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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玉

濃稠如墨的黑煙翻滾著吞噬了天空,濱海市化工園區的警報聲撕心裂肺。劉愈頭盔的護目鏡上全是黏膩的灰,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灼痛的肺葉。他像一尊被煙火熏黑的雕塑,死死頂在扭曲變形的閥門上。金屬在高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硫磺混合著化學制劑的刺鼻氣味幾乎令人窒息。

“隊長!管道壓力還在升!”實習隊員小陳的聲音在防毒面具后帶著哭腔,他被濃煙嗆得彎下腰,手中笨重的管鉗哐當一聲砸在鐵制平臺上。

劉愈的目光掃過小陳因恐懼而煞白的臉,又落在他胸前嶄新的119號金屬銘牌上。那數字在火光映照下紅得刺眼。沒有絲毫猶豫,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呼吸面罩,硬塞進小陳手里。動作牽扯到后背未愈的燒傷,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但他只是咬緊牙關,聲音透過防毒面具的過濾罐,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戴上!出去!這是命令!”

小陳還想掙扎,被劉愈猛地一推:“走!去找老張……他女兒的生日禮物在我儲物柜頂層!”

小陳踉蹌后退,濃煙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整個平臺只剩下劉愈一個人,沉重的呼吸聲在死寂的爆炸邊緣顯得格外清晰。

劇痛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來,意識在燃燒的邊緣沉浮。劉愈知道自己要死了。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沉甸甸的、近乎平靜的遺憾,像冰冷的湖水漫過心頭。遺憾不是為自己短暫的生命,而是為了這身火焰藍的制服,為了那呼嘯的警笛,為了那些還未沖入的火場,那些等待救援的生命。他還沒救夠啊……孤兒院冰冷的床板,消防隊滾燙的飯堂,那些在火魔爪牙下被拖出來的面孔……三十多年的人生,他所有的熱血與意義,都澆筑在“救人”這兩個字上。這是他的信仰,他唯一的家。如今,這奉獻之路,竟要斷在這里了嗎?

一絲不甘的苦澀彌漫開來,卻又迅速被另一種更強大的力量沖散——無悔。他不后悔推開小陳,不后悔留在這里。用我這條命,換更多條命,值!這念頭像磐石,沉甸甸地墜在即將消散的意識里,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寧。他閉上眼,準備擁抱那終極的黑暗與寂靜。

就在這時,他緊攥在口袋里、沾滿自己鮮血的右手,猛地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滾燙!那枚溫潤的白玉平安扣,此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一個聲音,穿透了爆炸的轟鳴、穿透了瀕死的麻木、穿透了時空的壁障,帶著絕望的冰冷和倔強的微光,無比清晰地撞進他即將沉寂的靈魂深處!

‘母親…女兒不孝……婉柔…姐姐終究…沒能教好你……父親……’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心聲,破碎、悲傷,卻奇異地沒有怨恨的毒刺,只有深不見底的遺憾和擔憂。隨即,一股更原始、更磅礴的力量爆發出來:‘不!我不想死!’那是生命面對深淵時最本能的吶喊,是黑暗中的一簇不肯熄滅的火苗!

這聲音,這心念,像一道劈開混沌的閃電!劉愈那正欲沉入永恒黑暗的靈魂猛地一顫!那不甘熄滅的奉獻之火,那守護的本能,被這來自另一個時空的、絕望中帶著溫柔與堅韌的呼喚瞬間點燃!

“轟——!”

比之前所有爆炸都更恐怖的巨響撕裂了空氣。劉愈感覺自己被拋向了半空,又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摜下。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粘稠溫熱的液體糊住了眼睛。意識迅速抽離,但這一次,不再是沉淪,而是被一股強大的、源自那枚滾燙玉扣的奇異力量牽引!

最后的感知里,他右手緊攥著那枚硬物。鮮紅的血,正從他被尖銳鐵片刺穿的掌心汩汩涌出,浸潤了那枚冰冷的玉扣。奇異的是,鮮血并未在玉質表面留下污痕,反而像被吸吮進去,玉扣內部瞬間亮起一道極其細微、卻灼目的紅芒,蜿蜒游走,竟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飛的鳳凰虛影!就在這虛影成形的剎那,玉扣猛地一燙,一道幽藍色的微光倏然閃過。劉愈渙散的瞳孔里,最后的影像并非灼熱的烈焰,而是一片冰封的湖面,一個女子青色的衣袂在沉浮,還有……倒映在水波中,一瞬即逝的、如雪的白發。

冰冷,刺骨的冰冷。

永寧侯府后花園的冰湖,像一塊巨大的、死氣沉沉的墨玉。卯時三刻,天色晦暗,寒風卷著細雪粒子,抽打在人臉上生疼。蘇清晴裹著半舊的銀狐毛斗篷,獨自站在湖邊。庶妹蘇婉柔帶著貼身丫鬟春桃,笑盈盈地走近,聲音甜得發膩:“姐姐好興致,這大冷天也來賞湖?”

