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聽了，先是一愣
想起陵月的頭上，是用樹枝插的
就恍然大悟了
“你給里面那位姑娘啊”
緣陽點頭，洗耳恭聽
“那姑娘，知書達理，溫潤親人”
“依我看，黑檀木就合適”
老婦人去庫房里尋了一根上好的黑檀木木料
“我呢，沒這個功夫做，閑置了也可惜這塊好料子”
緣陽知道，老婦人是想把料子送他
但他當然不好意思收
“不用了，這怎么可以”
老婦人強行把木料塞到了他懷里
“行了啊，料子是我送小姑娘的”
“不準還了”
緣陽馬上站起來行禮
“多謝”
老婦人擺擺手，拉著他坐下
“還學不學了？”
老婦人原來還害怕緣陽這個背著刀的，會粗心大意浪費了料子
但沒成想
緣陽手還挺巧的，人也機靈
細雕慢琢的，花了三個小時
也把簪子做出來了
“您看看”
老婦人接過簪子
黑檀木的材質，只要渡過了精油，在月光下會隱隱發亮
萌生一股別樣的清香
“好，做得好”
老婦人拉起緣陽就走
“你呢，好好休息吧”
“不然明日趕路有得累的”
緣陽卻愣住了
“還想，再請教一件事”
老婦人頓住腳步，等他開口
“可否教我，如何為他人盤發？”
老婦人琢磨了一陣
又搞懂了他想干什么
“你可知，給他人盤發，意味什么？”
緣陽知道，但他也裝不知道
這里屬于天族舊址的地界
按天族的舊規，女子的頭發只有夫君和家人這兩類異性可以碰
“我，不知”
老婦人嘆了口氣
想來是青年臉皮薄，不好承認
“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對那小姑娘”
見老婦人松了口，愿意教
緣陽匆匆謝過老婦人
“請您教我”
緣陽悟性高，學了兩三種
“多大了還害羞”
“我跟你講，我那兒子，和你一般大，早就娶妻生子啦”
老婦人一臉“我什么都懂”的表情看著緣陽
緣陽受不住，趕緊又睡下了
他只補了一小會兒覺
醒來時，是辰時剛過
陵月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天天卯時過半，就一定要起床
她醒來時，老婦人也睡下了
家里面安靜得不像樣
陵月往包里一摸
沒摸到那根束頭發的樹枝
反而摸到了她送出去的手鐲
陵月嘆了口氣，想來也是
老婦人腿腳不利索，難得下山一趟
這手鐲，送了她也用處不大
陵月想到這些，馬上行動起來
拿過了緣陽的屠蘇刀，往林子里走
全過程緣陽都沒醒
陵月倒是好奇，他昨晚干嘛去了
以緣陽的防范意識，他應該立刻醒來才對
難道因為觸碰的人是她自己嗎
睡這么沉
她來來回回運了兩次東西
老婦人的后院總空曠著
看上去是她平時堆東西的地方
陵月就砍了柴，打個獵
全部堆放在后院
最后施點魔能
抑制腐爛速度
就大功告成
她回到正門，進入院子
“小姑娘，起得這么早啊”
老婦人在院子里灑掃
陵月用力點頭
“是呢，特意出去散散步”
老婦人點點頭“也好”
陵月往屋內望
“他已經醒了，你可以去看看”
老婦人懂了陵月的心思，調侃她的關心
陵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趕緊進房間
別踩臟了人家的地
“阿陽！”
她直接撲過去，倒在緣陽的床鋪上
“你這邊好硬啊”
緣陽扶著她坐起來
“那你還要躺”
陵月拍了下他的手背
“切，那不是想休息會兒”
緣陽整理好行囊
“我們可以準備走了”
陵月點頭答應
“好，我也收拾”
他們行囊少，沒什么要帶的
緣陽拿過陵月的包背好
“老人家，我們就先走了”
老婦人看了看陵月頭頂，沒看到簪子
但她不惱
