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初散之時,林先征才迷迷糊糊地醒來。
猛然看向身旁,除了枕邊殘留的香氣,并未見他人。
門外,是劉夕兒和林傳音的說話聲,還有搬動物件的聲響。
起身,開門,剛好和劉夕兒撞了個滿懷。
霎時間,兩人都面色潮紅,互相閃躲對方的眼神。
林傳音在一旁看了,無聲笑道:
“今天一早,夕兒就讓我幫她把房中的物什搬過來,我想著也是,我們三個人,沒必要占滿了三間廂房。”林傳音拿起一匣子,笑著走進了林先征房內。
剩下二人立于門前,時而相顧,時而互相眼神。
還是林先征打破了僵局。
“夕兒,昨夜......那個醒酒茶,還有嗎?我想喝點......”
“現在?”劉夕兒抬頭,語氣慌張,“現在不行,那茶......”
看著劉夕兒的反應,林先征才恍然想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醒酒茶中定是加了東西。
“是你在茶里面放了......”
“六棱花葉!”劉夕兒音量提高了些,“沒有加其他的什么,只是一點六棱花葉。”
“六棱花?你不是說,那有毒嗎?”
“重則有毒,輕則......”劉夕兒話未說完。
“夕兒,”林先征心里頓感有些無奈,又覺得夕兒此舉可愛,“我們可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既已結發,何須借草木之力?”
劉夕兒猛地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頓時連頸間都泛起緋色。
“快去洗漱!”
她匆匆轉身進屋,只留下一句帶著嗔意的催促。
林先征啞然失笑,鼻腔中依舊是那股混合著藥草味的獨特氣息。
幫助二人搬好物什后,林先征獨自來到中堂。
畫上的箴言仍在。
線香過頭,再三叩拜。
“仙祖,我與夕兒很快就會有孩子,林氏香火將能延續,不知道你何時才能再次現身......”
另有一事,昨夜我意識混亂之際,覺得體內突然升起一方墨池,先前我嘗試多次,都無法突破,我想,或許是心里的煩憂在那一刻消散,方才能悟道......
總之,此事已決,總算是一個好的開頭。”
接下來,弟子打算一邊經營藥經,一邊尋找更多的林氏族人,只是,弟子修為未到,無法精準識得血脈,仙祖,你若此刻有靈,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說完,林先征伏身拜倒,
而就在此時,林傳音和劉夕兒也來到中堂,一同伏身。
“懇請仙祖顯靈!”
三人齊跪堂中,誠心祈愿。
忽然,風起松動,鴉鳴葉落。
畫卷微微晃動,從中凝出一道墨汁,
啪嗒!
墨汁滴落林先征掌心之中,暈開之際,形成數根墨色脈絡,
其中三根墨色脈絡微微閃爍,竟變成微弱的金色。
“三根金色脈絡......”林先征看向畫卷,“莫非仙祖之意,這三根金色的脈絡的便是我,夕兒和姑姑?其余為金化的墨色脈絡,便是其他族人?”
林傳音看著手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只要找到一個林氏血脈,便可讓一根墨色脈絡,轉而化成金色?”
突然,原本在院中的松鴉突然姑嘎直叫,撲著翅膀落在了案桌之上。
“咕嘎——”
三人愣然。
“青羽,你是否能感應到仙祖的意愿?”劉夕兒開口道。
“咕嘎——”
三人面面相覷,皆無法確定青羽之意。
“若我們猜對了,你就繞梁而飛!”林先征道。
忽然,青羽咕嘎一聲,撲著翅膀,直飛上粱。
三人大喜,又再次向畫卷拜倒。
......
有了掌心墨經,林先征便日日想著出去尋找林氏血脈。
七日后,將第二批‘三日愈’交給張老板后,林先征決意開始下山尋找。
下山前一晚,林先征手握劉夕兒的雙手,沉聲細語。
“夕兒,我走后,制藥和買賣之事暫且交與你,得辛苦你一陣子了。”
“制藥對我只是信手拈來,只是你這一去......”劉夕兒話到嘴邊,卻融在了眼眸中,月光之下,泛起了淚光。
“不用擔心”林先征抹去劉夕兒的淚珠,“我定會小心。”
“你練氣未過二境,武力亦不強,我實在是不放心,我想和你去。”
“不妥”林先征雙眸如水,伸手輕撫劉夕兒的腹部,“將來有一日,你會懷上林氏的血脈,是我們的林氏一族的希望,夕兒,你和孩子,都是我們的希望。”
劉夕兒不語,只是不忍低聲啜泣。
“你和姑姑,如若無事,不要離開洞天觀。”林先征一把將劉夕兒擁入懷中,口中卻不忘囑托。
“為何?”
“先前我曾與你說過,我來洞天觀后,常覺有與世隔絕之感,不止外人無法輕易尋之,就連那些邪士,似乎都未曾踏足這片山林。
后來,我翻閱觀中經書,那本專門記載觀史的道書有提過一事。
我想,洞天觀之所以如隔世,和那事有關。”
“何事?”
林先征從塌下拿出一本泛黃書籍,和其他道經不同,這本書籍所書均為隸書字樣,因此林先征讀起來并無阻礙。
可惜的是,這本書籍年歲已久,保存并不完好,許多地方已經斑駁蟲蛀。
而整本書記載的內容,大多是道觀每年新進弟子多少,歷任住持等尋常記事。
而對林先征來說最有價值的,不外乎就是書籍最后幾頁關于“創觀”之初的描寫。
林先征指著一處給劉夕兒看。
「昔有道士,隱跡山林,筑觀于此。其人諱其名,不立道號,潛心修道,然終其一生,未能得道成仙,抱憾而終。臨終之際,遺囑弟子將一幅丹青圖卷隨身殉葬。葬禮之日,忽見金光一道,貫穿天際,籠罩方圓數里,后人遂以為仙緣至此,應驗其求道之心......」
后面的內容,皆被蟲蛀,無法辨清。
林先征指尖輕扣桌面,感慨道:
“我想,那道金芒并非什么仙緣,而是那道士留給洞天觀最后的庇護,是那道金芒,讓洞天觀多年來不被外邪入侵的所在。
若真如我猜測,你和姑姑留在山上觀中,是最為安全的。”
劉夕兒微微點頭,隨即看向林先征,道:“你打算何時歸來?”
“最遲十個月,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