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晟這話，可不是只說太史侯和饒悲風，卻是連他家老登都給捎上了。

饒悲風聞言，終于放下了……一些心思，用略帶不同的目光，注視東方晟片刻，緩緩說道，“東方晟，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的眼光又看到了哪里，你又想怎么做呢？”

“這個嘛。”

東方晟忽然收起了嚴肅的表情，又拿起了筷子，夾了一筷子豆腐絲，“我就先不和你說了，容我賣個關子，而且，正所謂說不如做，很快……也不算很快吧，過一段時間，或許你就能看到，我有什么想法了。”

是了，這小子應下了去中原探查消息的工作，要出學海了……聽他這話，他不想完成任務就回來，而是想要遠走高飛了？

“東方晟，你這次出學海，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嗎？”

“都說了賣個關子，你就等著看吧。”

饒悲風見東方晟就是不說，又覺得這小子有點可惡了，“所以你到底是來做什么的？就為了賣個關子？”

“對啊，你現在是不是對我特別好奇，甚至特別期待？”

“……我特別期待，你能搞出什么笑話來。”

“喂，我失敗了對你有什么好處？你就不怕我真一蹶不振，一輩子啃老，賴上我姐一輩子？”

那與我何干，你姐正眼瞧過我一眼嗎？……饒悲風沒這樣說，那就真成了小丑竟是我自己了。

“總之呢，我很清楚，你這悶騷心思太多，顧慮太多，防備更多，沒點真東西，是得不到你的認可的；

所以我只能說，我確實有點謀劃，但還都只是設想，所以就先不對你說了，等我有點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咱們再好好聊聊吧。”

“……哼，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嗯，喝一杯吧，就當為我踐行了。”

“……那你倒是舉杯啊。”

“我又不愛喝酒，你喝你的，我吃我的。”

“……東方晟，你始終讓人喜歡不起來。”

“這不是廢話么，我又不是金元寶，怎么可能讓每個人都喜歡我？”

東方晟說著，開始加快夾菜的速度，不多時，就風卷殘云的給所有小菜都吃光了，真就一口都沒給饒悲風留。

“行了，吃飽喝足，那我就……再給你留點作業再走吧，省的過后你見不著我，會感到寂寞。”

誰用你了，會做幾道破題了不起啊？趕緊滾蛋，看見你就煩……饒悲風眼角抽抽著，卻終究沒有阻攔東方晟收拾完碗筷后，拿起筆鋪開紙的動作。

不多時。

饒悲風看著留下三大張紙數學題，拍拍屁股走人的東方晟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陣心累。

他這才切身感受到，太史侯面對東方晟的時候，是怎樣的頭痛。

還有月靈犀，照顧這樣的小弟，一定是操碎了心了吧？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東方晟確實勾起他的好奇心了，他是真的想要知道，東方晟這次行走江湖，能做出什么事情來。

那真的能夠打動他，又真的能改變他的處境嗎？

翌日，晌午。

學海大門外，東方晟再次騎上了他的摩托車。

“晟兒，一定要記得，千萬不要沾上危險，更要提高警惕，感覺不對，就要立刻抽身而退。”

“小弟……”

東方羿和月靈犀，一遍又一遍的叮囑東方晟，恨不得真給東方晟的耳朵磨出繭子來。

“我知道了，老爹，阿姐，我都記住了，絕對不會忘的。”

東方晟也一遍又一遍的答應著，他其實也有點舍不得自家老登和阿姐。

但也只是那么一點點而已，雖然他這次不知道要離開學海多久，但大家又不是沒腿，想見面并不是什么問題。

“走啦，不要太掛念我，每天掛念兩三次就好，拜拜~。”

東方晟揮揮手，一擰油門，動感的音樂，隨著突突突的聲音響起，在那大病但上頭的歌曲之中，一溜煙的駛向遠方。

數日后。

月溪鎮。

顧名思義，這里有一條小溪，映出的月色很美。

鎮子不算大，不過也是附近七八個村子的貨物集散地，鎮子里也有七八百人家。

黃昏時分，一位白衣如雪，俊秀儒雅的文士，手持一卷竹簡，悠然邁步長街之上。

“哎呀，是伏龍先生，您來鎮上啦。”

“伏龍先生，多謝你的草藥，我阿娘的寒腿好了許多呢。”

“伏龍先生，來我茶攤上歇歇吧？”

看起來，這位伏龍先生，是鎮上的知名人物，不管青壯老幼，富商吏胥，販夫走卒，都很尊敬的跟他打招呼。

伏龍先生也不分貴賤，都很誠懇地微笑回禮，說上幾句，甚至拿出許多準備好的草藥包，分發給一些窮苦人，看上去并不像個學士，反而更像個郎中。

他來到鎮上最大也是唯一的酒樓，上了二層，去了他慣坐的靠窗位置，要了一碟瓜子，一壺清茶……但其實，他有點想喝酒。

不知怎的，他最近總是想起過往的事情，甚至午夜夢回，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學海無涯求學的青蔥歲月。

當年，他還沒有北窗伏龍的名號，還只是名為曲懷觴的學子。

那時的他，雖然不是第一個，但也是屈指可數的，能在學海中冠絕六部的天之驕子之一。

那時，他是學海最耀眼的明星，但他并不在意那些虛名，他只在意一個人。

那就是當時剛剛成為樂部執令的月靈犀。

兩人因音律而結識，逐漸暗生情愫，卻礙于師生關系，發乎于情，止乎于禮，除了偶爾單獨交流詩詞歌賦，暢談風雅，并無任何其他舉動，兩人之情，在心有靈犀，在長長久久。

伏龍先生本是想著，以學海第一的成績畢業，然后成為學海儒官，晉升文丞，競爭執令，再名正言順地表明心意。

卻在他畢業考核的前夕，學海突然爆出了大量的風言風語，說學海內部發生不倫之戀，并且逐漸將矛頭指向他和月靈犀。

當時早已是禮部執令，并已經勢大的太史侯，當即宣布要嚴查此事，更要嚴格處分當事人。

就跟之后他非要摁死東方晟，沒什么區別……或許唯一的區別，就是那風言風語，不一定是太史侯傳出去的，但那也無從查起了。

而為了不讓月靈犀受到傷害，伏龍先生只得放棄前程，出走學海，并就此銷聲匿跡，至今都和學海沒有任何聯系。

卻不代表他不關注學海了。

他自然是知道，他出走學海一段時間后，東方羿收養了一名嬰兒，取名東方晟，而那個孩子亦是天資絕倫，并且也受到了太史侯的打壓。

而最近，嗜血者之災，一定程度上波及學海，學海也相應的有了一些動作。

希望學海不會有任何問題吧……伏龍先生憑欄而望，腦海中又情不自禁的浮現出那個身影。

他搖了搖頭，壓下心緒，他并不是為了散心，才來到鎮上的，而是……

突突突……

“月光落在我窗臺，四周靜悄悄，我還在自己嗨……”

忽然一陣突突突的聲音，伴隨著動次打次的勁爆音樂傳來，打斷了伏龍先生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