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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共白首

夜風凄厲如鬼哭,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卷過聽雪軒高聳的檐角,帶起陣陣嗚咽般的悲鳴,仿佛在為即將發(fā)生的慘劇奏響挽歌。

庭院上空,三根纏繞著不祥暗紅血紋、尖端閃爍著幽藍磁歐石冷芒的噬魂釘,在蠻夷薩滿烏木達癲狂的咒語催動下,如同三條來自九幽煉獄的毒蛇,驟然亮出致命的獠牙,撕裂空氣,帶著毀滅一切的怨毒,狠狠“釘”入擋在蘇清晴身前的劉愈魂體之中!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飽含著魂靈被寸寸撕裂的極致痛苦的慘嚎,驟然撕裂了死寂的夜空!劉愈那本就瀕臨破碎的魂體,如同被投入了萬丈熔巖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猙獰、觸目驚心的裂痕!

那道象征著血契羈絆與生命本源的金色紋路,在磁歐石毀滅性的恐怖吸力瘋狂撕扯下,發(fā)出令人頭皮炸裂的刺耳“咔嚓”聲,寸寸崩裂、瓦解!

璀璨奪目的金色光點,如同生命燃盡時迸發(fā)的最后星火,瘋狂地、不可遏制地從他破碎的魂體中逸散出來,在冰冷的月光下凄美地飛舞、消逝!他整個身影變得支離破碎,光芒急劇黯淡,如同寒風中僅存一絲微弱火苗的殘燭,下一秒就將徹底湮滅于永恒的黑暗!

“劉愈——!”蘇清晴目眥欲裂!心臟仿佛被那三根無形的磁釘狠狠洞穿、碾碎!腰間玉佩傳來他靈魂被寸寸撕裂、碾磨成齏粉的滔天痛苦,如同海嘯般席卷她的感知,幾乎讓她瞬間窒息昏厥!左臂的冰霜紋路不受控制地瘋狂蔓延、亮起,刺骨的寒意與心頭的劇痛絞纏在一起,讓她渾身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每一寸血肉都在哀鳴!

庭院陰影深處,蠻夷薩滿烏木達枯槁如樹皮的臉上,露出殘忍而快意的獰笑,渾濁的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毀滅的光芒。他枯瘦的雙手結(jié)著詭異復雜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詞,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在吟唱葬歌,正全力催動著那三根噬魂磁釘,要將這礙事的異世守護之魂徹底絞殺、吞噬殆盡!

不能死!他絕不能死!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滅頂絕望、焚天暴怒與至死方休守護執(zhí)念的洪流,轟然沖垮了蘇清晴所有的理智堤壩!

她的世界瞬間縮小,眼中只剩下屏風前那抹瀕臨徹底消散、如同破碎月華的銀白身影!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火山爆發(fā)般的力量在奔涌!

“給我——滾開!!!”

一聲尖利到撕裂喉嚨的嘶吼,帶著泣血的瘋狂與玉石俱焚的決絕,炸響在聽雪軒!蘇清晴猛地抬起鮮血淋漓的左手——那是之前為引動血契割腕留下的傷口,覆蓋其上的冰膜早已在劇痛和憤怒下崩裂,溫熱的鮮血正汩汩涌出,染紅了半截衣袖!她不管不顧,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疼痛,狠狠地將那染血的、滾燙的掌心,按在了腰間那本剛剛發(fā)現(xiàn)的、母親遺留的磁歐石古籍封面上!

滾燙的鮮血瞬間浸透了泛黃脆弱的薄絹封面!就在鮮血與薄絹上描繪的、那枚幽藍詭異的磁歐石圖樣接觸的剎那——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自左手腕內(nèi)側(cè)轟然爆發(fā)!那個與古籍圖樣描繪得一模一樣的火焰形胎記,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灼目刺眼的赤紅色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熔巖洪流,順著她染血的手臂筋絡,洶涌澎湃地注入那本古籍之中!整本古籍瞬間變得滾燙無比,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書頁無風自動,瘋狂翻卷,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強大而原始、卻又帶著某種被血脈安撫后的磁歐石能量波動!這能量不再狂暴混亂,反而帶著一種被血脈喚醒的、溫和而浩瀚的、如同大地磁極般的磅礴牽引之力!

