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著雪粒子拍打在教室玻璃窗上，高織盯著徐州碩空蕩蕩的座位，第三次把橡皮屑掃進抽屜。往常這個時候，后桌總會傳來轉筆的簌簌聲，或是他偷摸傳紙條時碰到桌腿的悶響。此刻卻只有講臺上老師講解導數的聲音，混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高織，借根紅筆。“夏橘從斜前方探過身，發間橘子發卡蹭過她課本。高織遞筆時，瞥見對方校服袖口別著的退燒貼，突然開口：“徐州碩...還沒來上課？“

夏橘愣了愣，旋即恍然：“流感太兇了！他昨天燒到39度，連退燒藥都咽不下去。“她壓低聲音，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團，“放學后要不要去看看他？他家就在老城區糖炒栗子那條巷子里。“

這話被正在整理錯題本蔣落聽見。他合上書的動作重了些，金屬筆蓋磕在桌面發出脆響：“我也去。最近流感并發癥多，多個人照應。“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卻始終沒離開夏橘發紅的耳尖。

放學后，三人踩著積雪往巷子里走。夏橘懷里抱著保溫桶，熱氣透過棉布袋氤氳成一片朦朧的白；蔣落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里面塞滿了復習資料；高織攥著藥店買的體溫計和止咳糖漿，指節被寒風吹得發僵。拐進巷口時，炒栗子的甜香混著煤爐氣息撲面而來，徐州碩家二樓的窗戶透出昏黃的光。

敲門聲響了許久，才傳來拖沓的腳步聲。門開的瞬間，高織差點沒認出裹著厚毛毯的人——徐州碩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頭發亂糟糟支棱著，眼神卻還帶著幾分倔強：“你們怎么來了？不怕老班說聚眾早戀？“

“少貧嘴。“夏橘把保溫桶塞進他懷里，“我媽熬的雪梨湯，治咳嗽最靈了。“蔣落默默掏出復習筆記，開始講解這幾天的重點；高織則擰開止咳糖漿，卻在徐州碩伸手接時，發現他手腕上還貼著退燒貼。四盞臺燈的光暈在雪夜里交織，窗外的寒風呼嘯，屋內卻漸漸漫起溫暖的霧氣。

徐州碩蜷在沙發里，裹著毛毯聽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述班里趣事。夏橘說起后排男生模仿班主任訓話的模樣，學得惟妙惟肖，逗得他笑得直咳嗽；蔣落則分享著數學課代表算錯題時的糗態，偶爾推推眼鏡，眼底藏著笑意；高織始終安靜地坐在一旁，手里握著溫水杯，適時補充些細節。

暖黃的燈光下，徐州碩看著夏橘眉飛色舞的樣子，又瞥見高織默默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給他掖好，心里泛起陣陣暖意。蔣落從書包里掏出整理好的筆記，仔細標注出重點難點，耐心地為他講解。

時間在歡聲笑語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臨走時，夏橘把剩下的雪梨湯放在桌上，叮囑他按時喝；蔣落把筆記整齊地放在茶幾上，讓他有不懂的隨時問；高織將新買的體溫計和藥放在顯眼位置，輕聲說：“按時量體溫，有什么需要隨時說。”

徐州碩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寒風中，三個人的身影漸漸融入夜色。他摸了摸還有些發燙的額頭，心里卻格外溫暖。轉身回到屋里，看著桌上擺放整齊的東西，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再次裹緊了身上的毛毯。

春日的晨光斜斜切進教室時，徐州碩背著書包晃進教室，校服拉鏈松垮垮掛在脖子上，活像只剛睡醒的金毛犬。他一只手還拿著沒吃完的早餐，另一只手隨意地朝同學們揮了揮，大聲喊道：“各位，我徐州碩又回來了！”

夏橘剛從儲物柜掏出早餐，就被他一把搶走飯團：“聽說我不在，有人偷摸想當新的開心果？”

“還給我！”夏橘跳起來去夠，馬尾辮掃過蔣落的課本。正在整理競賽題的蔣落筆尖頓住，目光不自覺追著糾纏的兩人。徐州碩邊躲邊把海苔撕下貼在她臉頰，惹得周圍同學哄笑。高織卻只是低頭翻著錯題本，鋼筆在“極值點偏移”的例題旁劃出利落的紅線，仿佛周圍的喧鬧都與她無關。偶爾有同學看向高織，似乎在等待她以往看到這一幕時微微黯淡的神情，可這次，高織只是專注于手中的題目，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

課間，徐州碩又湊到夏橘身邊，手里拿著一本漫畫書：“夏橘，快看這個，超級搞笑！”說著便把漫畫攤開在夏橘面前，還故意將書頁湊近她的臉。夏橘被逗得哈哈大笑，身體微微向后仰，差點撞到身后的課桌。蔣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緊緊握著手中的筆，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眼睛死死盯著那本漫畫書，仿佛那是什么罪大惡極的東西。而高織只是安靜地戴上耳機，沉浸在自己的學習世界里，耳機里播放的英語聽力，似乎成了她隔絕外界紛擾的屏障。

午休時，徐州碩又晃到夏橘桌前，舉著解不出的物理題假哭：“救命啊學霸，這道題比我生病時還燒腦！”夏橘搶過草稿紙剛要講解，蔣落突然“啪”地合上習題集，書包帶掃過徐州碩的椅子：“我正好要去辦公室，順路教你。”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拉著徐州碩往外走，徐州碩一臉茫然，被蔣落拽著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教室。夏橘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嘴里還嘟囔著：“真是的，我還沒講完呢。”高織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似是覺得有些好笑，又繼續低頭開始整理自己的筆記。

下午的體育課上，自由活動時間，徐州碩和夏橘組隊打羽毛球。徐州碩故意把球打得忽高忽低，夏橘滿場飛奔接球，累得氣喘吁吁，卻還是樂此不疲。每當夏橘接到一個好球，就會興奮地跳起來歡呼，而徐州碩則會笑著調侃她：“不錯嘛，有進步！”蔣落站在操場邊，假裝在看其他同學打籃球，可眼神卻時不時地飄向羽毛球場地，看到夏橘和徐州碩的互動，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高織則在操場的另一側，和幾個女生一起慢跑，享受著春日的陽光，對那邊的熱鬧場景充耳不聞。

放學鈴聲響起時，夏橘正和徐州碩爭論食堂的糖醋排骨夠不夠酸。蔣落默默把她遺落的圍巾塞進她懷里，卻見徐州碩伸手按住她的書包帶：“等等，我新學了個魔術！”說著便開始擺弄手中的撲克牌，夏橘好奇地湊過去，眼睛緊緊盯著他的動作。蔣落站在一旁，看著兩人專注的模樣，心里的醋意更濃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可夏橘和徐州碩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依然沉浸在魔術的世界里。高織抱著課本走過，發梢掠過蔣落僵直的手臂——那個總在克制心動的學霸，此刻正盯著徐州碩搭在夏橘肩上的手，喉結上下滾動。高織看了一眼蔣落，微微搖了搖頭，轉身朝著教室外走去。

夜色漸濃，蔣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全是夏橘和徐州碩在一起的畫面。他伸手摸過放在床頭的數學筆記本，上面還記著夏橘借給他的解題思路，字跡清秀。蔣落輕輕嘆了口氣，把筆記本抱在胸前，心里暗暗想著：或許，自己也該勇敢一點了。而另一邊，高織坐在書桌前，望著窗外的月亮，回想著這一天發生的事，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她拿起筆，在日記本上寫道：“春天來了，有些故事，就讓它隨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