蘇清晴回頭,清冷的眸子掃過蘇婉柔眼底藏不住的惡意,以及春桃那瑟瑟發抖、幾乎不敢抬頭的模樣。她沒接話,只是將懷中一個巴掌大小、黃銅鏤花的精致暖手爐,輕輕塞進春桃凍得通紅、微微顫抖的手里。

“拿著,暖暖。”蘇清晴的聲音很淡,像落在冰上的雪。

春桃猛地一抖,像被燙到,暖爐差點脫手,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蘇清晴,眼中瞬間蓄滿了淚。

蘇婉柔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更盛:“姐姐真是菩薩心腸,對一個下人也……”

話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蘇清晴后腰!

“噗通!”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間將她淹沒,沉重的斗篷像鉛塊一樣拽著她下沉。湖水貪婪地吞噬著體溫,視野里是晃動模糊的冰層和上方兩張扭曲變形的臉——蘇婉柔快意的獰笑,春桃驚恐絕望的淚水。

冰冷的水嗆入肺腑,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蘇清晴的心,在刺骨的寒冷中沉了下去,卻沒有太多意外。她早知道繼母的刻薄,父親的漠視,也早看到婉柔眼中日益滋長的嫉妒和惡意。她努力過,想將同父異母的妹妹拉回正途,像母親當年溫柔教導自己一樣。可她失敗了。巨大的悲傷和遺憾淹沒了她,不是為了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而是為了這個被扭曲、被教壞了的妹妹,為了這個早已分崩離析的家。‘母親,女兒無能……沒能護好這個家……’對父親,對繼母,甚至對推她下水的婉柔,那冰湖般的心里,竟升不起多少怨恨,只有深深的疲憊和擔憂。

求生的本能讓她掙扎,腳踝卻猛地傳來鉆心的刺痛!冰冷的鐵鏈!水下竟被人提前布了鐵網!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心臟。肺里的空氣在迅速耗盡,冰水嗆入鼻腔,帶來窒息的劇痛。意識開始模糊,沉淪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來。

‘不……’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在她靈魂深處炸響,壓過了所有遺憾與悲傷。‘我不想死!’這念頭如此強烈,如此純粹,像冰層下奔涌的暗流,像絕境中不肯折斷的蘆葦!她還沒找到母親真正的死因,還沒看到這侯府是否還有一絲清明,她不甘心!這強烈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求生意志,如同黑暗中最后也是最亮的火把,熊熊燃燒!

就在這瀕死的邊緣,腰間懸掛的玉佩,那枚母親留下的、觸手生溫的羊脂白玉佩,毫無征兆地發出一聲極其細微、卻仿佛能穿透靈魂的“喀嚓”輕響。一道裂痕蜿蜒其上,仿佛呼應著另一個時空的碎裂。與此同時,她胸前毫無征兆地一燙,一股奇異的暖流猛地涌入心口!仿佛有什么堅硬又溫潤的東西憑空出現,緊緊貼在了碎裂的古玉之上,完美地嵌入那道裂痕,將它強行彌合。

剎那間,一道無法形容的、融合了幽藍與熾金的奇異光芒,猛地從玉佩中爆發出來!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瞬間驅散了蘇清晴眼前的黑暗和瀕死的麻木。

一個模糊的、蒼老又仿佛極其年輕的聲音,帶著無法言喻的悲憫與焦灼,直接在她即將沉寂的心底響起:“孩子!東北方!冰層最薄!四十五度角!用你腕上的護甲,全力敲擊!”