“啊——!”正全力催動法印、志得意滿的烏木達,突然發(fā)出一聲驚駭欲絕的慘叫!他感覺自己與那三根噬魂釘之間緊密的巫力聯(lián)系,瞬間被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天地偉力般的磁力強行切斷、撕裂!更令他魂飛魄散的是,那三根磁釘上鑲嵌的磁歐石精粹,竟與蘇清晴手中那本散發(fā)著灼熱赤光的古籍產(chǎn)生了強烈的、如同母子相認般的共鳴!磁釘本體劇烈震顫,幽藍光芒瘋狂明滅閃爍,竟隱隱有脫離他掌控、調(diào)轉(zhuǎn)矛頭反噬其主的恐怖趨勢!

就是現(xiàn)在!

蘇清晴眼中寒芒暴漲,如同出鞘的絕世神兵!借著古籍與自身血脈共鳴產(chǎn)生的磅礴磁力,她染血的左手快如閃電般探出,五指張開,不顧那磁釘尖端幽藍冷芒對血肉的劇烈灼燒刺痛(仿佛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掌心),狠狠一把握住了其中一根噬魂磁釘冰冷刺骨的釘身!

“嗤——!”掌心皮肉被恐怖磁歐石能量瞬間灼燒焦糊的劇痛讓她悶哼一聲,額頭冷汗涔涔,鮮血順著漆黑的釘身蜿蜒流淌,滴落在地,如同盛開的血色梅花。但她死死攥住,如同焊死在釘身上,紋絲不動!手腕上赤紅的胎記光芒如同活物,順著她的手臂筋絡蔓延而上,迅速覆蓋了整根磁釘!那幽藍的冷光在赤芒的包裹下,竟奇異地溫順下來!

“你…你竟能引動磁歐本源?!不——!這不可能!!”烏木達驚恐欲絕,如同見了最恐怖的魔神,想要后退逃離,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被無形的、源自血脈磁場的巨大磁力牢牢鎖定,雙腳如同陷入泥沼,動彈不得!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

蘇清晴根本不理他那垂死的嘶吼,她眼中只有那個魂體破碎、光芒即將徹底熄滅的身影!滿腔的憤怒、刻骨的仇恨與至深的守護欲,在這一刻化作了最凌厲、最無情的反擊!她手腕猛地發(fā)力,以自身血肉和血脈磁力為媒介,引導著古籍中浩瀚溫和的磁歐能量,如同駕馭馴服的兇獸,狠狠將手中這根被“馴服”的磁釘——原路擲回!目標直指烏木達的眉心!

“噗嗤!”

漆黑的噬魂釘,裹挾著蘇清晴灼熱的鮮血、赤紅的胎記光芒以及被引導的龐大磁力,如同撕裂夜空的復仇流星,精準無比地、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狠狠刺入了烏木達布滿驚恐的眉心中央!幽藍的磁歐石精粹瞬間沒入顱骨!

“呃…嗬嗬…”烏木達雙眼暴凸,眼珠幾乎要脫眶而出,臉上那殘忍快意的獰笑徹底僵住、扭曲,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劇烈地抽搐起來。眉心一點幽藍光芒瘋狂閃爍了幾下,隨即如同燃盡的燈芯,迅速黯淡、熄滅。他周身縈繞的、修煉數(shù)十載積攢的邪惡巫力,如同被戳破的腐朽皮囊,瘋狂地外泄、消散、化為烏有!他廢了!一身苦修、賴以橫行草原的薩滿巫力,被這蘊含磁歐本源之力的致命一擊,徹底擊潰、蕩然無存!他如同被抽去靈魂的破布口袋,軟軟癱倒在地,氣息奄奄,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恐懼與灰敗。

蘇清晴看也不看地上那灘如同死狗的烏木達。她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幾乎是撲跌到劉愈那幾乎完全透明、布滿蛛網(wǎng)般裂痕、金色光點仍在不斷逸散的魂體前。

“劉愈!劉愈!”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哭腔,徒勞地伸出那只未受傷的右手,指尖在距離他魂體寸許的地方停住,顫抖著,卻不敢真正落下,生怕那輕微的觸碰,就會成為壓垮他最后存在的最后一根稻草,讓他徹底化為虛無的光塵。

魂體表面,那道巨大崩裂的金紋縫隙深處,一點微弱到幾乎熄滅的金光艱難地閃爍了一下,如同風中殘燭最后一點火星。劉愈耗費了僅存的所有意志,艱難地凝聚起最后一絲微弱的意識。他虛幻的、幾近潰散的右手,微微抬起,顫抖著,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遲緩,虛虛地覆在了她那只被磁釘灼燒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仍在微微顫抖的左手上空。

