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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

林婉兒不明白為什么自己一句發(fā)自內心的請求,會讓熊大力有如此巨大的反應。

難道,他真的只是在玩弄自己的感情嗎?

難道,他對自己連這點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

一時間,委屈、困惑、傷心~

種種情緒涌上心頭,讓她搖搖欲墜。

“婉兒妹妹?!?

就在這時,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扶住了她,秦雅不知何時已從亭臺下走了過來,她將自己的披肩披在了林婉兒微涼的肩膀上,輕聲安慰道,“別多想,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戀愛助攻團的三人也從藏身的樹后走了出來,一個個都垂頭喪氣,臉上寫滿了尷尬與自責。

“林,林師姐,”趙大川撓著頭,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你別誤會,熊師兄他,他不是故意的,他~”

“他有他的苦衷?!绷阂輭m接過了話頭,他走到林婉兒面前,看著她那雙充滿了悲傷與不解的通紅眼睛,認真地說道,“林師姐請您相信我,熊師兄不是不愿意,而是他不敢。”

“我能感覺到他比任何人都想在您的面前,展現(xiàn)最真實的自己。但他心中的痛苦與恐懼遠超我們的想象,他今日的逃離并非是拒絕,而是一種保護?!?

梁逸塵的話讓林婉兒微微一愣,她看著眼前這位神情真摯的師弟,又回想起熊大力最后充滿絕望的背影,心中的怨懟漸漸被擔憂所取代。

他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不行,我要去找他。”心念此處林婉兒就欲起飛,但被秦雅用力拉下來,現(xiàn)在的她不適合出現(xiàn)在熊大力身旁。

夜色更深,寒意漸濃。

戀愛大作戰(zhàn)以一種誰也未曾預料到的慘敗,落下了帷幕。

趙大川和吳丹唉聲嘆氣,將靜心花谷的浪漫布置一一撤去。吳丹甚至還心疼地將只燃燒了一半的夢幻泡泡香重新收好,嘴里念叨著,“失敗乃成功之母,這些道具留著,下次,下次給趙師弟表白用?!?

趙大川聞言差點一腳把他踹進花叢里,“要用也是給梁師弟用,他應該更早~”

梁逸塵則與秦雅師姐一起,將失魂落魄的林婉兒送回了百草峰。

臨別時秦雅對梁逸塵說道,“熊師兄的性子看似豪爽實則最為敏感,今日之事對他打擊甚大,你們是他的好兄弟,還需多開解他。”

“師姐放心?!?

告別了秦雅,梁逸塵三兄弟再次匯合,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現(xiàn)在怎么辦?”趙大川一臉的愁容,“熊師兄他跑得無影無蹤,我們去哪找他?”

“他心情不好,估計是躲回自己的洞府了。”吳丹分析道,“但我們現(xiàn)在去找他,他未必肯見我們。”

“不,我們必須找到他?!绷阂輭m的語氣異常堅定,“越是這種時候越是需要朋友,他現(xiàn)在一個人,一定在胡思亂想,說不定還會作出什么傻事?!?

抬頭看了看天色,梁逸塵對兩位師兄說道,“我們分頭找。趙師兄,你去他平日里最喜歡喝酒的幾個地方看看。吳師兄,你去他洞府門口守著。我用我的法子找。”

說罷便不再多言,梁逸塵帶著三小只向著后山深處走去,他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而是找了一處僻靜的山崖盤膝坐下。

“小彩,小米,拜托你們了?!?

一聲輕鳴一道虛影,小彩瞬間融入夜空,從高空俯瞰著整片山脈。

“吱吱!”小米也一頭扎進土里,沿著山脈的走向,在地底深處快速穿行。

梁逸塵則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心神與兩位伙伴的感知連接在一起。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一張立體而又全面的搜索網(wǎng)絡瞬間鋪開。

他沒有去尋找熊大力的氣息,此刻的熊大力一定將自己的心神封閉得嚴嚴實實,現(xiàn)在要找的是一種情緒。

一種與靜心花谷那一刻如出一轍,充滿了痛苦、絕望與自我厭棄的情緒波動。

終于,在一處極其偏僻、人跡罕至的斷崖之下,小米傳遞回微弱的信號。

找到了!

