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晚風裹著細雨，將宋曉曉的米色大衣下擺吹得獵獵作響。她攥著Gucci包帶拐進回家必經的巷口，珍珠耳釘在昏黃路燈下泛著冷光。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母親發來消息叮囑她早點回家，還沒來得及回復，身后窸窣的腳步聲讓她后頸泛起細密的冷汗。

“宋、宋曉曉？我是你的粉絲......“沙啞的男聲混著酒氣噴在她耳后。宋曉曉猛地轉身，撞進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男人頭發油膩地黏在額角，廉價西裝外套上沾著不明污漬，他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還夾著半支燃燒的香煙。

“別過來！“宋曉曉后退時撞到磚墻，發梢掃過墻面上斑駁的青苔。她顫抖著摸向包里的防狼噴霧，卻發現男人已經將狹窄的巷口堵得嚴嚴實實。雨絲變成雨簾，打濕她精心打理的卷發，睫毛膏暈染出細小的墨痕。

“小美人，別掙扎了......“男人突然撲上來，宋曉曉尖叫著用包砸向他的臉。LV托特包的金屬鏈條劃過男人顴骨，在雨聲里濺起一串血珠。但這反抗徹底激怒了對方，她被拽著頭發狠狠甩在墻上，后腦勺撞出悶響。

絲綢襯衫的紐扣崩落在地，宋曉曉絕望地踢蹬著高跟鞋，卻怎么也掙脫不開男人的鉗制。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黑暗吞噬時，巷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放開她！“熟悉的嗓音混著雨聲劈頭蓋臉砸下來，蔣落的灰色校服外套在雨幕中翻飛，手里攥著剛買的煎餅紙袋。

男人咒罵著轉身，拳頭擦著蔣落的眉骨揮過去。蔣落側身躲過，膝蓋狠狠頂向對方腹部，卻在扭打中被拽倒在地。碎石子劃破他的手掌，血珠滲進雨水里。宋曉曉趁著空隙爬起來，顫抖的手指終于撥通報警電話，聲音抖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救、救命......福安巷......“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蔣落已經將男人死死壓在地上。他的白襯衫被撕得破破爛爛，嘴角掛著血痕，額角的傷口正往下淌血，卻還不忘轉頭安慰縮在墻角的宋曉曉：“別怕，沒事了。“路燈的光暈里，少年沾著雨水和血漬的側臉，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

深夜的警局泛著冷白色的熒光，宋曉曉蜷縮在金屬長椅上，沾著墻灰的絲綢襯衫在空調風里輕輕顫動。蔣落默默脫下校服外套，寬大的衣擺將她整個人裹住，帶著體溫的布料上還殘留著白天的粉筆灰與淡淡的硝煙味。她仰頭望向少年，發現他睫毛上還凝著未干的雨珠，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謝謝...“宋曉曉的聲音卡在喉嚨里。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蔣落，發現他側臉的輪廓如同雕塑般鋒利，眼下卻有淡淡的青影——那是熬夜刷題留下的痕跡。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外套袖口的破洞，突然想起自己的衣服被撕扯時的絕望，眼眶瞬間滾燙。

就在這時，玻璃門被猛地推開，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劃破寂靜。宋曉曉的母親踩著十厘米的紅底高跟鞋沖進來，香奈兒套裝上還帶著未散去的香水味：“曉曉！臉沒傷到吧？下周還有化妝品代言要拍！“她的手幾乎是粗暴地扳過女兒的臉，在確認皮膚完好后才松了口氣。父親則皺著眉翻看宋曉曉破損的衣物，掏出手機開始聯系公關團隊：“先讓張律師過來，這事不能影響商業價值。“

蔣落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嘴角泛起苦澀的笑。他低頭整理著自己撕裂的襯衫，突然感覺袖口被輕輕拽了一下。宋曉曉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眼神里帶著他從未見過的脆弱：“你的傷口...“她的手指懸在他滲血的額角上方，最終只是從包里翻出一塊繡著雛菊的手帕。

做完筆錄已是凌晨，蔣落走出警局時，寒風吹得傷口生疼。巷口的煎餅攤早已收走，只剩下滿地的油漬在路燈下泛著冷光。他摸出被揉皺的紙袋，冷掉的煎餅散發出淡淡的焦味。突然，他想起宋曉曉父母冷漠的態度，想起她顫抖著遞手帕的模樣，心里某處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

打開家門時，屋內的暖黃色燈光撲面而來。繼母穿著褪色的圍裙從廚房探出頭，卷發隨意地扎成馬尾，鬢角沾著面粉：“落兒？這么晚還不回家...“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蔣落破損的衣物和臉上的傷口上。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鐘，直到她突然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這是怎么弄的？“

消毒水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繼母的手卻異常輕柔。她用棉簽蘸著藥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蔣落額角的傷口，嘴里喃喃道：“都怪我和你爸，天天忙著工作...你受傷了也不知道...“蔣落這才發現，繼母眼角的皺紋比記憶中更深了，指腹因為常年做家務變得粗糙。

餐桌上，砂鍋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燉得軟爛的排骨浸在金黃的湯汁里，飄著枸杞和紅棗。“快趁熱吃。“繼母將盛滿湯的碗推到他面前，“明天我請假，帶你去醫院好好檢查。“蔣落握著溫熱的瓷碗，看著升騰的熱氣模糊了眼睛，突然想起小時候發高燒，也是這樣一碗排骨湯，讓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溫度。

窗外，月光爬上晾衣繩，輕輕搖晃著蔣落洗好的校服。他咬著湯匙，聽著繼母絮絮叨叨說著“以后別這么拼命“，蔣落低頭喝湯時，喉嚨突然發緊。滾燙的湯汁滑過食道，卻比不上心口翻涌的情緒。他想起上周暴雨天，自己渾身濕透回到家，迎接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客廳和冰箱上潦草的便簽；而此刻，繼母不斷往他碗里夾肉，圍裙口袋里還露出半截沒寫完的購物清單——上面歪歪扭扭記著“買蔣落愛吃的排骨“。

“明天把這件也換了。“繼母拿起那件破損的校服，指尖撫過布料上猙獰的裂口，聲音突然哽咽，“你總說長大不用我們操心...可在媽媽眼里，你永遠是那個發燒會哭著要抱抱的孩子。“她轉身擦眼淚時，蔣落看見她后頸貼著的止痛膏藥，想起父親說過繼母最近腰椎疼得整夜難眠，卻還堅持早起給他準備早餐。

窗外的月光愈發皎潔，照亮了餐桌上兩個并排的空碗。蔣落望著繼母忙碌收拾碗筷的背影，第一次主動開口：“媽，我幫你。“蒸騰的熱氣里，繼母的身影微微顫抖，而廚房里流淌的暖意，比任何聚光燈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