沒有實體的觸碰,只有一絲微弱到極致、帶著冰雪氣息的冰涼魂息,如同最輕柔的羽毛,拂過那猙獰焦黑的傷口邊緣。

“…疼嗎?”他破碎的魂音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后嘆息,微弱得幾乎被夜風吹散,卻滿載著能將萬載寒冰都融化的心疼與深入骨髓的自責。仿佛他自己魂體即將徹底崩散的巨大痛苦,遠不及看到她為了救他而承受這皮肉之苦帶來的萬分之一痛楚。

滾燙的淚水瞬間決堤,如同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她染血的衣襟上。蘇清晴用力搖頭,哽咽著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只是將那只受傷的左手,小心翼翼地、無比輕柔地抬起,虛虛地貼向他冰冷虛幻的臉頰方向。盡管無法觸及,但她掌心殘留的溫度與那份不顧一切的守護心意,仿佛穿越了生死的界限,想要去溫暖他那片即將消散的冰冷。

噬魂釘?shù)闹旅C雖解,但劉愈魂體重創(chuàng)瀕死,徹底陷入深度沉眠,只能勉強依附于那扇巨大的紫檀屏風。

屏風上,象征著他存在的金藍雙色紋路微弱如風中殘燭的螢火,每一次微弱的閃爍都牽動著蘇清晴的心弦。她強忍著剜心般的悲痛,用撕下的干凈棉布仔細地、一層層包裹好自己左手掌上那猙獰的灼傷,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

左臂上因力量透支而瘋狂蔓延的冰霜紋路暫時隱去,如同蟄伏的兇獸,然而鬢角處,卻悄然又添一縷新的、刺目而冰冷的銀白,如同雪原上新落的寒霜,無聲訴說著生命的代價。

柳姨娘雖折了烏木達這把最鋒利的邪刀,卻并未死心,反而如同受傷的毒蛇,在暗處吐著更毒的芯子。

趁著災后侯府人心惶惶、秩序混亂,以及“妖異引天災”的惡毒謠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愈演愈烈,她變本加厲地克扣府中撥給聽雪軒的藥材用度,甚至指使幾個心腹仆婦,如同播撒瘟疫的種子,在仆役間瘋狂散布著更加不堪的流言:

“聽說了嗎?昨兒夜里,聽雪軒方向藍光大盛!大小姐手上冒出的藍光,隔老遠都看得見!定是妖邪附體,法力失控了!”

“可不是嘛!不然怎么解釋那冰簪能救太子?還有那日暖閣搜出的布偶娃娃…我看就是她搞的鬼!”

“就是她招來的天災!克死了先夫人,現(xiàn)在又要克整個侯府了!柳姨娘心善啊,前幾日送去的上好藥材,都被她身上那股子邪氣給污了,根本不能用!用了反而要招來更大的災禍!姨娘也是沒法子,只能把藥材收回來了!”

這些惡毒的流言如同瘋狂滋生的毒藤,在壓抑恐懼的侯府后院迅速蔓延,纏繞著每一個人的心,讓投向聽雪軒的目光充滿了猜忌與恐懼。

蘇清晴沒有選擇沉默隱忍,更沒有歇斯底里地辯駁。這日清晨,她讓綠怡手持對牌,以大小姐的名義,召集了府中所有管事和大部分仆役到寬闊的中庭集合。

永寧侯蘇昌邑也因太子施壓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面,端坐主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柳姨娘站在他身側(cè)不遠處,臉上掛著慣有的、虛偽的擔憂,眼底卻閃爍著怨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庭中央,擺著一張樸素的方桌。桌上,醒目地放著幾包用上好桑皮紙包裹、打著柳姨娘私印的“上等滋補藥材”,旁邊則隨意地擱著一塊拳頭大小、未經(jīng)雕琢卻自然散發(fā)著柔和幽藍光芒的磁歐石原礦。

蘇清晴緩步走到桌前。她臉色蒼白如紙,鬢角兩縷新添的銀絲在晨光下刺眼奪目,左手纏著厚厚的、滲出點點猩紅的紗布,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然而,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如同一株風雪中的青竹。她的聲音不大,甚至帶著一絲虛弱后的沙啞,卻清晰地穿透了庭院中壓抑的寂靜,傳入每一個人的耳鼓:

“近日府中流言四起,說我蘇清晴身染邪祟,污穢不堪,所觸之物皆受詛咒,甚至引動天災,禍及蒼生。”她目光平靜如水,緩緩掃過全場,最終精準地落在那幾個縮在人群后面、眼神閃爍、臉色發(fā)白的造謠仆婦身上,“是真是假,是人是妖,口說無憑。今日,便當著父親、姨娘和諸位管事仆役的面,一驗便知。”

在數(shù)百道目光的注視下,她拿起其中一包藥材,動作沉穩(wěn)地解開系繩,將里面的藥材緩緩傾倒在一張事先準備好的、雪白的宣紙上。褐色的根莖、暗黃的葉片散落開來。然后,她拿起那塊散發(fā)著幽藍微光的磁歐石原礦,將其對準了那堆藥材。

奇異而震撼的一幕發(fā)生了!

