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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玫瑰刺心

病房里消毒水的氣味被濃烈到近乎窒息的玫瑰甜香徹底淹沒。九十九朵厄瓜多爾藍玫瑰,裹在冰冷的鎏金玻璃紙里,像一片被強行搬進室內的、妖異凝固的藍色海洋,堆滿了窗邊的空地。慘白的頂燈打下來,每一片花瓣邊緣都折射出銳利而虛假的光澤。

周子軒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左臂的繃帶雪白刺眼,襯得他刻意打理過的發型和精心維持的“虛弱”笑容格外鮮活。他右手捏著一支開得最盛的藍玫瑰,莖稈上的尖刺被小心地修剪過,只留下圓潤的弧度。他遞向坐在床邊的蘇婉青,指尖帶著排練過無數次的、恰到好處的微顫。

“醫生說多虧你及時給我止血,”他聲音低沉,喉間滾動著刻意的沙啞,目光灼熱地鎖住她清冷的臉龐,“這花…就當謝禮,也當…”他恰到好處地停頓,唇角的弧度加深,帶著志在必得的暗示,“一個開始。”

蘇婉青的目光沒有落在那朵嬌艷欲滴的花上,而是像冰冷的探針,緩緩掃過周子軒英俊卻難掩算計的臉龐,最終定格在他挺括白襯衫的袖口。那枚鉑金碎鉆袖扣,在燈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光,邊緣那道比發絲還細的接縫,在她眼中卻如同黑夜里的燈塔般醒目。

病房里只剩下中央空調單調的嗡鳴,襯得這刻意營造的深情告白空間愈發死寂。周子軒遞花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那點細微的顫抖,在蘇婉青洞悉一切的目光逼視下,漸漸失去了控制,變得僵硬而可笑。他臉上的深情如同劣質的面具,邊緣開始崩裂。

蘇婉青終于動了。她沒有去接那朵花,而是伸出兩根纖長的手指,精準地捻住了玫瑰莖稈上唯一一根未被完全修剪掉的、短而尖銳的硬刺。

“開始?”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聲音清泠得像碎冰落在玉盤上,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周同學對‘開始’的定義,是按下錄音鍵的那一刻么?”

周子軒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如同被瞬間抽空了所有血液。他握著花莖的手猛地一抖,那朵昂貴的藍玫瑰差點脫手墜落。精心準備的劇本,在開場就被對方撕得粉碎。

蘇婉青視若無睹。她捏著那根不起眼的綠刺,指尖微微用力,只聽極其輕微的“啪嗒”一聲,短硬的刺被她干脆利落地掰了下來。刺尖在慘白的燈光下,閃爍著一點幽暗冰冷的光。

“錄音筆的電流雜音,”她捏著那根刺,身體微微前傾,靠近周子軒瞬間繃緊僵硬的身體,聲音壓得又低又冷,如同貼著耳廓吹過的、來自深淵的寒風,“吵得我頭疼。”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捏著玫瑰刺的手指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呃!”周子軒只覺左手食指指尖傳來一陣尖銳到骨髓的刺痛!快!太快了!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他下意識地想縮手,手腕卻被蘇婉青看似隨意搭上來的另一只手牢牢扣住!那力道不大,卻像冰冷的鐵箍,蘊含著不容抗拒的意志,將他死死釘在原地!

一滴飽滿的、鮮紅的血珠,迅速在周子軒被刺破的指尖凝聚、變大,然后,在重力作用下,沉重地滾落。血珠正正砸在他昂貴襯衫那雪白的袖口上,如同雪地綻開的紅梅,瞬間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幾乎就在血珠砸落、暈染開那片暗紅的同一剎那!那枚精致袖扣邊緣的細縫里,極其微弱地閃過一道紅光,快得如同錯覺,卻沒能逃過蘇婉青冰冷的注視——那是微型錄音設備因信號干擾或緊急關閉瞬間發出的微弱電流信號!

蘇婉青松開了手,指尖拈著那根沾了新鮮血液的玫瑰刺,隨意地丟在光潔的金屬床頭柜上,發出“叮”的一聲清脆而冰冷的輕響。她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子軒瞬間慘白如紙的臉和因驚駭、羞怒而劇烈收縮的瞳孔。她的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片冰封萬里的漠然,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俯視著腳下螻蟻拙劣不堪的把戲。

“病房空氣不好,玫瑰香氣太沖,容易頭暈。”她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只是拂去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灰塵,“周同學還是好好休息,少費些…”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那枚袖扣,又落回周子軒驚恐的臉上,吐出最后三個字,“…無用的心思。”

說完,她甚至沒再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團污濁的空氣。她轉身,白色的裙擺劃過冰冷的空氣,沒有一絲留戀,步履從容地朝病房門口走去。

