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業區27棟女生寢室613。

黎冉終于拖著她那一米五八的小短腿爬上六樓，一進門就把書包往地上一扔，整個人攤在了陽臺旁的椅子上。

“我快累死了……青協那邊下午開完會還讓我整理策劃書，晚飯還沒吃，就爬這破樓梯……知也你居然在寢室？？？”

“啊？我不能在寢室嗎？”林知也靠在床邊，正一臉專注地盯著手機笑，手指飛快地敲著屏幕，語氣輕飄飄的，“我們人美心善的冉冉干得這么多事，我當然要在精神上為你鼓鼓掌。”

黎冉斜她一眼，盯著她笑得賊燦爛的臉：“你這表情……談戀愛了？”

“談你個頭啊！”林知也條件反射式地笑罵，接著就把手機一收，朝黎冉揮爪，“網友！好玩的網友！”

“哦？那你笑成這樣？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聊騷。”

林知也翻身趴到黎冉床邊，語氣誠懇：“我發誓，真的不是對象。”

“是對象我也不管。”黎冉揉揉太陽穴，半真半假道，“只是某人下午沒出現，我一個人被青協部長圍攻，身邊助理空缺一個單位時間值的林知也，差評。”

“我錯了嘛。”林知也使出撒嬌大招，撲到她懷里蹭蹭，“晚上的林知也，全都是你的。”

“我不要。”

“表格我弄！青協任務我全接！”林知也眼珠一轉，下一秒就翻身起來，滿臉誠懇，“不過在那之前，咱們能不能先去吃飯？”

“……你不是說你不餓？”

“現在餓了。”林知也一邊說一邊拿手機點開一條信息，嘴角藏不住的得意，“而且我剛才在群里看到，你們班江慕時說要下去吃飯。”

黎冉：“……”

“走嘛走嘛，咱們去看看帥哥。”她拽起黎冉的胳膊，“食堂也不是很遠，就六樓爬下來而已！”

“你有病。”黎冉冷酷無情，“下去找男生吃飯，不如留在寢室吃泡面寫策劃。”

林知也搖著她胳膊：“你忍心看我空腹倒在食堂門口？”

黎冉：“你剛剛不是說餓了？”

林知也：“現在不僅餓了，還想社交！”

黎冉：“……”

最終，兩人還是下了樓。

?

修業區食堂靠窗的位置，江慕時正低頭吃著一份雞腿飯。他一邊扒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知知老板”聊天。

【小甜江】：還差幾百字，等我吃個飯先。

【知知老板】：你去食堂吃？

【小甜江】：對啊，你也在？

【知知老板】：沒有沒有，我還在學校。

【小甜江】：我們都在一個學校吧？

【知知老板】：……是是是，你說得都對。

江慕時看著手機屏幕皺了皺眉。

怎么感覺她突然反應變得很快？他不由得開始懷疑，對面是不是就是他今天在校門口遇到的那位——林知也。

但又覺得不太像。如果她真是“知知老板”，她不會拒絕明天中午約飯的提議。

【小甜江】：那明天中午見個面？還沒見過呢。

【知知老板】：后面幾天暫時沒空了，下次吧。

【小甜江】：好吧，那你忙。

江慕時嘆了口氣，把手機放下。

“你跟你那個網友聊完啦？”對面，黃恦拿著吸管吸豆漿，盯著他看，“你每天手機聊得比我復習微積分還投入。”

“……你那是極限壓榨，我這叫松弛有度。”

“你那叫墮落。”

江慕時剛想反駁，結果下一秒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學弟，這邊能坐人嘛？”

江慕時轉頭，果然是林知也，還有她身邊那個氣質沉穩、戴眼鏡的女生。

“我們找不到位置啦。”林知也笑瞇瞇，“可以拼個桌嗎？”

黃恦還沒說話，江慕時已經咬牙點頭：“……可以。”

于是兩位學姐大方落座。

“自我介紹一下。”林知也主動開口，“我是你們班的助班，林知也。”

“黎冉。”另一女生點點頭，簡單自報家門。

“江慕時。”他無奈。

“黃恦。”室友抬頭，頗為認真，“請問學姐，你們學校有辯論隊嗎？”

“有啊。”林知也指向黎冉，“你們黎學姐是辯論隊副隊。”

黎冉推推眼鏡：“如果感興趣的話，軍訓后有新生賽，之后會開放面試。”