想來是這小伙子還沒找到機會送
想到他們這羞澀的情緒，老婦人只覺得有趣
“好，注意安全”
陵月點頭致意，和緣陽一起離開了
他們走出去一段
陵月才悄咪咪湊到緣陽邊上
緣陽知道，她這是要和自己說點什么
低頭看她
陵月打開包，是那個手鐲
“她沒收下？”
緣陽驚得停下步子
他可是因為送了鐲子，才心安理得收下木料的
看緣陽表情不對，陵月拉住他
生怕他就此沖回去
“冷靜一下，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陵月和他招手，緣陽順從的彎腰低頭
把頭低到她身側
“我給她送了別的，保證更有用”
緣陽聽她情緒高漲地說著自己干了什么
就好像一只學會飛行的鳥
自由明媚，充滿喜悅
惹人矚目
“我聰明吧”
緣陽揉揉她的頭，注意到她的頭發
“厲害”
他指著不遠處
“有河流，要休整一下嗎”
陵月本來不累，但緣陽不怎么主動提休息
她以為緣陽累了，就答應休息
陵月坐到河邊，把手給洗了一下
想招呼一聲緣陽，問他要不要帶水
她一回頭，緣陽手里就拿著個東西在看
陵月靈機一動，提起裙子，踮腳
她一下撲到緣陽背后“看什么吶？”
緣陽慌忙轉過身，把東西往背后一藏
但他沒后退一步，陵月就一直貼著他
“沒什么，你洗好了？”
看緣陽有意瞞著她
陵月撇了下嘴角
“什么好東西，這么寶貝？”
“竟是連我都不準看了？”
陵月叉著腰質問緣陽，趁緣陽松懈的一瞬間
她往緣陽背后伸手，但緣陽身手太快
她沒拿到
“想偷襲？”
緣陽一臉得意地看著她
“好啊，阿陽”
陵月也來了興趣，追著緣陽就拿
只要她伸手，緣陽就能躲，兩個人搶個東西都變成了比武
“阿陽！”
陵月不想再鬧了，主動停步
“我都看到了，不就是個簪子嗎”
緣陽沒辦法了，點頭承認
就看見陵月朝他伸出了手
還動了動指頭暗示他
緣陽當然懂她意思，但是故意要拖著她
陵月這幅樣子可愛得緊，他有私心，想多看看
故意發問
“怎么？”
陵月被他問懵
自己都暗示得那么明顯了
他就是故意氣自己
“一個簪子，你自己不戴”
“身邊又沒有別的女子，還不是給我的嗎”
緣陽突然不想承認了，他要逗逗陵月
所以緣陽沒回答
“你不是給我的？”
他還是不回答
陵月急了，直接撲過去，把他的腰圈在懷里
“那你是給誰的嘛”
緣陽被這一個擁抱給震住了
“快說快說”
他看陵月不高興了，又馬上道歉
“我呢，確實不打算給別人”
陵月伸手就要搶，可緣陽把手舉起來了
“但你得能拿到，我才給你”
陵月二話不說，攀著他的肩，一下一下地跳
她的頭發又散了下來，不過已經沒關系了
陵月左邊還沒夠到呢，緣陽又換到右邊
她夠不到，只能抓到緣陽的小臂
眼看不行，她又看了眼緣陽得逞的表情
一頭埋在他胸口
“阿陽”
緣陽被她叫得心軟，把手放下來了
左右晃了一下，簪子就到了陵月手里
“好哎！”
陵月拿到手，也利落的轉過身去，低頭細細查看
她隨動作飄揚而起的青絲
擦過了緣陽的雙唇
就是青絲無意弄朱唇
有心卻要吻云鬢
陵月全然注意不到身后的事
自然也看不到他充滿深情的眼
緣陽輕輕跳起一縷她的長發
靠近，落下一吻
他因此而低了頭，陵月正巧轉身
在那一瞬，心動到無法呼吸的
就變成了兩個人
他們面對面
緣陽靜靜看著陵月
陵月的神色比緣陽復雜許多
兩人相對，呼吸同頻
陵月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
她有喜歡的人了
緣陽推了下她的肩
“轉過去”
她乖乖聽話轉身
一雙溫暖的手，擦過她的脖頸和肩
將頭發都攬到后面
緣陽很嫻熟的，給她盤了一個花形的頭發
