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接過陳阿炳遞來的紙條，陷入沉思，“灰雀”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敲響警鐘。

他緩緩將紙條收進衣兜，對陸遠山道：“秦月容的事，先不聲張。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陸遠山點頭，神色凝重。

夜風穿過小院，吹得檐角銅鈴輕響。

沈墨白望著遠處的天際線，心中已有計較。

他知道，“灰雀”已經開始察覺危險，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謹慎。

第二天一早，沈墨白換上軍統制服，照常前往情報科。

那名監視他的年輕軍官依舊站在走廊盡頭，目光冷峻。

沈墨白像是沒注意到一般，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坐下后開始整理手頭的舊檔。

他故意翻得很慢，時不時抬頭看看周圍人的動靜。

午飯時分，他在食堂里碰到了“灰雀”。

對方坐在角落，獨自一人吃飯，神情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可沈墨白知道，這平靜之下藏著刀鋒。

他端著餐盤走過去，在“灰雀”對面坐下，笑道：“老趙，最近忙嗎？”

“灰雀”抬起眼，淡淡一笑：“還能怎么樣，例行公事罷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沈墨白有意無意地提起東興碼頭那邊最近不太平，聽說有憲兵隊的人出沒。

“灰雀”夾菜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恢復如常：“現在世道亂，憲兵隊查得嚴也是正常。”

沈墨白笑著點頭：“是啊，誰也不好說下一步會出什么事。”

飯后回到辦公室，沈墨白在筆記本上緩緩寫下幾個關鍵詞：左臂、憲兵隊、東興碼頭、銷毀證據，一邊寫一邊思索——左臂暗示著嫌疑人特征，憲兵隊出現在東興碼頭或許與銷毀證據有關，這背后必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需要一個計劃。

晚上，他召集陸遠山和小滿，三人圍坐在小院的木桌旁。

“我打算主動接近‘灰雀’。”沈墨白低聲說道，“讓他覺得我對調查已經失去了興趣，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

陸遠山皺眉：“你確定他會信？”

“不一定信，但至少能讓他放松一點警惕。”沈墨白看向小滿，“你明天去碼頭附近轉轉，看看有沒有可疑人物出現。如果發現異常，立刻通知我。”

小滿點頭。

計劃定下，行動隨之展開。

第三天清晨，沈墨白特意提前到情報科，正好撞見“灰雀”在檔案室門口與一名下屬低聲交談。

看到沈墨白過來，那人立刻離開。

“老沈。”“灰雀”露出微笑，“最近怎么樣？”

“不太好。”沈墨白嘆了口氣，“上面讓我查‘七二一’的事情，可線索早就斷了，查來查去都是些死胡同。”

“灰雀”看著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探究：“你還在查？”

“嗯，不過……”沈墨白搖頭，“我已經有點動搖了，也許是我想多了。”

“灰雀”笑了笑：“有時候，想太多反而壞事。”

沈墨白點頭，轉身離開。他知道，“灰雀”雖然表面輕松，但內心的戒備并未真正放下。

接下來幾天，沈墨白刻意表現出一副頹廢狀態，時常在辦公室里發牢騷，抱怨任務無望，甚至有一次當眾把一堆文件扔進垃圾桶。

“灰雀”果然對他放松了些警惕，偶爾還會主動找他聊聊工作上的事。

機會終于來了。

第五天下午，“灰雀”接到一個電話，神色微變，隨后匆匆離開辦公室。

沈墨白趁機溜進他的辦公室，迅速環顧四周。

桌上擺著一份剛簽批的文件，旁邊是一串密碼本。

他快速掃了一眼，記下了其中一頁的編號。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沈墨白立刻退回門邊，從側門繞出，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向樓梯口。

“你在干嘛？”身后傳來那個年輕軍官的聲音。

沈墨白回頭，笑著拍了拍口袋：“抽煙去了。”

軍官盯著他看了幾秒，沒有再問。

沈墨白雖知自己被盯梢，但也更加確定“灰雀”辦公室藏有重要資料。

當晚，他再次找到陳阿炳。

“你上次說的那個燒文件的人，有沒有其他特征？”他問。

陳阿炳想了想：“他穿的是軍統制服，個子不高，走路有點跛。”

沈墨白心頭一震。

跛腳？他想起一個人——情報科副主管王德海。

此人平時話不多，但和“灰雀”關系密切。

他立刻讓小滿去查王德海最近的行蹤。

第二天中午，小滿帶回消息：王德海今天一早去了城南一處廢棄倉庫。

沈墨白當即決定親自去看看。

傍晚時分，他穿著便裝，混入人流，來到倉庫附近。

他躲在圍墻外觀察，發現王德海果然在里面，正往火堆里扔文件。

沈墨白悄悄靠近，借著火光看清了部分紙張內容，正是關于“七二一”行動的內部記錄！

他不敢貿然出手，只能繼續觀察，等待時機。

突然，王德海停下動作，抬頭四下張望。

沈墨白立刻縮回墻后，屏住呼吸。

片刻后，王德海重新低頭燒紙，火苗竄起，紙片化為灰燼。

沈墨白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必須盡快拿到證據。

回到小院后，他立即制定下一步計劃。

“我們要設法引開王德海。”他對陸遠山說，“然后潛入‘灰雀’的辦公室，找到他剩下的資料。”

“怎么引開？”陸遠山問。

“用小滿。”沈墨白說，“讓他在情報科制造點混亂，比如放火燒個檔案柜，或者故意泄露一份假情報。”

“明白。”陸遠山點頭。

計劃啟動。

次日上午，情報科突然傳出“失火”警報，眾人慌亂撤離。

王德海也被調去處理現場，辦公室空無一人。

沈墨白趁機潛入“灰雀”的辦公室，迅速搜尋。

他在書柜后的暗格里找到了一疊未銷毀的文件，里面有完整的“七二一”行動報告，以及與日軍聯絡的密電碼。

他正準備離開，門外卻響起腳步聲。

沈墨白迅速躲到窗簾后，透過縫隙看見“灰雀”推門而入。

對方走進辦公室，左右看了看，走到書柜前，伸手摸了摸那個暗格的位置。

沈墨白的心跳加快。

“灰雀”停頓了幾秒，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最終只是關上了柜門，轉身離開。

沈墨白等到腳步聲遠去，才悄然從后門退出。

他拿著證據回到小院，剛進門，小滿就沖上來：“不好了！王德海不見了！”

沈墨白臉色一沉：“什么意思？”

“剛才有人看見他從情報科出來，坐車走了，方向是憲兵隊。”

沈墨白攥緊手中的文件，眼中寒光一閃。

“看來，‘灰雀’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翻開文件，目光落在其中一頁的落款日期上：

1937年7月18日

正是“七二一”行動前三天。

他低聲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