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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奇怪的船客(求追讀)

江湖遠不遠?

不遠。

人人身在江湖,江湖怎么會遠?

江州東境,桐渡縣。

一處無人問津的小縣,百余戶人家,皆以打魚為生。只因清江自嘉元城蜿蜒而下,東行二百余里,流至桐渡。

便是這條水脈,讓桐渡也有了個渡口。

只是渡口太小,浮橋只容兩人并肩而行。到了黃昏,更顯清冷。

而今天的黃昏,天色尤其詭異。

烏云壓頂,不落一滴雨;風勢不急,卻總讓人背脊發涼。

縣里有人說,是因為這幾日江上水怪出沒;也有人說,是清江之上死過太多人,終于冤魂作祟。

因此,靠岸的只有一艘船,是艘二層樓船。

白底朱欄,燈籠高掛,看上去十分堂皇,與這陰沉天色格格不入。

船家說,這是駛向江陵城的客船。

江陵地處江州東南,三江交匯,是江州最繁華之所在。若不走水路,便要翻山越嶺,繞行數十里。

于是,哪怕風頭不對,天色不祥,依然有人陸續上船。

他們大都身穿布衣,背著包袱,帶著口音,有的是過路人,有的是做生意的,還有一個賣瓜的老漢,提著半扁擔西瓜,看著像是走錯了碼頭。

沒人注意到,在不遠處的岸邊,一家舊茶攤下,正坐著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頭上歪著個發髻,穿件打著補丁的衣裳,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那艘船。

她的名字叫阿桃,桐渡縣人,是這茶攤打雜的小工。說是小工,其實只負責擦桌倒水、偷偷看熱鬧。

今天她的活干得特別慢——因為今天上船的人,都很特別。

比如那個白衣書生。

細皮嫩肉,手執書卷,一看就不似江湖人,卻偏偏腰間懸了一柄長劍。

上船前還順手翻了下手里的書,裝模作樣念了一句:“人隨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

念得不大聲,可她看見旁邊有個穿蓑衣的大漢翻了個白眼,可見這句子差極了。

又比如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

她穿得極樸素,背著個包裹,頭上還用頭巾遮著半張臉,說是趕去江陵城尋親。

可是,誰家趕路還穿一雙名貴的漆皮軟底靴?

阿桃看得仔細,那靴子鞋底一點泥土都沒有,反倒泛著血光。

她心里忍不住打了個突。

還有個船工打扮的瘦子,一直在船邊忙前忙后,扛行李、搬水缸、幫人搭手,看起來跟普通船家沒什么兩樣。

但阿桃知道他不是船家,至少不是這一艘的。

早上船上掌舵的明明還是個白胡子老頭,怎么到了晚上就成了這瘦子?

但最奇怪的,是那個臉上生著紅斑的男人。

他從不說話,也不上船,就一直站在岸邊石碑下,望著船不動。

人來人往,他始終不挪腳步,像是忘了自己是要上船的。

阿桃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坐在一旁挑擔子的老漢,下巴沖著那方向小聲問:“那個,是不是怪人啊?”

那老漢看了一眼,也壓低了聲音:“他?像是躲債的。”

阿桃怔住:“你怎么知道?”

老漢嘴角一勾:“他鞋子右邊踩泥,左邊踩草,說明是從草地繞開泥地走來的。身上又穿了新袍,說明他中途換過衣裳,可靴子卻沒換。再看他腰間——那不是普通腰帶,是纏傷布,怕是里面還包著軟刀。”

“這你都能看出來?”阿桃睜大眼睛,只覺老漢在順嘴胡謅。

那老漢卻笑了笑,挑起擔子慢悠悠地走上船。踏上木板時,腳步極輕,竟無半點聲響。

阿桃望著他們一個個踏入船艙的背影,忽然覺得今日這一船人里,恐怕都不是正常人。

她悄悄將茶攤的桌面擦干凈,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艘船。

此時,白衣書生已在船上。

他沒有急著入艙,而是在甲板前走了一圈。那步子緩慢、輕盈,每一步仿佛量過似的,走得極有分寸感。

船身在水中微微晃動,他卻像踩在岸上,身子紋絲不動。

終于,書生像是熟悉了在水上走步,停住腳站在船頭,側身臨風,手中不知從哪拎出個酒壺,開始翻著那卷書。

他翻到某一頁,忽而眼神飄忽,輕聲低喃幾句。

隔得太遠,阿桃已經聽不見。

所幸她目力極好,清楚看到書生的嘴唇張合,似乎說了“生”字,也說了“死”字。

陽光終于從烏云里漏出一縷,照在書生臉上。

他仿佛被光晃了眼,低低咳了一聲,將那卷書一收,轉身進艙。

阿桃有些發愣。

不知道為什么。

她總覺得,那個書生,比所有人都危險。

又過了一刻鐘。

原本一直站在石碑下的紅斑男人,終于動了。

他沒有多余動作,只是默默朝船頭走去,步伐緩慢,卻極穩。

燈火照上他臉,額上那塊紅斑仿佛滲著血水,叫人不敢多看。

登船時,他微一頓,回頭望了岸邊一眼。

沒人。

然后,他踏了上去。

船身微微一晃。

而他腳步不快不慢,走至最末,選了離門最近的一隅坐下,靠著一只水缸,閉目不語。

至此,這一船人,才算真正齊了。

甲板上那名瘦船工見岸邊再無一人,終于朝船艙內喊了一句:“動了啊——坐穩了各位!”

他提起竹篙,輕點船尾,桐渡的舊浮橋緩緩后移。

樓船破水而行。

天色漸暗,船頭高掛的紅燈籠,在江風中微微晃蕩,映著每一個人的臉,都像罩著一層模糊不清的霧。

樓船二層為臥,底艙隔了數間,地板由桐木鋪成,踩上去略有濕氣,氣味發苦。

船艙內,江水撞擊的聲音清晰可聞,船壁不厚,仿佛浪濤就拍在眾人耳邊。

船家在甲板來回走動,口中哼著不知哪處漁謠。

白衣書生早早挑了個靠船舷的位置落座,此刻閉著眼睛,那卷書已擱在腿上。

船艙中無人說話,氣息微滯,卻并未真正沉默。

因為——聲音有了。

“咕嚕。”

挑擔子的老漢坐在角落,手里抱著一只水葫蘆,咕咚咕咚灌著黃酒。

擔子放在他身后,里面倒真是有瓜,只是不見他賣。

喝了幾口,老漢突然打了個飽嗝,艙內頓時滿是酒氣。

一旁的抱嬰婦人輕輕偏過了頭,似是不耐煩。

她抱著孩子,孩子卻不哭不鬧。

而坐在她斜對面的,是一個披著蓑衣的大漢。

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面貌。

可船開之后,他手邊那根漁叉卻換了個位置——本來在他身后,此刻卻橫置在膝上。

風從清江來。

這一艘船,載著十幾條人命,也載著不知幾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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