在磁歐石那幽藍光芒的照射下,那堆原本看起來品相尚可、似乎并無異常的藥材,其中一部分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黯淡無光,如同被瞬間抽干了生機!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藥材表面竟隱隱浮現(xiàn)出細小的、密密麻麻的、令人極度不安的黑色霉斑!如同腐爛尸體上滋生的霉菌!

“磁歐石光,乃天地奇物,可照物之本源,明辨清濁。”蘇清晴的聲音如同浸透了寒泉,帶著冰冷的嘲諷,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庭院中,“諸位請看,這些在磁光下迅速發(fā)黑、變質(zhì)、浮現(xiàn)霉斑的藥材,便是柳姨娘口中‘怕被我邪氣所污’、故而收回的‘上等補藥’?究竟是藥材本身早已劣質(zhì)不堪,存放不當以致霉變?還是有人存心以次充好,克扣用度中飽私囊,又怕事情敗露,故而嫁禍于人,散布惡毒謠言動搖人心,欲置我于死地?!”

人群瞬間嘩然!如同滾油中潑入冷水!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轉(zhuǎn)向站在侯爺身邊的柳姨娘!質(zhì)疑、鄙夷、憤怒、恍然大悟…種種情緒交織。

“你…你血口噴人!顛倒黑白!”柳姨娘氣得渾身發(fā)抖,臉色由紅轉(zhuǎn)青再轉(zhuǎn)白,指著蘇清晴的手指如同風中枯枝,尖利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

蘇清晴不再看她那張因羞憤而扭曲的臉,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直射人群中那幾個面如死灰、抖如篩糠的造謠仆婦:“李嬤嬤,張嫂子,王婆子…幾位散播謠言、煽風點火倒是勤快得很。綠怡,請掌刑的江嬤嬤上前。按侯府百年舊例,造謠生事、誹謗主子、動搖人心者,當如何處置?”

侯府積年掌刑、鐵面無私的江嬤嬤肅然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如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回稟大小姐,按侯府祖上定下的鐵律舊例,此等背主忘恩、搖唇鼓舌之徒,當眾掌嘴二十,以儆效尤!事后即刻發(fā)賣出府,永不錄用!”

“很好。”蘇清晴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那三個癱軟在地、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的仆婦,話鋒卻陡然一轉(zhuǎn),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力量,“不過,舊例是鐵律,人心卻是肉長。我觀李嬤嬤面色青灰?guī)Щ蓿人月暱斩磶Т抵须[見血絲,怕是肺癆隱疾已入膏肓,病勢沉重。張嫂子眼底黃染如金,手掌虛浮按之凹陷不起,應是肝疾纏身日久,氣血壅滯。王婆子步履蹣跚虛浮,氣息短促急促,動則心悸汗出,心脈怕也受損嚴重。此等沉疴痼疾,病入臟腑,若此時按舊例發(fā)賣,無異于將她們推入死路,任其自生自滅。”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看向面無人色的三人,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心中:“舊例不可廢,以正家規(guī)。但仁心亦不可失,方顯天道。江嬤嬤,將人帶下去,先請府中醫(yī)術(shù)最好的陳大夫為她們?nèi)俗屑氃\治,藥費、診金皆從我蘇清晴的月例份子中扣除。待她們病情稍穩(wěn),元氣有所恢復,再行那掌嘴發(fā)賣之罰。讓她們活著,親眼看著,她們口中那‘引動天災’的‘妖邪’,是如何以德報怨,又是如何…護佑這侯府上下,一草一木的安寧!”

一席話,擲地有聲,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的心頭!滿庭死寂!落針可聞!

連端坐主位、一直陰沉著臉的永寧侯蘇昌邑,眼中都露出了極其復雜的神色,有震驚,有審視,甚至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動容。以德報怨,當眾驗藥拆穿謊言,卻又在懲罰之前施以仁術(shù)救治!這份氣度、這份胸懷、這份手段,不僅狠狠碾碎了所有惡毒的謠言,更將柳姨娘那虛偽歹毒的臉面,徹底踩進了萬丈泥淖之中!