陵月發量大，很難簪，但緣陽還是替她學好了
陵月快速轉身，簪子還是很穩
她也聽別人說起過
女孩子的頭發是不能隨便給別人碰的
陵月沒再繼續想
緣陽不是別人，他碰一下，沒關系
她和緣陽重新往前走了
激昂的心跳還在進行
她想做點什么
“阿陽”
“嗯？”
“那個老婦人家的兒子，十六歲都已經娶妻了”
“你呢？”
緣陽被她問得一笑
“十五成年，那是以前的舊律了”
“可鄉野民間，女子地位低”
“不也都是十五就嫁人？”
緣陽好想聽出了陵月想說什么
他的心驟然狂跳
但他知道，陵月還小
至少，但她真正成年吧
“那你明年可就十五了”
陵月笑了一下
“我才不嫁人呢”
陵月聽別的女子，大多婚后不幸
整日怨聲載道
那她不如和緣陽好好的生活
雖然很冒險，但每天開心
而緣陽良久，也回了她一句
“那我也不娶”
陵月沒聽到，她自顧自跑遠了
但現在的陵月可以聽到
而她也很想問一句，當年沒問出來的
“我那時候童言無忌，說不嫁就是不想嫁而已”
她戳著緣陽的心口
“你呢？”
緣陽抓住她的手，貼在心上
“因為，我想娶的人”
“她說不嫁”
陵月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
“還挺深情”
緣陽把她緊緊抱著
“以前，都是你主動抱我的”
“那是我還小”
陵月看著緣陽，每天這么黏著她
心里倒確實高興
“但是我心情好，也會主動一下的”
陵月把頭往緣陽那邊微微靠過去
緣陽卻一下坐直了
“不對，你那個時候怎么知道”
“老婦人她兒子十六娶妻”
老婦人餐桌上沒提到過
那就只能是那天晚上
陵月聽到了
陵月瀟灑地承認
“我演技好吧”
“虧得我期待一晚上呢”
陵月摸摸緣陽的頭
就直接離開了
留緣陽一個人原地發愣
陵月也沒有回自己府上
而是，前往陵皇府上
夜晚被暗黑籠罩
整個屋子閉塞，壓抑，讓人心生畏懼
“父皇”
陵皇面露不滿，頭也不抬
這樣倒不嚇人了
“你此時過來，有什么事”
陵月直接開口
“我想請父皇，解除宵禁”
陵皇重重一拍桌子
抬頭
用看不透的神色盯著陵月
陵月都看不出，他是情愿還是憤怒
“月兒，宵禁已經十余年，哪里容你胡鬧”
陵月站直了身子
“可父皇，宵禁時間已到，您不也還未入睡”
陵皇一時間反駁不了
“而且，您也經歷過無宵禁的美好夜晚”
陵皇見解釋不通
朝陵月招手
讓陵月坐到了他身旁
“月兒，這夜黑風高”
“難免被有心之人利用啊”
陵月知道陵皇的算盤
他越不同意
這件事越必須做
陵月反駁他
“那也應該是由您加派人手”
“制定法規”
“盡全力管理”
“而不是直接宵禁”
陵月拉起陵皇的胳膊
“父皇可愿意隨我一去”
兩人隱匿身影，來到街上
有宵禁，就有官兵把手
但部分人家開著燈，也不會有人管
甚至出門換東西
只要不是違法亂紀，官兵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詢問一下就放人離開了
陵皇上去就要治官兵一個管轄不嚴的罪
被陵月拉住了
“您看，百姓日夜忙碌”
“夜晚對他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時間”
“誰家里沒有個妻兒老小的要養活呢”
陵月指指官兵
“他們現在放過這些人”
“就也有官兵放過他們的家里人”
陵月等待陵皇的回應
又不信邪的追著勸了許久
“父皇”
“就連我在外的十四年，也是夜夜忙碌的”
陵皇松口了
“那你想如何”
“在過幾日的游行慶典上，由我宣布解除宵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