“蘇婉青!”周子軒猛地回過神,聲音因極致的驚怒、被徹底看穿的羞恥以及某種被輕視的狂怒而變得尖利扭曲,如同砂紙摩擦,“你站住!你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回答他的,是房門被輕輕帶上的、干脆利落的“咔噠”聲。那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周子軒的心上,將他所有的憤怒和質問都隔絕在了門內。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和心臟瘋狂擂鼓的聲音。

周子軒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重重地跌靠在冰冷的病床上,胸膛劇烈起伏,眼前陣陣發黑。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間浸透了他的后背。他死死盯著自己還在滲血的指尖,那點微小的刺痛此刻變得無比清晰和灼熱。他又猛地看向床頭柜上那根染血的刺——那根普通的、被他忽視的玫瑰刺,此刻卻像一根恥辱柱,釘在他面前。最后,他驚恐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枚袖扣上。

他顫抖著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用指甲,幾乎是帶著一種自虐般的狠勁,用力摳開袖扣邊緣那道細縫。一枚比米粒還小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黑色錄音裝置,正靜靜地躺在里面,代表工作的指示燈已經徹底熄滅,一片死寂。

她知道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那冰冷刺骨的話語,還有那精準到毫秒、如同手術刀般的一刺……她不是人!她是怪物!是魔鬼!

巨大的羞恥感如同巖漿般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恐懼的寒流又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憤怒和被徹底輕視的屈辱,如同兩條毒蛇,瘋狂地噬咬著他的理智。

“啊——!”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猛地抓起旁邊那束價值不菲的厄瓜多爾藍玫瑰,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砸向緊閉的房門!

“嘩啦——砰!!”

嬌嫩的花瓣在劇烈的撞擊下凄慘地四散紛飛,如同被蹂躪殆盡的藍色蝶翼,混著玻璃紙刺耳的撕裂聲和花莖折斷的悶響,狼狽地撒了一地。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甜香如同炸彈般爆開,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帶著一種絕望的頹敗和毀滅的氣息。

周子軒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看著滿地狼藉的藍色花瓣碎片和扭曲的枝葉,如同看著自己被撕碎的尊嚴和可笑的謀劃。眼底翻涌著屈辱、憤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下意識地用那只受傷的、還在隱隱作痛的左手食指,去抹額頭上不斷滾落的、冰冷的汗珠。

指尖傷口碰到汗水的剎那,一陣極其微弱、卻陰寒刺骨到靈魂深處的麻癢感,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順著那小小的、被玫瑰刺破的傷口,悄無聲息地鉆了進去!那感覺快如閃電,卻帶著一種粘稠的、邪惡的滑膩感,瞬間沒入血脈深處,直抵心臟!

周子軒猛地打了個劇烈的寒顫!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形容的惡寒從尾椎骨瞬間竄上天靈蓋,頭皮陣陣發麻!他觸電般縮回手,驚恐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

那點微小的傷口似乎沒什么變化,只是邊緣隱約泛起一絲極其不祥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黑色。但剛才那一瞬間鉆入體內的陰冷感,卻真實得讓他靈魂都在尖叫!病房里濃郁到令人窒息的玫瑰香,此刻聞起來竟隱隱透著一股……腐敗的甜膩,如同開在墳頭的妖花。

“幫…幫她?”一個低沉、沙啞、充滿無盡誘惑和惡意的聲音,如同最細微的電流,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深處直接響起!那聲音帶著一種非人的質感,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每一個音節都敲打在他最脆弱的神經上。

周子軒渾身僵硬,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縮成了針尖大小!他猛地捂住耳朵,但那聲音卻如同跗骨之蛆,直接在他的意識里回蕩!

“幫她…就是害她…”那魔性的低語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如同毒液般絲絲縷縷地滲透,“她是什么東西?怪物!高高在上的怪物!她瞧不起你,玩弄你,把你當個笑話…你還不明白嗎?”

冷汗如同瀑布般從周子軒的額頭滾落,他牙齒咯咯作響,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力量…你需要力量…”那聲音充滿了誘惑,如同魔鬼在耳畔低吟,“只有力量…才能撕碎她的偽裝…才能讓她…臣服在你腳下…像她今天羞辱你那樣…百倍…千倍地…羞辱回去…”

“她抽屜里…那張照片…”魔性的低語帶著一絲殘忍的興奮,指引著方向,“林薇薇珍藏的…她小時候的照片…背面…有東西…拿到它…拿到它你就能擁有…撕碎她的力量…”

周子軒的眼神在極度的恐懼和那瘋狂滋生的、被魔音催化的扭曲恨意中劇烈掙扎。他猛地看向病房門口,仿佛能透過門板看到蘇婉青離去的冰冷背影。羞辱、恐懼、還有那被魔音點燃的、名為“復仇”和“占有”的瘋狂火焰,在他眼底交織燃燒,最終化為一片混亂而危險的赤紅。

他喘著粗氣,那只被灰黑色悄然侵染的左手食指,無意識地、神經質地抽搐著。病房里滿地狼藉的藍色花瓣,在慘白的燈光下,散發著死亡般的甜膩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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