黃恦認真聽著，江慕時則處于靈魂出竅狀態。

林知也坐他正對面，笑得那叫一個明媚陽光，江慕時只覺得——危險。

這個學姐一定對自己起了疑心。不然怎么會這么巧地出現在食堂？而且她還帶了朋友，一起觀察他。

江慕時腦補的劇本已經展開：學姐覺得自己可能是“小甜江”，于是故意設套，在食堂圍堵他。

完了。

這年頭寫網文的人，都得活得像特工一樣謹慎。

“你們平時經常坐這里嗎？”林知也突然開口。

“……偶爾。”

“那挺巧的。”她笑著看他，“我其實也挺喜歡靠窗的位置。”

江慕時內心：你喜歡誰不喜歡靠窗啊！你明明就是沖我來的！

旁邊的黎冉目光一直淡淡地看著他，眼神里仿佛在評估他的身高、發量和未來發展潛力。

江慕時后背發涼，心說完了，室友想入辯論隊，學姐想拷問他，另一個學姐可能看上他了。

他必須得逃。

“那個……學姐，我室友還要回去整理東西。”他拉起黃恦，“我們就先回去了。”

“這么快啊？”林知也挑眉。

“……對。”江慕時幾乎落荒而逃。

?

“你不會喜歡那個江慕時吧？”

等江慕時走遠，黎冉開口了。

她的語氣平靜，甚至帶著點觀察者的冷靜。

“？？？”林知也猛地一愣，“你開什么玩笑。”

“你平時對男生不是這樣的。”黎冉扶了扶眼鏡，“你跟陌生人打交道永遠是客氣冷靜那一套，熟人面前才會犯賤。”

“我哪有犯賤。”

“你剛才笑得牙花子都出來了。”黎冉斜她一眼，“還假裝路過，強行拼桌？你是他助班，你會不知道他吃飯時間？”

林知也：“……”

“知也。”黎冉認真道，“要是你喜歡人家，你得自己搞清楚。”

林知也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她不知道自己對江慕時到底是不是“喜歡”。

但她清楚一點——她對“小甜江”很有好感，而現實中的江慕時，又莫名地像極了那個網友。

所以她想靠近，想試探，想印證那種可能性。

而她不想讓別人發現——包括黎冉。

“我只是覺得他挺有意思的。”她避重就輕，“比一般新生……有趣。”

黎冉看著她幾秒，沒再追問。

?

412寢室。

“你那個室友叫什么來著？”黃恦一邊收拾書桌，一邊問。

“黎冉。”江慕時說。

“她說的新生賽我挺感興趣的。”黃恦頓了頓，“不過我更在意她為什么一直盯著你。”

“……”江慕時面色復雜，“我也很在意這個問題。”

“她是不是一見鐘情？”

“你才一見鐘情。”江慕時無語，“我覺得她像是在鑒定我有沒有病。”

黃恦不理他，繼續進行他那堪比祭天的“學習儀式”。

他把水杯倒七分滿，擺在左上角；把鉛筆盒和臺燈調成精確平行；微積分書放正中；草稿本放在右手斜前方。

最后閉眼深呼吸一分鐘，然后……開啟了他的微積分預習模式。

江慕時看著都傻了：“哥……你有點夸張了。”

“你寫小說不也要進狀態？”

“我只是摸魚。”

“我這是……敬畏知識。”

“……”江慕時服了。

不過好在這室友一旦進狀態就完全不吵人，他也能靜下心來碼字。

他打開筆記本，先去后臺看看昨晚更新的評論。

結果，一眼掃過去——評論區慘不忍睹。

【有點惡心，現實里這種綠茶真的惡心……】

【tm直接往我嘴里灌毒】

【能不能別寫這種人呢？真的看著反胃】

【挖墻腳也太惡心了，毀三觀】

【女主真的沒一點自知之明嗎？？】

江慕時：“……”

他深吸一口氣，按住想罵回去的手指。

回頭重新看了昨晚那一章，發現確實是女主在男主情感空窗期“趁虛而入”的情節，雖然情感線合理，但描寫方式……可能確實不太討喜。

他抓了抓頭發，拿起水杯猛灌一口，然后關掉頁面。

他沒有回噴。

他打開微信，點開和“知知不覺”的對話框，手指停在輸入框上十幾秒。

最終，他還是敲下那行字：

【學姐有空嗎？想問一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