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林傳音在觀頂飛檐處尋到了胡唯根的身影。
斜陽余暉灑落,為他鍍上一層金邊,勾勒出挺拔的輪廓。他正凝神遠眺,連林傳音走近都未曾察覺。
“你在這做什么?”林傳音出聲問道。
胡唯根猛然回神,腳下青瓦一滑,身形微晃。
“小心!”
他急忙穩住身形,有些窘迫地拱手道:“失禮了。我觀洞天觀方圓數里的天象似有異狀,特來查看。”
“異狀?”林傳音聞言,立即仰首四望,“是何異狀?”
胡唯根搖頭:“肉眼難辨。不過...”他略作遲疑,“在青龍觀時,我曾見師父嘗試施展結界之術。那結界能隔絕一方天地,掩去內里氣息。眼下這番景象,倒與結界籠罩時頗為相似。”
“結界?”
“嗯”他指向遠處天際:“你看那云氣走向,在此處便突兀轉折,似有無形屏障。
然而更遠處的另一片云氣卻如無阻擋,飄行自如。”
“可這天上的云,不都是這樣嗎?”林傳音疑道。
“所以,我也無法確定。”
“可有方法?”
胡唯根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一道陳舊符箓。
符紙邊緣磨損嚴重,顯出歲月痕跡,但中央的“破障”二字依然朱紅如血。
“以我現在的修為,要施展結界確實力有未逮。不過...”他指尖輕撫符面,“這探靈符或許能驗出結界存在。”
他雙指夾符豎于胸前,沉聲念道:“天眼通明,萬障現形——”
符箓突然無風自動,朱砂符文泛起金光漣漣。
“去!”
符箓如展翼飛鳥,飛向空中,穿云之際,直沖而上,
忽然,那符箓如遇無形穹頂,懸在半空,再無向上氣勢,
“走!”
胡唯根劍指一引,符箓倏然飛向天際。那符箓飛出數十丈后,竟如撞上無形屏障,再難寸進。
恰在此時,林先征與劉夕兒聞聲而出。
林先征抬眼望見懸停半空的符箓,他瞳孔微縮,
這情形,與他當年猜測竟分毫不差!
“果然......”他喃喃低語,右手已不自覺掐起墨訣。
未及多言,只見他指尖墨氣驟現,一道烏光如離弦之箭直貫蒼穹。
墨氣破空而上,卻在云端處突然凝滯,猶如墨滴入水,那烏光竟在虛空中暈染開來,漸漸顯出一道若隱若現的透明屏障。
帶著半分驚詫,他再次打出兩道墨氣,分向不同方向,
只見兩道墨氣均如第一道般,在盡頭處暈染,顯出一道透明屏障。
“此處果然有結界。”胡唯根收回符箓,
轉而和林傳音飛身下檐來到林先征身旁。
“為何這上面,會有結界?”林傳音問道。
林仙征搖了搖頭,道:“我曾翻閱觀史,上書洞天觀始祖葬禮之日,一道金光升天,如今看來,那道金光,也許就是這道結界。”
“他為何要設此結界?”林傳音喃喃道。
“此事,無從考究”林先征頓了頓,“不過我想,也許就是這道結界,阻擋了洞天觀的靈氣,
多年來邪修無法尋得我們的蹤跡,就連凡人,若無人攜領,或命中無仙緣,也難以找到此處。”林先征望天感慨。
“若真是如此,這道結界倒是護了洞天觀多年,”胡唯根忽然沉思,“看來,洞天觀的危機,已經存在了數年了。”
就在這時,林十七一家也來到了觀中,
剛一進門,周四娘便呼喊了起來,
“方才我們見天空數道墨氣暈開,這是怎么了?那些邪士追來了嗎?!”
“四娘,稍安勿躁,方才的墨氣,是我們在試探是否有結界。”林先征道。
“結界?!”周四娘抬頭望天,“哪兒有結界?!”
“娘,我害怕!”林長水躲在周四娘身后,嚇得面色蒼白。
“哥,不怕,沒有壞人。”
倒是林貞貞,神情淡定,安撫起哥哥來。
林十七見無事發生,倒也松了口氣,才注意到身邊的胡唯根。
經過一番介紹,后來人才理清胡唯根是誰,方才發生了什么。
“這么說來,我們住在這里真的很安全!”周四娘雙眼放光,“難怪這么多年來沒見有人找上門來,他們根本找不到!”
“甚好!甚好!只要我們好好待在這里,下山之后不當眾運氣使用法術,便不會被那些邪士發現!此生便無虞了!”林十七咧嘴大笑,胡子也跟著顫動。
“怕只怕,這道結界,無法永遠護住洞天觀。”胡唯根沉聲道。
“胡道友此話是何意?”林先征道。
“師父曾說,無論是何等修為之人所設的結界,皆有消散之日。”
“你是說,這道結界,遲早有一天會消失?!”周四娘聽罷,一把抓住胡唯根的衣袖,厲聲驚道。
林傳音一把拉開周四娘,白了她一眼。
胡唯根尷尬一笑,道:“將有很大的可能。”
“這么說的話,洞天觀遲早有一天會被敵人尋上門來……”林十七訕訕道,又撓了撓下巴。
“那如何能知,結界還有多久消散?”林先征問道。
胡唯根無奈搖了搖頭。
氣氛從方才的欣喜轉而多了幾分憂慮。
“看來,林氏一族與邪修之間,難以避免會有一戰。”劉夕兒道。
“一戰?我們就幾個人,修為也不高,如何與邪修作戰?”林十七道。
“所以”林先征一字一頓道,“仙祖才會叮囑我們,每日焚香祈愿,綿延香火。”
“這些我們都做到了,卻遲遲不見仙祖現形。”林傳音說著,看向了中堂的畫卷。
“照我說,你們這個林家仙祖根本就不是有心庇護你們林家!”周四娘沒好氣說道。
“四娘,你怎么可以說?仙祖當年為了救我,幾乎耗盡靈氣,他有心無心,不是你這個外人可以言語的!”林傳音急言道。
“你!”
周四娘剛想說話,卻被林先征瞪了回去。
忽然,一旁的胡唯根開口問道:
“方才傳音姑姑說,你們皆按照仙祖叮囑,每日焚香祈愿,可告訴我,你們是如何焚香祈愿的嗎?”
“不就是每日上香,誠心祈愿嗎?”劉夕兒道。
胡唯根想了想,道:“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我想,諸位在祈愿這件事上,似乎有些失當。”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