一臺管風琴，演奏著單調而連續的背景音。

可惜這樣的音樂無人欣賞，紅外線探測以恒定的速率掃描著每一個死角，這處地下沒有一個活物。

一個人影大大咧咧的扭開了雕花櫻桃木門，踱步經過大理石立柱，幾可鑒人的水磨大理石地板，走進了圖書館大廳深處。

陰影里黃銅材質的吊牌泛著光，排排櫻桃木書架和長桌看不清切。

在紅外射線的掃描下，警報紅燈伴隨著男人的腳步聲閃著愈發急促的紅光。

一張黑卡從男人的手中翻出，劃過電梯的感應裝置，快速閃爍的警告燈馬上從幾乎要恒亮的狀態退了出來，從此處電梯到中央機房，一路綠燈。

地下四十米，男人又一次回到了這里，執行部無時不刻都在提防著龍族入侵，他少有機會進入。

“EVA。”

男人輕聲呼喊著這個名字，這座被黑暗籠罩的空間只有些微指示燈的閃光，男人卻能精準無語的找到那張熟悉的旋椅坐下。

背景音樂聲漸大，冷卻液槽的液體像要燒開了，蒸汽不住的上涌，水滴散布在空中，所有硬件的算力指示都拉在最高點，在一陣嗡鳴聲中。

一束光從穹頂打了下來，一個黑發長能及腳的女孩突然就出現在眼前。

男人自然的伸出手輕撫女孩，那么真實，只不過終歸是蜃景。

兩人的手交相握著，男人用拇指沿著女孩的手背摩挲，入手一片濕潤。他握著的其實是空氣，可他仿佛真的握住了那個女孩的手。

男人沒說話，只是享受著這樣的時光。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那個由光影組成穿著睡衣長裙的女孩開口了。

“想找你查個新生的背景信息，路明非，你應該聽說過他了。”

“學院里所有人我都聽說過。”她辦理了所有人的入學信息。

“我想查查他的血統來源，和他父母的真實信息。”

“連你都搞不定？”女孩有些驚訝。

“這些信息的保密等級高的超乎想象，我查到了一些，但只是表面上的。”

女孩的眼神微轉，數字在她的瞳孔里跳動，浩如煙海的文件信息，檢索只在毫秒間發生。

“有人對這些信息進行了刪庫，只留下了這些內容，唯一知道的是操作者的權限也是黑卡。”

男人握著那只半透明的手，又開口道。

“還有最近執行部少了些熟悉的面孔，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的安排。”

“泄露執行部計劃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被事后清算。”

“但你不會拒絕我的，何況他們也沒有資格清算你。”

女孩輕輕嘆了口氣。

“學院派遣了多支隊伍在世界各地展開調查，尋找龍王復蘇的痕跡。目前最接近的是一座青銅與火之王的遺址，學院計劃之后派遣執行部成員初步探查，如果危險性不大將由新生負責探索。”

“青銅與火之王的遺址，高貴的初代種，他們卻想交給新生，我以為他們能夠吸取十年前的教訓。”

他想起來一句話，人能從歷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訓就是，人永遠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女孩只是貼近，更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悲傷像海浪一樣在這個空闊的地區漲潮，沉悶而閉塞，卻洶涌的要將一切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