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夜，明月高懸。

東方晟有些頭昏腦脹的打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之前七天，他還有每天兩個時辰的休息時間，而這三天，他想要盡快完成計劃的心情越發強烈，干脆連軸轉了，三天不眠不休的全功率用腦，即便是他，也多少有點吃不消。

不過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收獲，東方晟已經基本上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只差最后的測試，成品就可以正式出爐了。

明天，他就可以再次離開學海了，而這次，他不會只是去某個書院做個任務那么簡單。

他要正式啟動他對未來的設想了。

東方晟洗漱打理一番，又去廚房弄了幾個小菜，還找了瓶酒，然后提著食盒，迤迤然出了府。

他要在離開學海之前，去見一個人。

數部學區。

東方晟信步閑游的繞開所有巡夜的守衛，來到了數部執令饒悲風的書房。

書房內果然亮著燈，透過窗子的輕紗，能看到饒悲風正在挑燈夜讀。

“呦，執令大人，還沒做完那張試卷吶？”

東方晟過去挑開窗戶，一只手靠在窗沿上，笑瞇瞇的看著饒悲風。

饒悲風沒有任何驚訝，東方晟沒收斂氣息，接近他十米距離的時候，他就感應到了。

饒悲風淡然的放下手中的筆，桌案上，正放著東方晟的那張數部考卷，和饒悲風寫的，一大段算題的紙張。

他淡漠的看向東方晟，淡然說道，“深夜時分，不請自來，擅闖人家，東方晟，你知道一般人們會如何定義此類行徑嗎？”

東方晟微微一笑，指著那張算題紙說道，“你那一步做錯啦，你要先比較恒等式兩邊的x的同次冪的系數。”

饒悲風看了看紙張，又看向東方晟，一臉“誰問你了？”的表情，“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找你聊聊。”

饒悲風聞言，不由心中一動，卻仍想再懟東方晟一句，就聽東方晟繼續說道：

“畢竟，再不聊聊，今后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機會了，好歹咱們也認識十幾年了，總不能一次都沒聊過，就每年當一次筆友吧？”

饒悲風注視東方晟片刻，忽然一揮手，書房的門就無風自開了。

東方晟微微一笑，“那就叨擾了啊。”

他邁步進了書房，是真不跟饒悲風見外，搬了把椅子到饒悲風對面，還給桌上的紙張摞到一起，放到一旁，再打開食盒，將酒菜擺出來。

饒悲風忍不住說道，“咱們很熟嗎？”

東方晟擺好兩幅杯盤碟筷，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素什錦扔到嘴里，邊嚼邊說道，“我就是客氣一下，這點東西，都不夠我吃的。”

“你就是來我這里吃夜宵的？”

“邊吃邊聊嘛，來，喝點，我也不知道這酒怎么樣，反正是我老爹常喝的。”

東方晟給饒悲風斟了一杯酒，對方卻仍沒動，只是說道，“東方晟，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愿意跟你談談？”

東方晟又扔進嘴里一片糯米藕片，跟著一指那一摞紙，“因為我懂你，而且我敢說，這偌大學海，只有我懂你心底真正的想法。”

“呵。”

饒悲風忍不住一聲譏笑，“東方晟，你是來給我講笑話的，還是來故弄玄虛的？”

“都不是，我是來裝逼的。”

東方晟說著，忽然放下了筷子，直視饒悲風，認真無比的說道，“饒悲風，其實你很不甘心吧？”

饒悲風雙目中莫名的神色一閃而過，仍是有些不屑的說道，“怎么，東方公子代表令尊，來當說客了？”

東方晟沒有回答，而是又問道，“饒悲風，你知道你和司徒偃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嗎？”

“在哪里？在我有立場，他沒有？”

“錯。”

東方晟搖了搖手指，“在于他承認了，機關陣法之道，就應該在儒門不受重視，只是奇技淫巧，只是不務正業；

而你，你并不服氣，你并不甘心，數學，是最精妙，最高深，最純粹的學科，是結構世間萬物的工具，數學不論在哪里，都應該最受重視，都應該跟任何其他學科平起平坐，而不是成為可有可無的陪襯。”

饒悲風聞言，不由神色連連變換。

他不得不承認，東方晟這話，說到他心里去了，數學就是這個世上最高深的學識，就應該受到重視。

但。

東方晟說的到底是數學，還是數部？

他是真的只想像和司徒偃那樣，和自己探討學識，還是另有目的？

“怎么，東方晟你想說，只要我支持東方羿，他就能讓數部和射部平起平坐？”

東方晟頓時兩手一攤，“那我上哪知道去？我從不關心這些事情，我說你這悶騷，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到這里。”

他伸出兩根手指，一指自己的雙眼，無視饒悲風的瞪眼，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我認為數學不應該和任何學科平起平坐，而是應該在所有學科之上，數學是一切的基礎，更是人類唯一能碰觸到這個世界的真實，解析一切秘密，驗證一切真理的工具。”

那又能怎樣呢？你明白又能如何？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明白這個道理？

而且就算有人能明白，又能如何？這世上又有幾人能研究數學？

“饒悲風，你是不是想說，數學的門檻太高了，根本就沒幾個人能登堂入室，也就根本無法成為世間最偉大的學科？”

“怎么，你認為可以？”

“我為什么不能認為可以？我連想都不敢想一下嗎？那我和咸魚又有什么區別？”

“就算不是咸魚，也可以是只會妄想的瘋子，狂人。”

“那又如何？饒悲風，你要是把你掌握的最高深的數學知識，說給一個農夫聽，他會把你當成什么？”

“……所以東方公子的思想太過偉大，我這等俗人愚人，根本理解不了？”

“我只是想說，若只是把想法憋在心里，而不是嘗試著去付諸行動，哪怕失敗也好，那想了和沒想，也沒有任何區別。”

“……怎么，東方公子終于要圖窮匕見了嗎？你覺得我應該做點什么事情？”

“饒悲風啊，你能不能不要也那么目光短淺？你真的想讓我看輕你嗎？學院的防護大陣，不但關住了你們的人，更關住了你們的心，我就納悶了，就這一畝三分地，千百來號人，有什么值得你們這般勾心斗角，汲汲營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