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有鳥叫，風吹著野花搖。

葉佳姝抱緊裴爍脖子，將自己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那力道不輕不重，她的臉近在咫尺，微弱的呼吸撲灑在他的耳畔。

裴爍還能聽到葉佳姝的呼吸聲。

無法控制的，身體有了變化，他托著葉佳姝的手也猛地用力。

“嘶，裴爍，你輕點。”

葉佳姝聲音帶著濃厚的鼻音，向左靠著裴爍的腦袋。

兩人敏感的耳廓就這樣摩擦，葉佳姝抿緊唇，悄悄將腦袋移開一點。

裴爍聲音終于艱難開口，嗓音低沉又緩慢：“葉佳姝，你要想好，不要沖動。”

如果她不想，他會去找大隊長幫忙想辦法。

開會批斗他也好，將葉佳姝送回城里也好。

那所謂的破規矩，是利用別人清白的一種壓迫。

他裴爍不認。

背后的人沒有再說話，裴爍長睫垂下。

她該是不愿意的，李欣悅的話說得也沒毛病。

“裴爍。”

裴爍一顆心提起來，心跳又亂了節奏。

葉佳姝緩緩伸手，將他的臉一掰。

“啵！”

一個響亮，香甜又溫軟的吻落在他臉側。

“我們什么時候去領結婚證啊？”

裴爍腳步頓住，站在原地沉默幾秒，才繼續走。

他背著葉佳姝回了她的棚子，站在門外等她換衣服。

不遠處，李欣悅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心虛躲開裴爍視線，沖進去屋里拽住葉佳姝。

“佳姝，你不要沖動啊，你嫁給裴爍一輩子就毀了！你會一直住在鄉下，面朝黃土背朝天！”

“你不能去看電影了，也沒有那么多的漂亮衣服穿，皮膚會被曬紅，還會遇到好多老鼠！”

.......

李欣悅喋喋不休地說了許多鄉下的壞處，句句聽著，都好像是心疼葉佳姝吃苦。

如果不是葉佳姝知道，李欣悅是故意推她。

她也許真的會感動有一個這么處處為她考慮的朋友。

“佳姝，你跟我說是實話，你是不是打算先穩住裴爍，后面再找機會回城？”

葉佳姝她父母親都是醫生，父親抗震救災的時候死的，光榮。

托個關系提前回城，一定很容易。

要是葉佳姝真要走，一定不能把自己留下！

葉佳姝冷臉盯著李欣悅，開口叫她：“李欣悅。”

“佳姝我說對了是嗎？你要找機會回城？

葉佳姝的聲音，舒緩中帶著壓迫：“你這是謀殺。”

李欣悅瞳孔顫抖，雙腿有些發軟：“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再說了，葉佳姝在城里也去過游泳館，會游泳。

“你是故意的。”

葉佳姝站起身，那時常澄澈的雙眼，此刻快要凝出冰霜。

“你篤定我不會嫁，故意推我，逼我。”

李欣悅嘴唇發麻，眼前的葉佳姝太過陌生，讓她心臟發顫，后退時撞倒了棚子的木樁。

葉佳姝沒再理她，而是轉身拿了一張干凈的帕子，擦擦自己的頭發，沖門外喊道。

“裴爍，可不可以進來幫我拿東西，今天我就搬到你家去。”

門被打開的吱呀聲，激得李欣悅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剛才的對話，裴爍全都聽進去了，李欣悅是故意的，可她要是死不承認。

他和葉佳姝也束手無策。

李欣悅額頭出了一層細汗，這個棚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趁著葉佳姝和裴爍收拾東西的空檔，她悄悄跑走。

裴爍收拾東西的動作慢下來：“葉佳姝。”

葉佳姝抱著衣服，笑問：“怎么了？”

“別著急，我們可以找大隊長，想辦法送你回城。”