當梁逸塵帶著趙大川和吳丹趕到斷崖下時,看到的是永生難忘的一幕。

熊大力正一個人蜷縮在一塊冰冷的巖石下,他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抱著自己的膝蓋。

寬厚而高大的身軀,此刻看起來竟是如此的脆弱與無助,仿佛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頭上的熊貓頭依舊戴得好好的,但在清冷的月光下,永遠在微笑的臉卻顯得無比的諷刺。

“熊師兄~”

趙大川輕聲喚了一句,聲音里充滿了擔憂。

熊大力緩緩地抬起頭,看到是他們三個眼神中出現(xiàn)慌亂之色,下意識地想要躲藏。

“你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我們是你的兄弟?!绷阂輭m走上前,在他身邊坐下,“兄弟有難,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吳丹和趙大川也默默地圍了過來,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是靜靜地陪著他。

許久的沉默之后,熊大力壓抑了許久的痛苦,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寬厚的肩膀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我是個怪物。”他用一種近乎破碎的聲音,喃喃自語,“你們不懂,你們什么都不懂~”

“不,我們懂?!绷阂輭m輕聲說道,“我們知道你很痛苦,但我們不知道你為何痛苦。熊師兄,我們是同門,是兄弟,無論如何我們都支持你?!?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熊大力心中最后一道防線。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三雙充滿了真誠與關切的眼睛,巨大的熊貓頭下傳來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壓抑嗚咽。

最終,熊大力顫抖著手緩緩地伸向了自己脖子上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取下過的厚厚圍巾。

當圍巾被解開的瞬間,借著月光,三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在熊大力粗壯的脖頸上,赫然有著一圈猙獰而又丑陋的傷疤。

這不是普通的傷疤,而是一圈顏色暗沉,布滿了扭曲肉芽和針腳痕跡的恐怖縫合線。

這道縫合線極其不自然地將他人類的脖頸皮膚,與熊貓頭套黑白分明的皮毛連接在了一起。仿佛這個巨大的熊貓頭,是被人硬生生地嫁接到了他的身體上。

“這不是頭套,它就是我的頭?!?

熊大力緩緩地講述起了自己的秘密,他沒有任何關于童年的記憶。能記事起自己就在青溪宗了,被掌門師尊撫養(yǎng)長大,所有人都告訴他,他是個孤兒。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沒有頭發(fā),只有一個毛茸茸,長著兩只可愛耳朵的熊貓腦袋。

為了不嚇到別人,為了能融入集體,掌門師尊為他量身定做了這條能遮掩傷疤的圍巾,并告訴他這只是一個獨特的胎記。而熊貓頭只是因為他天生異相,比較別致而已。

熊大力信了。

他努力地讓自己變得開朗,變得幽默,用大大咧咧的笑容去掩飾內心的自卑與不安。他成了宗門的開心果,所有人都喜歡他。

但在熊大力看來,所有人都只是喜歡戴著熊貓頭套的熊大力,而不是真實的自己。

沒人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時,熊大力都會被一些零碎而又恐怖的噩夢驚醒,夢里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穿著黑袍的人對著他發(fā)出桀桀的怪笑。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毙艽罅Φ穆曇衾锍錆M了迷茫與痛苦,“我是人還是妖獸,或者什么都不是?”

“我憑什么去擁有婉兒那樣的好姑娘,我這樣一個怪物只會玷污她的美好,給她帶來無盡的流言蜚語~”

說到最后,熊大力再也抑制不住,這個平日里頂天立地的漢子,竟像個孩子一樣將巨大的熊貓頭埋進了自己的臂彎里,發(fā)出了壓抑而又痛苦的嗚咽。

看著他劇烈顫抖的背影,旁邊三人的眼圈也紅了。

他們終于明白,熊大力看似滑稽的熊貓頭下,竟承載著如此沉重而又殘忍的過往。

“怪物?我呸!”

趙大川猛地上前,一拳捶在了熊大力的肩膀上,他紅著眼睛吼道,“我只知道你是我趙大川的好兄弟,你請我喝過酒,你跟我吹過牛,管你長什么樣,誰敢說你不是我兄弟,我第一個揍他?!?

“沒錯!”吳丹也走了過來,他蹲下身用一種前所未有,屬于丹道宗師的嚴謹目光,審視著熊大力脖子上的傷疤。

“從丹道的角度看,你只是一種融合了不同生命形態(tài),前所未有并且獨一無二的生命體。”吳丹的眼中甚至爆發(fā)出了研究的狂熱,“這太有價值了~不,我是說這太珍貴了,你是獨一無二的熊大力,這就足夠。”

“熊師兄。”梁逸塵則默默地將一只手搭在了熊大力顫抖的肩膀上,聲音溫和而又堅定,“我們認識的是你這個人,是你風趣的談吐,是你豪爽的性情,是你溫柔而又善良的心?!?

“你的頭是熊貓還是人,又有什么關系?”

“你就是你?!?

“是我們最好的,熊師兄。”

朋友們最質樸卻又最真摯的話語,如同一股股暖流,緩緩地注入了熊大力冰冷而絕望的心中。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眼前三張充滿了信任、關切與鼓勵的臉,總是笑瞇瞇的眼睛里流下了滾燙的淚水。

這一次不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被接納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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