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食記

陳川推開餐廳的竹門時，檐下的風鈴聲與后廚的爆炒聲同時撞進耳膜。直播間里“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好涼快”的彈幕還在飄，他已經(jīng)被滿墻的綠植晃花了眼——綠蘿沿著房梁垂下，餐桌上的陶罐里插著剛摘的攀枝花，花瓣邊緣還凝著水珠。

“來啦！”爺爺端著羊肉米線從后廚探出頭，白瓷碗里的薄荷葉抖了抖，“嘗嘗這湯，熬了六個鐘頭，沒擱味精，全是羊骨的鮮。”陳川接過碗，熱氣撲上鏡片，忽然想起阿婆熬的菌湯——同樣是把時間燉進食材里的味道。

醉鴨頭端上來時，油亮亮的辣汁還在冒泡。爺爺神秘兮兮地眨眼：“秘方就在這小米辣里，我老伴兒生前最會調(diào)這個味。”陳川咬下一口，軟糯的鴨頭肉混著辣味在舌尖炸開，忽然明白老人說的“秘方”——那是把想念熬進鹵汁里的溫柔。

攀枝花炒臘肉的香氣勾得彈幕瘋狂刷屏時，陳川正盯著爺爺顛勺的背影。老人的手腕上下翻動，花蕊與臘肉在鐵鍋里碰撞出噼啪聲，陽光穿過竹簾，在他佝僂的背上織出金色的網(wǎng)格。“這花要泡兩天，”爺爺往鍋里撒蔥段，“就像人心里的苦，泡久了，也就甜了。”

燒烤灌蔥小腸上桌時，直播間忽然有人說“想起奶奶做的釀豆腐”。陳川咬下一口，焦脆的腸衣裹著蔥香在口腔里爆開，他對著鏡頭笑：“有些味道會跟著人走一輩子，就像我阿公的柴火飯，現(xiàn)在聞到煙味，都覺得餓。”

鮮榨橄欖汁的酸澀漫過舌尖時，陳川看見爺爺在角落擦拭老式相機。鏡頭掃過老人顫抖的手指，忽然明白這杯果汁的回甘——就像人生的苦與甜，總要等時間來調(diào)和。

“爺爺，您相機里有什么？”他擦著嘴湊近。老人翻出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女人站在面包窯前，圍裙上沾著面粉：“她說要把日子拍成詩，這樣老了翻看，每一頁都香噴噴的。”

夜色爬上窗欞時，爺爺往石桌擺上普洱茶。陳川接過茶杯，看茶葉在月光里舒展，忽然想起白天在悅光島刻的杯子——原來所有的相遇，都是時光精心調(diào)配的味道。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茶香中響起：

【叮！檢測到味覺記憶喚醒，獲得“風味詩人“技能（永久）】

【獎勵：爺爺?shù)拿刂汽u料配方】

陳川望著老人給相機更換膠卷的背影，忽然舉起空碗對著鏡頭：“今晚的月光是橄欖汁味的，愿你們都能找到，那個把苦釀成甜的人。”彈幕里“想爺爺”的留言刷成白瀑，而在某個城市的深夜食堂，有人正對著手機里的羊肉米線，輕輕說了句：“爸，您做的鹵味，我還是沒學會。”

茶香混著面包窯的余溫漫上來，陳川摸出速寫本，畫下老人給相機裝膠卷的側(cè)影。畫紙右下角，一滴橄欖汁暈開成小圓點，像誰不小心掉落的，一顆想回家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