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月望著眼前的人
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想找個人來安慰她
但林錦風也同樣悲傷
他們最終也只是面對面流淚
顏樂的葬禮，在不暴露的情況下
安排得很全面
陵月在魔族不動生息的待了這么多天
像丟了魂一樣
醒來的甜美的聲音，再也沒有了
她工作到很晚，也沒人有心思來催她睡覺
情緒在一瞬間爆發
她捂著眼睛在書桌前崩潰地哭出聲
一墻之隔
為顏樂收拾房間的林錦風也默默落淚
鋼鐵的心
被恨意澆灌著融化
最終破碎成抓不住的沙
“錦風，你好些了嗎”
陵月壓制住所有情緒
自發來到顏樂房門口
把林錦風險些嚇到
他一個猛回頭，看見陵月
才把心放肚子里坐下
陵月也拖著疲憊的身軀
坐到他身旁
“這回，又剩下咱倆了”
陵月冷不丁開口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被送入冥月教修養身體
戀陽也是毫無波瀾地離開她
留下跌坐在冰冷地上的她
和一旁嚴肅的林錦風
時過境遷
他們的身份都沒怎么變
但這一次
離開的人不會回來了
“小月”
“她是我愛人”
陵月陷入回憶的空洞眼神
慢慢回過些神絲
她緩慢地將頭轉向林錦風
也看到了林錦風手腕上纏緊的發帶
依舊染著洗不干凈的血漬
陵月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完全沒意識到
顏樂和林錦風竟然在一起過
“什么時候開始的”
雖然陵月也害怕觸及林錦風的情緒底線
但眼下解開心結好好談談
或許對他們都有幫助
林錦風低下頭，輕聲的笑
“小月”
“我和她已經五年了”
“在一起五年了？”
陵月還是難以置信
“我來的時候，你倆都四年了？”
林錦風像是被她的震驚逗笑
無可奈何地點頭回應
“我真沒看出來”
“以為你們還是朋友呢”
林錦風的視線，流連地掃過整個房間
“因為她要留在你身邊”
“所以我和她不能暴露”
陵月的記憶，倒流回她和顏樂的初見
陵月現在才恍然發覺
那個曾掐著不靈威脅她的人
似乎也是顏樂呢
如果能給陵月一個回到從前的機會
她會對顏樂再好一點
把顏樂當妹妹對待
讓顏樂再多笑一笑
最想做的事
是去用力地抱一次顏樂
林錦風看陵月沉默下來
他也默默低頭
手腕上的發帶，比不上他鎖骨間掛著的戒指
他現在都記得他和顏樂許下過的誓言
在顏樂給陵月遞消息之前
她慌慌張張去見了林錦風
“錦風！”
她用力扣住林錦風的雙臂
林錦風也穩住下盤，耐心聽顏樂講話
他看得出，顏樂應該有很多話要和他說
但當她的視線和林錦風對視時
她突然嘴角上揚
看著他溫柔地笑了
“錦風”
“等事情解決了”
“讓陵月為你我證婚，可好”
林錦風的求婚計劃壓根就沒開始
卻被顏樂搶了先
他無法反應過來
下意識掏出戒指盒
顏樂看到戒指，笑得更燦爛了些
她長舒一口氣，接過戒指戴在手上
“錦風，我好幸福”
她把頭搭在他肩膀上
沒讓他看見自己的臉
擁抱持續的時間不久
她松開林錦風跑了出去
或許
她那時就下了決心吧
林錦風自嘲地摩挲起戒指
他肩上突然落上一份重量
陵月把手臂搭在他肩上
本來想安慰他
但兩人一對視，哽咽超越了安慰的話語，迸射而出
“對不起”
陵月最終什么也說不出口
只能低下頭道歉
“別自責”
兩個人相互扶持著
本就黑暗的曦月府
好像埋上了一層永恒的悲哀
在這里
會有一個溫柔的身影
夜以繼日停留在各個角落
只是觸碰不到了
林錦風說出了一個更震驚陵月的消息
“每個陵皇的手下，身體內都有蠱蟲”
“你離開的那天晚上，她四處奔波”
“幾乎吸取了所有蠱蟲到自己體內”
“我睡得沉，起初還沒發現”
“等我反應過來”
林錦風的聲音又被淚水遏制
“她已經帶走我身體里的蠱蟲”
“毫無保留的被陵皇帶走了”
陵月的呼吸一滯
然后哭腔從心臟爆發出來
陵月捂住胸口，無聲地抽泣
她怎么也沒想到顏樂，骨子里是那么美好
顏樂這么好的人
怎么能是這個結局呢
她不受控制地往后仰過去
整個人搭在書房椅背上
除了抽泣，就只能搖頭嘆息
悲哀的氛圍
已經成為她一輩子忘不掉的剪影
顏樂的離開讓陵月險些難以從床上站起
在葬禮結束的接下來三天
陵月就生了場病
她的體溫高到燙手
還是厲情心疼她
就在她身邊照顧了三天
三天后
陵月正常的在每個早晨醒來
自己梳洗好，又去吃早飯
一切按部就班
好像少了顏樂這個人形鬧鐘
對她的影響也不大
厲情負責的兵隊管理又出了點問題
也沒顧得上再照顧陵月
短暫熱鬧過的曦月府
陷入從未有過的沉寂
陵月有時會一下午都坐在書桌前寫
或是魔族的大小事務
或是宮殿里的陳年往事
有時她寫到手指被筆桿卡出紅痕
也只是把筆放下來
自己揉揉手指
在一片寂靜間
她忽然聽到一聲嘮叨
“你看看你，又不顧及身體了？”
陵月一動也不敢動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
顏樂回來了嗎，當然沒有
陵月是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也最清楚地明白，這只是自己的幻覺
可幻覺，就幻覺也好
陵月沒有回頭去看
因為她知道那里已經沒人了
但不看
就可以假裝她在
“怎么不說話？公主，你該休息了”
陵月聽著她的擔憂
心想，大抵她真的該休息了吧
否則
怎么會聽到呢
她想回顏樂幾句話
可又怕顏樂不再和她說話
就用微笑掩飾了過去
三個月
遠遠不夠一個人脫離失去親愛之人的痛
但她好像脫離出來了
陵月找到了厲情
“姐姐，我計劃了很久”
“想建立一個審訊司”
厲情耐心地端來一盤水果，聽她說話
“什么是審訊司”
陵月回想
審訊司這個名詞，只在冥月教出現過
冥月教的管理層層遞進
不論強弱，只論公平
審訊司，可以介入任何案件
為任何一方說明真相
它是公平的代名詞
法度的起源
和所有遭受不公之人的救贖
要是魔族也有審訊司
就不會讓顏樂，平白無故遭受刑法
這是陵月的私心，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聽上去還不錯”
“我能幫你什么？”
厲情很樂意跟隨陵月，做些救國救民的事
陵月把頭歪去左邊
“我先仔細想想”
“找到時機再和你合作”
“沒問題”
厲情也不著急
反倒湊到陵月身邊去
“月兒妹妹，你都忙了三個月了”
“明天”
“咱們去街上逛逛？”
陵月輕輕合上眼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