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底的龍缸在月光下泛著星輝。青瓷懸浮在缸體上方,瓷化右臂插入缸口泛著青光的液體中。指尖觸及缸底的剎那,整片湖域突然變得透明——不是湖水消失,而是她的視野被提升到了量子層面。
“這是...“青瓷的瞳孔擴張到極限。缸底靜靜躺著的不再是太空船模型,而是艘完整的青瓷“星槎“。船身密布與星髓生物同源的紋路,桅桿竟是棵微縮的“釉火樹“,帆布則是某種凝固的星芒。
星盤碎片從世界各地飛回,在缸口重組。這次盤面顯示的已非地球地圖,而是完整的太陽系星圖。最驚人的是,火星與木星之間的小行星帶上,有個閃爍的青色光點——標記著“大業三年瓷巫許氏留“。
“大業三年?“非遺辦主任失聲驚呼,“那不是明朝!是隋...“
龍缸突然播放被隱藏的記憶片段:初代瓷巫站在某個陌生窯場,身旁是穿隋朝服飾的工匠。他們正在燒制的不是普通瓷器,而是某種星髓含量極高的青瓷構件。畫面角落,年輕的施文慶正在偷窺。
“原來從隋朝就...“青瓷的聲瓷臂自動奏響《九霄引》。音波通過缸體放大,在湖面形成立體星圖。那些連接七大星髓礦脈的線條繼續延伸,直抵月球、火星乃至更遠的土星環。
湖床突然震動。星髓生物的觸須再次伸出水面,這次它沒有攻擊性,而是輕柔地環繞龍缸。觸須尖端滲出的不是星髓,而是某種更純凈的藍色淚滴。淚滴接觸星槎模型的剎那,船體展開成幅立體設計圖——正是《陶記》最終章記載的“天穹星槎“全貌!
“古神...在哭?“非遺辦主任顫抖著指向淚滴。每滴液體中都包裹著微縮星系,像是某種宇宙記憶。
青瓷的瓷瞳自動解析這些記憶。她看見駭人景象:數百萬年前,類似星髓生物的文明將“種子“通過彗星撒向銀河系。地球只是其中普通一站,而初代瓷巫似乎是首個與之溝通的人類。
“星髓網絡...“青瓷突然明白過來,“是宇宙尺度的通訊系統!“
黑霧突然從湖底裂縫涌出。施文慶的殘魂在做最后掙扎,他的聲音帶著瓷器碎裂的刺響:“愚蠢!你以為她在造福人類?“黑霧凝成手指,戳向星槎設計圖的某處,“看仔細!“
設計圖局部放大,露出驚人的細節:星槎能源艙里安置的不是星髓,而是某種正在被轉化的黑釉物質!更關鍵的是,艙壁刻著的控制符文,與施文慶當年偷學的黑釉術同源。
“她要用我的技術...“施文慶殘魂狂笑,“周煊知道嗎?他親愛的阿姐...“
星髓生物的觸須突然刺穿黑霧。在施文慶完全消散前,他擠出最后真相:“隕星核心...在敦煌...反向紋路...“
仿佛響應這句話,青瓷的胎記突然灼痛。琉球、韓國、福建三地的守護紋身同時超距共鳴,四位女子的意識瞬間聯通。青瓷眼前炸開阿婆秀的記憶——沖繩海底沉著的“海鏡“背面,刻著與星髓相反的紋樣!
“對立...文明?“青瓷的聲瓷臂不受控地插入星槎設計圖。觸碰能源艙圖的剎那,初代瓷巫的最后留言浮現:
“星髓載善,黑釉承惡。善惡相生,方渡星河。“
非遺辦主任突然驚呼出聲。龍缸內壁正在剝落,露出里面隱藏的隋代銘文:“大業三年,有星墜敦煌,其核如瓷。帝命瓷工吳氏制器鎮之,凡二十八件...“
“吳氏!“青瓷想起德化窯的吳老,“難道從隋代就...“
星髓生物突然將觸須收回。整個鄱陽湖開始形成巨大漩渦,龍缸緩緩沉向湖心。在完全消失前,缸口噴射出七道星芒,分別指向全球七大星髓礦脈。每道光束中都浮現出初代瓷巫的虛影,她們同步做著同一個動作——邀請。
“她在等你做選擇。“非遺辦主任突然平靜下來,從懷中掏出那本一直隨身攜帶的《陶記》,“最終章,我一直打不開...“
青瓷接過古籍。書頁接觸她聲瓷臂的剎那,封底浮現出隱藏的蓮花鎖。當她的胎記貼上去時,鎖開了——最終章只有一行字:
“瓷骨為舟,可渡星河;人心作帆,當濟蒼穹“
星盤突然分解成七個碎片,環繞青瓷旋轉。每塊碎片都顯示著一處星髓礦脈的實時畫面:琉球海女們在阿婆秀帶領下跳祭祀舞,韓國莞島的金敏貞正將星髓注入傳統樂器,德化吳雨桐則帶窯工燒制新的星髓瓷器...
最震撼的是,這些畫面中都有個穿現代服裝的虛影——分明是透明化后的陸子安、九轉青、釉里紅和周明遠!他們正在引導各地守護者準備某種儀式。
“全球星髓網絡...“青瓷的瓷瞳映出浩瀚星圖,“初代要啟動的不是一艘船...“
鄱陽湖心突然升起光柱。不是投向天空,而是射向敦煌方向!與此同時,星盤顯示敦煌莫高窟附近出現強烈的星髓反應——正是施文慶提到的“隕星核心“位置。
“善惡相生...“青瓷的聲瓷臂浮現出新紋路——半面星髓,半面黑釉,“原來這就是...“
非遺辦主任突然跪地,從懷中掏出個錦囊:“周明遠透明化前給我的。說當你明白'天穹'真意時才能打開。“
錦囊里是半塊白鹿瓷片。當青瓷將其拼向星盤缺口時,完整的全息投影浮現:初代瓷巫站在星槎前,身旁是已恢復清明的周煊。兩人背后,巨大的星門正在開啟。
“不是離開...“青瓷突然淚如雨下,“是迎接!“
星髓生物的觸須最后一次伸出水面。這次它直接與青瓷的聲瓷臂相連,傳達的已非記憶,而是某種跨越星際的邀請。在意識交融的瞬間,青瓷看見了“天穹計劃“的終極真相——
星髓文明正在銀河系各處尋找“掌舵人“。初代瓷巫被選中的不是因為她能制作精美瓷器,而是她領悟了最關鍵的道理:唯有接納對立面的文明,才能真正“渡星河“。
當第一縷晨光照射湖面時,青瓷做出了決定。她的聲瓷臂完全融入星盤,身體開始不可逆的星髓化。在完全轉化為能量體前的最后一刻,她聽見了初代瓷巫跨越六百年的微笑:
“歡迎登船,我的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