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有黑色的夜。等我眼睛睜開，我發現的確是黑色。房間緊閉，窗簾拉得嚴實，沒有一點光線。

驚悚之余我再次睡著。

夢里我躺在地下。

冰涼混雜著土腥味，讓我感到安心。我能覺知自己還沒死，只是動不了。四周的一切安靜。突然我聽到遠處有腳步聲，腳步聲漸近，眼睛突然被光線刺激的睜不開。

有人挖開了我頭頂的土。

那人隨后把我挖了出來。

原來我是一個土豆。

那人把我栽回了家。從此我在陽臺待著。盆子十分的小，好在我也不會轉身。很快我就生了根，然后長出了筆直的枝。那人不定期給我澆水，我長得很快。不久長了很多小土豆。

于是那人又把更多的我移栽到更多的盆里。

由于我真的長得很快。

于是那人開始正式種植土豆。然后辦起了土豆種植基地。

然后我的子子孫孫土豆，每天都在繁殖土豆。

然后那人靠種土豆賣土豆，做土豆產品發了家，然后成了土豆大王。

最后我忘了我還是一個土豆。我忘了我到底是哪個土豆。可能是昨天新長出來的那個，可能是昨天剛死掉的那個。

我突然驚醒。

一摸額頭，豆大的汗珠。

“嚇死我了，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夜晚的黑讓我覺得沉醉，這種沉醉是對死亡的屈服。看來我真的老了。我仔細想了半天，暈暈乎乎才算清楚，我今年54歲。

“為什么會夢到自己是顆土豆？”我自己問自己。

由于我的聲音有些大，我的寵物狗聽到了我的動靜，乖巧的跑了過來。

它舔了一下我的頭，可能是我的頭上有汗。

我摸摸狗子的頭，推了一下它，示意讓它回自己的窩。它領會到了就走了。

我站起身，拉開窗簾，外面的樓棟基本上都是黑色。除了有幾家窗戶透著光。

今夜沒有月亮。

我走到桌子上拿起煙盒，抽出一直煙抽了起來。黑暗中混雜著看不清的煙絲，我覺得更加的煩躁，然后迅速走到廁所丟掉煙頭。

我不喜歡抽煙，年輕的時候看見別人抽會一樣的厭惡，但是現在每天都是疲乏和空虛，我覺得抽煙可能是種最接近死亡的消遣。

肚子很餓，我喝了杯水。同時順便又服下一顆安眠藥。

心理上的安慰讓我覺得我還要繼續睡覺。

片刻，我在樓下車鳴聲中驚醒。

“我這不只是有精神問題吧，怎么神經也有點緊張。”

打開窗戶，我仔細聽著，外面又沒什么動靜了，我再次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