裴爍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與葉佳姝之間的鴻溝。

葉佳姝聰明、善良、明媚，像天上的小太陽，又像樹梢間的月亮。

葉佳姝不嫌棄他是事實，但他窮，他還有妹妹弟弟要照顧，也是事實。

“裴爍，鄉下很苦我知道，你要照顧家人擔子很重我也清楚。”

“但對我來說，只要有你在就好。”

“再說了！我是個福星，你跟著我，以后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葉佳姝洋洋灑灑在魚簍里掏出個毛茸茸的物件。

是她清理出來的兔子尾巴，拿麻繩吊了起來。

葉佳姝將它綁在裴爍的褲腰上，地痞流氓似的，拉開裴爍腰帶，又倏地放開彈他的腰。

“以后出門戴著它，要別人知道，你裴爍的褲腰帶，只有我能解。”

裴爍上一秒還在因為這個雪白的兔尾巴有些暗喜。

這一刻聽到葉佳姝這么直白的話，整個人都像火燒了一樣。

他下頜繃緊，帶著薄繭的大手捏住了那團雪白的柔軟。

極為艱難的開口，聲音細小：“你以前...對沈長風也這樣？”

“啊？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沒什么。”

葉佳姝歪嘴笑，沒再說話。

兩人收拾好東西，又去找大隊長，他剛好在學堂找林書翰執筆寫報告。

路上南瓜仔他娘像個大喇叭，逢人就說葉佳姝掉河里被裴爍撈起了，兩人要結婚了。

大隊長和田里的張秀蘭聽到了，一股腦地往家里趕。

大隊長家里，葉佳姝將手塞進裴爍的掌心，要牽著他。

裴爍手指顫了顫，不敢用力回握。

溫軟在手的感覺，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大隊長說不上是反對還是支持，更何況，他似乎沒有反對的立場。

思來想去，他還是扭頭看向自己媳婦兒。

張秀蘭直直看著裴爍和葉佳姝牽在一起的手，有種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錯覺。

“佳姝，結婚這個事情，不是兒戲。磚窯那邊的事情我也知道，那些個破規矩，咱們沒必要去守。”

張秀蘭苦口婆心地勸說，這幾天相處，她覺著葉佳姝是個好孩子。

要是一時沖動，以后就被捆綁在她們生產隊了。

“嫂子，我是真心想和裴爍結婚的。”葉佳姝將裴爍的手拉緊，“我想今天請個假，去城里給我母親寄一份封信，告訴她這個消息。”

張秀蘭和李忠勇面面相覷。

李忠勇斟酌片刻：“這樣吧，葉知青，明天知青們就放月假了，也要發工資和糧食了，你明天再去城里寫信。”

張秀蘭帶著溫和地笑：“佳姝，你先回去吧，你那邊要通知母親，裴爍情況有些特殊，我和忠勇就暫時充當他家里的長輩，和他單獨商討商討。”

葉佳姝沒有多想，高高興興地跑回裴爍家喂兔子。

等她一走，張秀蘭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裴爍，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么。”

裴爍的唇慢慢抿緊。

張秀蘭清楚，自己的做法會讓葉佳姝不快。

但和葉佳姝的未來比起來，被葉佳姝怨恨她也不在乎。

太陽高懸，快到正午時分。

葉佳姝借用裴爍的灶臺，起鍋熬粥，又拿出皮蛋和瘦肉沫。

聽到門外的動靜，她丟下鍋鏟就沖出去：“裴爍，我熬...”

站在門口的，卻不是裴爍。

而是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

她面色蠟黃，像是被吸干了精氣。

手腳瘦得像竹竿，但偏偏大著肚子，看著有些詭異。

左右手各牽著一個女娃，頭發枯燥亂得像雞窩，膽怯地躲在她身后。

裴佳萍看著眼前白凈又漂亮的女孩，眼底閃過羨慕，緊著又被怒氣占領。

“你就是那個勾引我哥的狐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