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被一片蠻橫的金光硬生生拽回來的。

沒有溫柔過渡，沒有緩沖適應(yīng)，就像有人猛地拉開厚重的遮光簾，把正午最毒辣的太陽光直接懟進(jìn)了陳笑緊閉的眼皮里。他悶哼一聲，本能地抬手去擋，手臂卻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水，骨頭縫里都透著被強行塞進(jìn)陌生軀殼的酸痛和滯澀。

“呃……”喉嚨里擠出一絲干澀的呻吟，聲音沙啞得陌生。

眼前那片灼目的金光終于開始緩緩?fù)嗜ィ粝乱曇袄锎笃笃我撇欢ǖ牟噬獍摺ＫM力地眨著眼，視線艱難地聚焦。

入眼是粗糙的原木房梁，上面布滿了蟲蛀的細(xì)密孔洞和經(jīng)年累月的污跡。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劣質(zhì)線香燃燒后的嗆人煙氣、老舊木頭腐朽的微酸，還有一絲若有若無、仿佛永遠(yuǎn)曬不干的霉味。身下傳來的是某種干燥草梗摩擦皮膚的粗糲觸感，硬得硌人。

這是哪兒？

上一刻的記憶碎片還混亂地沖撞著腦海：城市夜晚永不熄滅的霓虹燈光污染，電腦屏幕幽幽的藍(lán)光，指尖敲擊鍵盤的輕微嗒嗒聲，還有……還有為了趕那個該死的項目方案而灌下的第三杯廉價速溶咖啡那令人作嘔的焦糊味。然后呢？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抽搐了一下？再然后，就是這片該死的、幾乎要刺瞎眼睛的金光了。

一個激靈，他猛地想坐起來，動作牽扯到酸痛的肌肉，又是一陣齜牙咧嘴。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單薄的粗布衣物，帶來一陣黏膩的冰涼。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身上這件灰撲撲、樣式古怪的袍子，布料粗糙得像是用麻袋片直接縫的。

“穿越？”

這個詞像一顆燒紅的鐵球，狠狠砸進(jìn)他混沌的腦子里，燙得他靈魂都在戰(zhàn)栗。荒謬！太荒謬了！這比連續(xù)加班七十二小時猝死還要離譜一百倍！

就在這混亂、驚恐、茫然無措的頂點，一個東西，毫無征兆地、冰冷地、極具壓迫感地“釘”在了他視野的正中央。

那是一個長方形的光幕。邊框是毫無溫度的慘白，內(nèi)部則是一片死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它懸浮在那里，無視物理定律，穩(wěn)定得令人心悸。沒有任何啟動動畫，沒有任何柔和的過渡，就那么突兀地、蠻橫地出現(xiàn)了。

緊接著，一行同樣慘白、毫無感情色彩可言的文字，如同冰冷的鍘刀落下，在那片死寂的黑底上無聲浮現(xiàn)：

【系統(tǒng)激活檢測中……】

【檢測目標(biāo)：個體陳笑。】

【根骨資質(zhì)：下下等（劣化凡胎）】

【靈根屬性：無（混沌駁雜）】

【悟性潛力：極低（朽木難雕）】

【綜合判定：資質(zhì)低下，不具備綁定價值。】

【系統(tǒng)綁定流程終止。】

【祝君好運。】

光幕上的字跡像燒紅的烙鐵，一個接一個地燙在陳笑的視網(wǎng)膜上，燙得他眼球生疼。他張著嘴，喉嚨里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都在隱隱作痛。下下等？劣化凡胎？無靈根？朽木難雕？不具備綁定價值？

每一個詞都像是一記沉重的耳光，狠狠抽在他剛剛被“穿越”這個事實震得嗡嗡作響的腦袋上。

還沒等他從這當(dāng)頭棒喝般的打擊中緩過神來，那行冰冷的、帶著施舍般嘲諷的“祝君好運”四個字，如同燃盡的灰燼，在光幕上迅速黯淡、碎裂，最后連同那整個慘白邊框的黑色光幕一起，無聲無息地崩解、消散在空氣里。

就像它出現(xiàn)時一樣突兀，一樣蠻不講理。

消失了

留下陳笑一個人僵坐在硬邦邦的草席上，渾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間被抽干了，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片空白的茫然。沒有系統(tǒng)？沒有金手指？沒有老爺爺？開局一條狗都沒有？只有一句“資質(zhì)低下”的最終審判和一句“祝君好運”的冰冷嘲諷？

這算什么？地獄難度開局？還是直接扔進(jìn)了無底深淵？

巨大的失落和一種被整個世界徹底拋棄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他死死地攥緊了身下粗糙的草席，指關(guān)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試圖抓住一點什么來證明自己還活著，證明這荒謬的一切還有那么一絲絲真實感。

就在這時——

“轟隆隆——！！！”

一聲沉悶得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巨響，毫無預(yù)兆地炸開！整個簡陋的木屋猛地一震！房梁上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塵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場灰色的雪，瞬間迷蒙了視線。墻角傳來瓦片碎裂的清脆響聲。

陳笑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晃得差點從草席上滾下去，他下意識地抱住了頭，驚魂未定。

震動只持續(xù)了一瞬便平息下去，但緊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心旌搖曳的氣息彌漫開來。他猛地抬頭，透過那扇糊著發(fā)黃窗紙的破舊木格窗，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窗外，原本應(yīng)該是灰蒙蒙的天空，此刻卻被一種無法形容的瑰麗色彩徹底點燃！七彩的祥云如同巨大的、流動的錦緞，層層疊疊，翻滾著、奔騰著，匯聚在遠(yuǎn)處一座云霧繚繞的山峰之上！那光芒是如此神圣、如此磅礴，仿佛有生命一般，將整片天空都染成了夢幻般的仙境。云層之中，隱隱有悠揚的仙樂傳來，縹緲空靈，洗滌人心。

祥云瑞靄！仙音繚繞！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家氣象？

陳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一股難以抑制的渴望和激動沖上頭頂，暫時壓倒了之前的冰冷和絕望。難道……難道剛才的系統(tǒng)檢測錯了？難道峰回路轉(zhuǎn)，自己其實是個被埋沒的天才？這異象是來接自己的？

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草席上爬起來，踉蹌著撲到那扇吱呀作響的木窗前，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