就在這時,人群邊緣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充滿恐懼的啜泣。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庶妹蘇婉柔臉色蒼白如紙,毫無人色,正手忙腳亂地將一個從寬大袖口中不慎滑落的、散發(fā)著刺鼻腥甜氣味的烏黑小藥包拼命往袖子里塞!那藥包的樣式、散發(fā)的氣味,與之前暖閣搜出的、險些害死蘇清晴的“美人醉”毒藥包,如出一轍!這正是柳姨娘用來控制她、讓她乖乖聽話的蠱毒!

蘇婉柔慌亂中猛地抬頭,正對上蘇清晴平靜望過來的目光。那目光清澈,深邃,沒有厭惡,沒有嘲諷,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以及一絲…淡淡的悲憫。蘇婉柔如同被最滾燙的烙鐵燙到,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丫鬟身上,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無地自容的羞愧和一絲溺水般的茫然無措。

蘇清晴靜靜地看著她,這個同父異母、被生母當作棋子擺布的妹妹。她示意身旁的綠怡。綠怡會意,立刻上前幾步,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散發(fā)著清雅寧神草藥香氣的錦囊,遞到了蘇婉柔顫抖的手邊。

“妹妹近日噩夢驚悸,神思恍惚不屬,姐姐看在眼里。”蘇清晴的聲音很輕,很柔,卻清晰地傳到蘇婉柔耳中,如同拂過心湖的微風,“此香囊中,是我親手調(diào)配的安神定魄之方。置于枕邊,或拆開少許加入藥浴…噩夢再深,也終有醒轉(zhuǎn)之時。”她在提醒她,蠱毒帶來的噩夢,該醒了。掙脫枷鎖的鑰匙,就在她手中。

蘇婉柔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她死死地盯著那個錦囊,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又像是燙手的山芋。最終,她顫抖著手,猛地一把抓過錦囊,死死攥在手心,指甲幾乎要嵌進柔軟的布料里。大顆大顆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滾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深深地低下頭,肩膀劇烈聳動,卻再也沒有勇氣,也沒有臉面去看蘇清晴一眼。

前廳書房,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太子蕭景琰端坐案后,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沉郁與焦灼。北疆軍報如同雪片般飛來,堆滿了寬大的書案,每一封都如同滴血的告急文書!蠻夷十二部聯(lián)軍攻勢如潮水般洶涌,更可怕的是,探子回報,敵軍大量使用了經(jīng)過改良的、燃燒猛烈持久、粘附性極強的猛火油,焚燒城墻,守軍死傷慘重,城防岌岌可危!而朝廷儲備的猛火油不僅純度不足,燃燒效果遠遜于敵,火油儲備更是即將告罄!前線將士在火海中苦苦支撐,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火油…純度…數(shù)量…”太子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沉重地敲擊著紫檀木桌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每一下都敲在緊繃的心弦上。他目光掃過軍報上觸目驚心的傷亡數(shù)字,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燃眉之急,真正的燃眉之急!

“殿下,”一個清冷而沉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打破了書房內(nèi)令人窒息的沉默。蘇清晴捧著一個古樸的紫檀木匣,在太子侍衛(wèi)銳利審視的目光中,步履沉穩(wěn)地走進書房。她面色依舊蒼白,鬢角的銀絲在書房明亮的燭光下顯得有些刺眼,左手纏著的紗布透出淡淡的血色。然而,她的眼神卻沉靜如深潭,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澄澈和不容置疑的堅定。“臣女或許…有法可解殿下北疆火油之困,略解燃眉之急。”

在太子深沉如淵的目光注視下,她緩緩打開木匣。匣內(nèi)鋪著柔軟的明黃錦緞,錦緞之上,靜靜躺著一卷保存得極其完好、紙張泛著歲月光澤的古籍。書頁邊緣有經(jīng)常翻閱留下的痕跡,字跡娟秀清雅,正是她母親的筆跡。卷首幾個古篆大字赫然在目——《石脂水(石油)提純精煉法》。這正是她整理母親遺物時,與那本磁歐石古籍一同發(fā)現(xiàn)的、塵封已久的珍寶!

“此乃家母早年游歷西域時,偶然所得之古法秘術(shù),據(jù)傳源自波斯匠人。”蘇清晴雙手將古籍奉上,聲音平穩(wěn)清晰,如同珠落玉盤,“此法精妙,可大幅提純地底開采之石脂水,所得之火油,色清如水,焰高而猛,燃燒持久,遇水不熄,遠勝尋常火油數(shù)倍。”她頓了頓,補充道,“然,提純過程,需以上等松脂為引,調(diào)和其性,方能激發(fā)其最猛烈之火勢。”

