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夜晚看不到月亮，不過這樣反而顯得滿天星河更加明艷，閃爍的繁星如同灑在深藍夜空之中的碎鉆，清輝靜謐，別有一番曠遠之美。

鳳儀殿院內，姚睿摟著賀若瑾靠在秋千上，享受著沐浴之后的涼風。

“馬上重陽節了，要表演的曲目準備好了嗎？”賀若瑾靠在他肩頭，笑著問道。

姚睿看著萬里無云的夜空，有些無奈：“不是，這什么情況？過節宴會我唱歌已經成固定節目了嗎？”

“物盡其用嘛?！辟R若瑾呵呵笑著，“就當滿足一下粉絲的愿望唄?！?

“她們能算粉絲嗎？”姚睿失笑，“不過好在重陽節沒有那些麻煩的祭祀活動，大家吃吃喝喝看看節目，這才是過節宴會該有的氛圍嘛?！?

說到這里，姚睿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以后有機會了專門建一個皇家大劇院吧。不但可以聽音樂，還能看看話劇之類的。到時候專門培養一批演員，三國演義不就是現成的劇本嘛?！?

“那也得等幾年之后了?！辟R若瑾回答道，“不過這個想法不錯，可以列為備選計劃?！?

兩人就未來還有什么可做的展開了討論，一直聊到巧凝過來提醒才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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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姚睿正在御書房批閱奏疏，趙倫突然走了進來：“陛下，刑部尚書來報，第一批死囚已經運送到刑部大牢，共有五十人?！?

姚睿放下筆：“去請皇后。”

趙倫領命，轉身離開。大約一刻鐘后，賀若瑾來到了御書房。

將事情告訴她之后，姚睿問道：“現在第一批人已經到位了，接下來怎么說？”

賀若瑾回答道：“那邊茅草屋也都建好了，讓他把人運送過去，讓我阿弟去負責接收。天花疫苗我這邊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實驗?！?

姚睿點了點頭，對趙倫擺了擺手：“去按皇后說的辦吧。記得低調些。”

“是。”趙倫領命而去。

“咱們也過去看看吧。”姚睿說道。他記得她說過，臟活兒一定要自己帶頭干。

“嗯，吃過午飯就去吧。”賀若瑾點了下頭。

……

午后，陽光略有些灼人。

姚睿攜賀若瑾，以及嬪妃們，策馬出宮，直奔皇城北郊那片新辟出的試驗場地。

嬪妃們作為他的秘書，這些事情是她們必須要知道和參與的。

經過二十余日的趕工，原本空曠的野地上，已整齊排列著一排排低矮的茅草屋。

每間不過方丈之地，僅容一榻，簡陋卻密實。

茅屋群被一片開闊的隔離帶環繞，外圍則是由賀若明統率的右金吾衛官兵構筑的森嚴防線。甲胄鮮明，長槍如林，肅殺之氣彌漫。

當姚睿等人騎著馬過來的時候，賀若明已經在外圍迎接了。

見御駕行至近前，賀若明帶著身后的禁軍士兵齊齊躬身行禮，聲震四野：“參見陛下！參見中宮殿下！”

“免禮。”姚睿勒住韁繩，“都準備好了？”

“回稟陛下，萬事俱備，只待死囚押至！”賀若明朗聲應答，目光銳利地掃過身后嚴陣以待的軍陣。

姚睿點了點頭，正要翻身下馬，卻被賀若瑾給按住了胳膊：“說兩句吧。對于這些將士而言，這種事情終究有些壓力。此等非常之舉，還是需要你親口定其心志?！?

姚睿心領神會，微一點頭。

他輕夾馬腹，胯下駿馬向前踱了幾步，直面那千余張肅穆而隱含不安的面孔。

隨即，他竟踩著馬鐙，穩穩地在馬背上站直了身軀。

這個動作本身，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目光如炬，掃視全場，朗朗之聲在空曠的試驗場上回蕩：

“將士們！你們皆知，今日將行何事！朕在此告訴你們，此非濫殺，更非屠戮降俘！這些死囚，皆為罪大惡極、死有余辜之徒！然，若以其身為引，能助我大云破解天花之咒，則其死，亦可稍贖其罪，為天下蒼生盡最后一點微薄之用！你們今日所為，乃是為我大云千萬黎庶，筑起一道生之屏障！”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石之音：

“若此疫苗功成，自此之后，天花惡疫將再不能肆虐我大云國土！我大云子民，父母妻兒，皆可免受此滅頂之災！你們的姓名，將與這護國佑民之功勛，同載史冊！你們，便是這萬民生機的守護神！”

接著他話鋒一轉，語氣沉重卻無比堅定：

“然，朕亦不諱言兇險！天花乃絕兇之疫，若試驗之中，有不幸染疫殉職之將士——”

他停頓片刻，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或滄桑的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朕在此立誓！你們的家眷，朕必視若親眷！保其一生衣食無憂，平安順遂！朕將在此地，立下英靈碑，鐫刻你們英名，供萬世景仰！朕更將以天子之名，昭告天地神祇：你們今日所行，乃為天下蒼生之大義！若有殺孽因果，朕一肩擔之！若有地獄之苦，朕一人受之！絕不令忠魂蒙冤，不使義魄沉淪！一切報應劫數，盡歸朕躬！”

最后，他聲如雷霆，喝問全場：

“將士們！告訴朕！你們——可懼否？！”

這直抵肺腑的承諾與擔當，如同烈火點燃了軍心！

短暫的沉寂后，千余條喉嚨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回應，聲浪直沖霄漢：

“不懼！不懼??！不懼?。?！”

“好！皆是我大云鐵骨錚錚的忠勇兒郎！”姚睿胸膛起伏，眼中亦閃動著贊賞的光芒，“今日，朕與皇后，及眾位嬪妃，皆在此處，與你們同在！為你們祈福！望天佑忠良，諸事順遂！望將士們恪盡職守，助我大云，辟此生路，澤被蒼生！”

言畢，他竟然在馬上，雙手抱拳，對著眼前這支肩負特殊使命的軍隊行了一禮。

將士們心頭滾燙，齊刷刷后退半步，再次轟然抱拳躬身，吼聲震得茅草簌簌：

“臣等——萬死不辭！必不負陛下所托！”

這沖天的豪情與決心，在秋日的曠野上久久回蕩，令人熱血為之沸騰。

賀若明悄悄靠近賀若瑾，壓低聲音，難掩憂色：“阿姐，疫苗初試，變數猶存。陛下萬金之軀，親臨險地……是否……”

賀若瑾的目光卻始終追隨著馬背上那個挺拔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亦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她打斷弟弟的話，聲音雖輕卻無比清晰：“阿明，仔細看，用心學。有些人，生來便有能將周圍人聚集在身邊的能力。并非憑權威壓人，而是能在危難中挺身在前，于絕境處凝聚人心，這便是領導者的魅力。若有朝一日你能悟得此中真意，便能如同父親一樣，再保我賀若家三代不衰。”

賀若明聽后重重點頭：“是！阿姐，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