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摘的。”

葉佳姝蹲在石頭灶旁邊，低頭加柴。

胡說！林子里咋有可能有這東西！

“嬸子，磚窯辛苦，這點粥熬了他們也吃不飽，你就收著吧，晚點我再去林子找找，看能不能再抓只兔子。”

王春蘭吞咽口水，手越抓越緊。

直到快掐出汁液，她才從布口袋里掏出一個全是深淺刀痕的木頭菜板。

哐哐切成小塊兒，全都進粥里，還倒了點水把菜板上留的汁液也沖進粥里。

“你...”

葉佳姝抬頭，王春蘭卻不敢看葉佳姝的眼睛，立刻別過臉。

“你待會兒咋解釋，這粥都紅了？”

“我就說，我昨天去城里撿的別人不要的爛番茄。”

王春蘭眨了幾下眼，偷瞄葉佳姝。

拿碗和鐵盆把粥盛出來，放涼點，吃著舒服。

不遠處的磚窯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出來了。

葉佳姝立刻起身，伸長脖子看。

日光下，他們的皮膚黝黑，被熱出的汗，在陽光照耀下有些反光。

活像鐵架子上烤得出油的板鴨。

有幾個大叔，臉上全是土灰，嘴里可能也吃了點兒，邊走邊吐口水。

“裴爍呢？大叔，你看見裴爍沒？”

“后頭呢，他找窯匠學怎么摔磚胚子去了。”

葉佳姝一溜煙就跑了，直接忽略了一旁哭紅眼睛的李欣怡。

有人發(fā)現大鍋里的粥有點不對勁兒。

“王春蘭，你這粥咋回事兒？”

他端著晃了晃。

“這一坨坨紅的是啥？”

王春蘭拿衣服擦擦手：“害，昨兒個葉佳、葉知青，進城里撿了幾個別人賣剩下的番茄。”

有人砸吧了一口：“吃著不像爛的，沒味兒啊。”

王春蘭還在想怎么解釋，李欣悅先出聲了。

“嬸子...”

王春蘭順勢轉移話題：“哎喲你這是咋啦？哭啥？”

李欣悅不說話，但眼淚又掛上了。

有幾個叔和大爺，打算脫衣服下河洗澡，被王春蘭說了兩句，走遠點再下河洗，有姑娘在。

等那些人都走了，李欣悅才說自己被罵了。

王春蘭頓時不樂意：“哪個罵的你？我給你撐腰。”

“別了嬸子，本來就是我灑了一點涼茶，被罵也應該，你別去說了。”

王春蘭看著有些心疼，從裝菜的口袋里掏出一顆水果糖。

“不哭了，吃顆糖再去吃飯。”

磚窯的煙囪冒著滾滾濃煙，窯子門口坐著個上衣敞開的大叔。

手里蒲扇可勁兒搖，他刮了一眼葉佳姝。

挺水靈的姑娘，就是長了張缺德的嘴。

“叔啊，你看見裴爍了沒？”

葉佳姝彎腰，笑嘻嘻的。

那人眨眨眼，緩緩指了個方向。

“謝了叔。”

葉佳姝逐漸遠去，那人手里蒲扇也慢慢停下，他嗖一下鉆進窯子里。

“黑娃！見鬼了！那個葉佳姝跟我說謝謝！”

葉佳姝沒找著裴爍，問了兩個人，葉佳姝快圍著磚窯轉了一圈。

“裴爍啊，他走了啊，我們輪流看火來著，他去吃飯了，休息了再來替我們。”

葉佳姝繃著臉，彎腰在地上撿了塊兒石子。

氣死了，這個破裴爍，早上走得那么快，中午也找不著人。

她用力將石子丟出去，剛彎下腰準備撿第二顆石頭，原先那顆不知道被什么彈回來了。

一抬頭。

裴爍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接著轉身往休息的棚子去。

葉佳姝立刻跟上：“裴爍！你晚上想吃什么？野兔還是野雞？我去林子逮。”

葉佳姝走路歡快許多，又是蹦蹦跳跳的模樣。

裴爍伸手摘下她頭頂的枯草：“你交友不慎。”

“李欣悅嗎？她才不是我朋友。”葉佳姝蹦到裴爍前面，“你快說，想吃野兔還是野雞？”

裴爍抿唇不語。

“你不說那我就自己選咯。”

磚窯旁邊那條河寬，水勢也較大，嘩啦啦地響，河邊小花五顏六色。

窯匠正在端著碗炫飯，看見不遠處的葉佳姝，立刻叫喊。

“裴爍！接到葉知青了啊？接到她就快來吃飯吧！”

周圍一圈人都在哄笑，裴爍不自在地眨眨眼，步子快了許多。

窯匠一臉賊笑，和旁邊的人互相遞眼神。

“誒，都走到一半了，又倒回去，我還尋思掉東西了呢，原來是接人吶！”

“是啊，還洗了把臉再回去的咯！”

兩人一唱一和，說完又交頭接耳。

“這倆人絕對有戲！”

“我看未必！”

嘖，葉佳姝怕是吃不了苦，要真說結婚，她不一定得答應。

葉佳姝笑容根本壓不住，歪嘴斜眼看裴爍。

棚子里的李欣悅死死咬著唇，裴爍的魂兒已經被葉佳姝勾去七八成了！

她才不相信葉佳姝會真的喜歡裴爍，不就是仗著裴爍話少，故意撩撥他嗎？

真要談結婚，她不可能會答應。

“李知青，待會兒你自己回去午休去，走林子，別走河邊。”

“嬸子，為什么不走河邊啊？”

河邊近，走林子得繞路。

那路大半年沒人走，到處都是雜草，不留神還要被劃拉到。

“你小姑娘家，他們大老爺們也不避諱，熱了就下河泡澡，況且，你要掉河里被別的男人撈起來，后半輩子就完了。”

李欣然眼睛微微長大：“為什么啊嬸子？”

......

裴爍吃完飯就馬不停蹄地回磚窯，走的時候回了一下頭。

正巧看見葉佳姝沖他眨眼。

裴爍立刻扭頭，背影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李欣悅占了一個位置睡午覺，她不放心走，她就要賴在這兒。

王春蘭洗完鍋就開始燒水，盡快燒好放涼，下午要涼茶不斷，擦汗的帕子也換回來洗。

那帕子在磚窯里擦幾會兒汗就黑不溜秋了。

“葉佳姝，你去哪兒？”

“嬸子，我進林子再找點吃的。”

王春蘭拽住葉佳姝背上的魚簍：“別再搞其他的了，搞得大家吃了你的，欠你的一樣。”

“放心吧，嬸子。”

葉佳姝高高興興地進了林子，棚子里的李欣悅卻氣得跳腳。

那些摳腳大漢，睡得跟頭豬一樣，打呼嚕還響，整個棚子都有股汗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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