太子幾乎是立刻接過古籍,快速而仔細地翻閱起來。他越看,眼中的精光越是熾盛!書中記載的提純步驟清晰詳盡,對火油特性的描述與蠻夷使用的猛火油效果驚人地吻合!此法若真,若能大規(guī)模應用,北疆危局可解大半!困擾他多日的陰霾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好!好一個石脂水提純法!天佑我朝!”太子撫掌,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隨即劍眉微蹙,露出棘手之色,“只是…這上等松脂…如今北疆戰(zhàn)事吃緊,此物亦屬軍需,市面早已被各大商行搶購囤積,一時之間,恐難籌措如此大量…”

蘇清晴適時地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回憶”和“無意”的猶豫之色,聲音輕緩:“松脂…臣女恍惚記得,前些日子聽府中管事私下議論,柳姨娘因…因心系北疆戰(zhàn)事,體恤邊關(guān)將士寒苦,似乎…似乎動用了不少體己銀子,私下囤積了上百桶上好的陳年松脂于西郊她名下的私庫之中,言道以備國難不時之需。若殿下此刻急需此物救急,想必姨娘深明大義,心系社稷,定會…”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其中蘊含的意思已經(jīng)再明白不過!

太子是何等人物!瞬間便洞悉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柳氏囤積居奇、待價而沽是真,體恤將士是假!蘇清晴這是要借他這把全天下最鋒利的“天子之刀”,去剜柳姨娘的心頭肉!既為國解了燃眉之急,又狠狠地報復了柳姨娘的惡毒算計!一石二鳥!

“好一個‘深明大義’!好一個‘體恤將士’!”太子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厲芒,隨即又掠過一絲對蘇清晴這份膽識與手段的激賞。他不再猶豫,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皇權(quán)威嚴:“傳孤令!北疆軍情如火,十萬火急!即刻征用永寧侯府柳氏西郊私庫所有囤積之松脂,一桶不留!火速運往工部火器提純司!不得延誤分毫!所需銀錢,”他刻意加重了語氣,目光掃過蘇昌邑瞬間變得尷尬難看的臉色,“按市價雙倍,由孤私庫即刻撥付補足!”最后一句,是給永寧侯府留的最后一絲遮羞布,更是對柳姨娘最極致的羞辱——你的囤積居奇,成了太子的軍資,你還不得不捏著鼻子“賣”給他!雙倍?那點銀錢如何比得上她囤積居奇可能獲得的暴利?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飛快地傳到了內(nèi)院。柳姨娘正在自己奢華卻壓抑的房間里,為白日當眾被蘇清晴揭穿、顏面盡失而瘋狂砸著名貴的瓷器泄憤。滿地狼藉,碎片飛濺。聞聽此訊,她先是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待聽清楚是“征用西郊私庫所有松脂”、“太子令”、“雙倍市價”這幾個字眼時,她只覺得一股逆血猛地沖上頭頂!

“噗——!”

一大口滾燙的心頭血猛地從她口中噴出,濺在猩紅的地毯上,如同盛開的彼岸花!她指著西郊的方向,手指劇烈地顫抖著,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響,白眼一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未能說出,便直挺挺地、如同朽木般往后栽倒,“砰”地一聲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磚上,徹底昏死過去!上百桶她費盡心機、耗費巨資囤積的陳年上等松脂啊!那是她壓箱底的私產(chǎn),是她準備在戰(zhàn)亂糧荒時牟取十倍暴利的倚仗!竟被如此輕描淡寫、不容分說地奪走!剜心之痛,萬蟻噬髓,莫過于此!

而前院書房內(nèi),緊張的氣氛因火油提純法的出現(xiàn)而稍緩。太子看著眼前臉色蒼白卻眼神清亮的蘇清晴,心中激賞更甚。他略一沉吟,解下腰間一枚雕刻著五爪盤龍、質(zhì)地溫潤卻隱隱散發(fā)奇異磁力波動的玉佩——正是上次帶來試探、內(nèi)含磁石的那枚。他將玉佩遞向蘇清晴:“蘇小姐獻法有功,于國于民皆有大德。此佩乃…”

“殿下,”蘇清晴卻輕輕打斷,目光落在那枚熟悉的玉佩上,眼神平靜無波,“此物蘊含磁力,于救災防疫、凈化水源有大用。臣女斗膽,請殿下允準,將此佩熔鑄,改造成一口熬煮防疫大鍋藥湯的藥爐核心。磁力可吸附水中雜質(zhì)、沉濁污穢,凈化水質(zhì),使藥力更純,防疫效果更佳。此物用于活民濟世,救死扶傷,遠比佩戴于一人之身,更顯其天生地養(yǎng)、利物濟人之真值。”她要將這曾傷害劉愈的“兇器”,化作守護萬千災民的“仁盾”。

太子凝視著她蒼白卻因這份仁心而閃耀著圣潔光輝的臉龐,再看看手中這枚意義非凡的玉佩,眼中欣賞、動容與某種更深沉難辨的情緒劇烈交織。他沉默了片刻,書房內(nèi)只聞更漏滴答。最終,他上前一步,將那枚尚帶著體溫的龍紋玉佩,鄭重地、不容拒絕地放入她纏著紗布的左手中:“準卿所奏。愿以此爐,聚八方善念,凈疫病之源,活人…無數(shù)。”

更深露重,萬籟俱寂。聽雪軒內(nèi)室只余一盞孤燈,散發(fā)著昏黃而溫暖的光暈。紫檀屏風上,劉愈的魂體在那道布滿裂痕的金紋艱難地自我修復下,終于稍稍穩(wěn)定,不再有光點逸散,卻依舊淡薄得如同月下輕紗,陷入深沉的、毫無知覺的休眠。

蘇清晴抱著雙膝,坐在屏風前的蒲團上,就著搖曳的燭火,小心地翻閱著那本泛黃的磁歐石古籍,指尖在那些古老的文字和圖樣上流連,試圖尋找任何關(guān)于溫養(yǎng)魂體、修復魂傷的蛛絲馬跡。連日來的心力交瘁、力量透支和失血,讓她本就纖細的身形更顯單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青影濃重得化不開。

燭火跳躍著,昏黃的光暈溫柔地勾勒出她低垂的側(cè)臉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疲憊的陰影。就在這時,一縷新生的、柔軟卻刺眼無比的銀白色發(fā)絲,悄然掙脫了發(fā)簪的束縛,無聲地滑落,垂在她蒼白如雪的面頰旁,在昏黃的燭光下閃爍著冰冷而決絕的光澤,如同宣告著生命不可逆轉(zhuǎn)的流逝。

屏風上,那抹幾乎與屏風紋理融為一體的淡薄魂影,幾不可察地、極其微弱地波動了一下。仿佛沉溺在無盡黑暗深淵中的意識,感應到了什么,開始瘋狂地掙扎。劉愈耗費了難以想象的魂力,如同在泥沼中攀爬,終于勉強凝聚起一絲微弱到極致的感知,艱難地穿透了沉眠的厚重屏障。

第一眼,他便看到了她頰邊那縷新添的、如同霜雪烙印般的銀絲。

剎那間,一股遠比噬魂釘撕裂魂體、遠比磁石力場碾碎魂核更尖銳、更冰冷、更絕望的劇痛,如同億萬根冰針,狠狠攫住了他剛剛凝聚的脆弱意識!那銀絲!那不是裝飾!那是她的生命力!是她為他擋下磁釘、為他引動古籍、為救災民強行催動異能所付出的慘痛代價!是她燃燒的青春!是她不可再生的壽元!

“不…停手…停下…”他破碎的魂音帶著撕裂靈魂般的恐慌和哀絕的祈求,在寂靜得令人窒息的室內(nèi)突兀地響起,每一個音節(jié)都浸滿了無盡的痛苦與恐懼,“蘇清晴…停下…求你了…別再…你的壽命…經(jīng)不起…這樣揮霍…”

蘇清晴翻閱古籍的手指猛地頓住,懸在半空。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顫動,望向屏風上那因劇烈痛苦和絕望而瘋狂波動、光芒明滅不定的魂影。她的臉上沒有驚惶,沒有悲傷,甚至沒有一絲意外。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唇邊,反而緩緩地、極其溫柔地漾開一抹極淡、極清淺的笑意。那笑意,如同在冰封萬里的雪原絕境中,悄然于懸崖峭壁上綻放的一朵孤傲白梅,純凈,脆弱,卻又帶著驚心動魄的決絕之美。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放下了手中沉重的古籍。然后,她抬起那只未受傷的右手,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珍重地、緩緩地捻起了自己鬢角那縷新生的、冰冷的銀發(fā)。

接著,她微微側(cè)過身,靠近那扇承載著他生命的屏風。另一只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虔誠和無限溫柔,虛虛地探向屏風上劉愈魂影那同樣如皎皎月華、如霜如雪的銀白發(fā)絲所在的位置。

盡管隔著冰冷的屏風,盡管無法真正觸及他虛幻的發(fā)絲,但她指尖凝聚的、那濃烈到足以穿越生死的溫柔意念,仿佛穿透了虛實的界限。

她捻起自己那縷帶著生命余溫的銀發(fā),又“捻”住他魂影中一縷無形的銀絲。手指靈巧而輕柔地翻轉(zhuǎn)、纏繞。動作舒緩,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如同在月下,用情絲編織著世間最珍貴、最堅韌的同心錦。

一縷屬于她的、帶著生命流逝印記的銀發(fā),一縷屬于他的、凝聚著魂靈本源的銀絲,在虛渺的月光與燭火中,被她無形的、磅礴的愛意與意志,溫柔而堅定地綰在了一起,打成了一個結(jié)。一個象征著同生共死、命運糾纏、魂魄相依的同心結(jié)。

“佛說,人生有八苦,‘愛別離’為其一。”蘇清晴的聲音很輕,很柔,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帶著一種足以穿透靈魂壁壘、震撼九霄的堅定力量。她凝視著屏風上那因她的動作而劇烈顫抖、光芒急閃的魂影,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見底,里面盛滿了比星河更璀璨的溫柔與無悔,“世人皆畏離別,視之為苦海無邊。”

她微微歪了歪頭,唇邊那抹笑意加深,帶著幾分少女般的嬌憨天真,卻又蘊含著驚心動魄、撼天動地的決絕:

“可若能與你…‘共白首’…同看青絲成雪…”她的聲音輕柔而繾綣,每一個字都如同誓言烙印在虛空,“這分明是…我嘗過的,世間最甜的糖。”

“轟——!!!”

劉愈的魂核仿佛被九天之上最熾熱純凈的太陽真火狠狠擊中!所有的恐慌、勸阻、絕望、自棄,在她這句含著笑、浸著蜜、重逾千鈞的情話面前,瞬間土崩瓦解,潰不成軍!他殘破不堪的魂體,竟在這一刻,由內(nèi)而外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純粹到極致的光芒!那不是攻擊,不是防御,而是洶涌澎湃、足以淹沒天地的情感洪流!是震撼,是狂喜,是痛惜,是沉淪,是超越生死界限的極致愛戀!

夜風似乎也被這份驚世駭俗的情感所引動,悄然穿窗而入,帶著庭院中梅花的冷香。一縷無形的、凝聚著劉愈此刻所有魂力與情感的微風,如同最溫柔深情的臂彎,輕輕托起了那枚由兩人白發(fā)虛空綰成的、無形的同心結(jié)。

純凈的魂力如同冰藍色的月光,絲絲縷縷地纏繞著那無形的發(fā)結(jié),溫柔地包裹、浸潤。那枚無形的同心結(jié)在魂力的包裹下,如同擁有了生命與重量,緩緩下沉,最終,溫柔地、如同命運注定般,纏繞在了蘇清晴纖細的左手手腕之上。

與此同時,屏風上,劉愈魂影的左手手腕(對應蘇清晴手腕的位置),也憑空凝結(jié)出一圈細小的、由純粹魂力冰晶構(gòu)成的、閃爍著微光的鏈環(huán),與他淡薄的魂影緊密相連,如同月老手中那根無形的、卻堅不可摧的紅線。

當那無形的發(fā)繩虛虛繞上她手腕的剎那——

嗡!

屏風上,劉愈魂影手腕處的冰晶鏈環(huán)驟然爆發(fā)出柔和的、卻無比堅定的冰藍色光芒!

光芒流轉(zhuǎn)間,奇跡發(fā)生!

纏繞在蘇清晴腕上的那縷無形發(fā)繩末端,兩朵晶瑩剔透、并蒂而生的冰晶蓮花悄然凝結(jié)、綻放!蓮花小巧玲瓏,不過指甲蓋大小,花瓣層疊舒展,薄如蟬翼,每一片都流轉(zhuǎn)著純凈無暇的冰藍光華,花蕊處一點微金(源自血契金紋之力)流轉(zhuǎn)不息,如同蘊藏著生命的星火。它們緊緊貼合著她細膩的肌膚,觸感溫涼如玉,散發(fā)著淡淡的冰雪氣息和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生命波動。

而屏風上,劉愈魂影手腕對應的冰晶鏈環(huán)處,也同步浮現(xiàn)出兩朵并蒂蓮的虛影,輪廓清晰,光芒流轉(zhuǎn),與他殘破卻閃耀著新光的魂體緊密相連。

一在現(xiàn)實,纏繞伊人皓腕,如冰雪誓言;

一在魂影,系于游魂心間,似不滅烙印。

以發(fā)為繩,系今生來世;

以魂鑄鐲,守滄海桑田;

以壽換同生,證此心不渝。

情絲綰就同心結(jié),冰魄凝成并蒂蓮。從此死生契闊,風雪同擔,碧落黃泉,永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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