這聲音像一道驚雷!求生的意志被瞬間點燃。蘇清晴猛地睜開眼,水波晃動間,她看到了!就在自己上方那片渾濁的冰層之下,清晰地倒映著一個身影——一個極其年輕的白發少年,他緊閉著眼,嘴唇卻清晰地開合著,那聲音正是來自于他!他虛幻的身影正俯下身,唇離她冰冷的額頭近在咫尺,仿佛在為她渡入一口延續生命的氣息。那身影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穩定感,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座隔絕了所有寒冷的堡壘。

來不及思考這詭異的幻象是真是假,蘇清晴爆發出最后的力量,奮力向上掙扎。右手猛地抬起,腕上那只母親遺物、邊緣鋒利的鎏金雕花護甲,被她狠狠砸向東北方那片冰層!

就在她手腕抬起的瞬間,一道微不可查的幽藍光芒自那倒映的白發少年指尖溢出,無聲無息地纏繞上她腕間的鎏金護甲。那原本就鋒利的護甲邊緣,在藍芒融入的剎那,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無形的意志,變得更加銳利、堅韌,甚至隱隱透出一層非金非玉的奇異冷光!它不再是單純的凡鐵,更像是被某種強大的守護意念暫時加持的神兵!

鏗!鏗!鏗!

一下!兩下!三下!

冰屑四濺!每一次撞擊都帶著遠超蘇清晴自身力量的穿透力!冰層在這被靈力加持的護甲鋒芒下發出痛苦的呻吟!每一次撞擊都牽扯著水下的鐵鏈,帶來鉆心的痛。就在她力竭的瞬間,冰層終于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碎裂開來!冰冷的空氣夾雜著雪花猛地灌入!

“咳!咳咳咳!”蘇清晴掙扎著將頭探出水面,貪婪地呼吸著,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了刀子。在破水而出的剎那,她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見,自己腕上那流轉著最后一絲幽藍光芒的護甲內側,竟沾著一點細微的、暗黃色的粉末,一股極其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硫磺氣味混在冰冷的空氣中,一閃而逝。隨即,那護甲上的幽藍光芒如同燃盡的燭火,悄然熄滅,恢復成原本古樸的鎏金模樣,只是邊緣多了一道細微的、仿佛被神力灼燒過的奇異紋路。

也就在她破冰而出的瞬間,那水中倒映的白發少年身影,如同被驚擾的月影,倏然消散,只留下水波一圈圈漾開。

“嘩啦!”

蘇清晴終于狼狽不堪地爬上了冰窟窿的邊緣,渾身濕透,銀狐斗篷吸飽了水,沉重地拖在冰面上。寒風一吹,濕透的里衣緊緊貼在身上,曲線畢露,刺骨的寒意讓她牙齒打顫。她下意識地攏緊破碎的衣襟。

就在此刻,異變再生!

一股奇異的、并非寒意的涼氣,無聲無息地拂過她裸露的肩頸。點點細碎如星塵、閃爍著微藍光芒的冰晶,憑空凝結,輕盈地覆蓋在她濕透的里衣肩頭。那冰晶極其纖薄,帶著一種非人間的冷冽純凈,瞬間隔絕了刺骨的寒風,更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形成一層朦朧而圣潔的光暈。冰晶的邊緣,絲絲縷縷的白氣緩緩升騰,仿佛擁有生命。

蘇清晴猛地抬頭,冰湖倒影里,那個白發少年的虛影正站在她身后,微微側著頭,視線避開了她濕衣下的身體輪廓,一只半透明的手正懸在她肩頭上方,指尖縈繞著點點藍芒,正是那冰晶的來源。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可那微微緊繃的下頜線和刻意偏開的目光,卻泄露了一絲不自在的窘迫。

“啊——!”一聲驚恐的尖叫劃破了后花園的死寂。蘇婉柔臉色慘白如紙,指著蘇清晴肩頭閃爍的冰晶,又指著冰窟窿邊緣那幾道由護甲鑿出的、深深刻入堅冰的筆直線條和銳利角度,那分明是某種精密的計算軌跡!“妖…妖法!她…她是妖女!”蘇婉柔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竟癱坐在冰冷的雪地上。

春桃則死死抱著那個溫熱的暖手爐,驚恐地看著蘇清晴,又看看冰面,最后目光落在蘇婉柔身上,眼神復雜至極。

蘇清晴沒有理會尖叫的庶妹。她凍得青紫的嘴唇微微顫抖,卻強撐著抬起手,將被冰水浸透、凌亂貼在臉頰的濕發,慢條斯理地、一根根捋到耳后。冰冷的水珠順著她尖俏的下巴滴落。她的動作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更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冷靜。

她抬起眼,那雙被冰水洗過、清亮得驚人的眸子,穿透風雪,直直落在癱軟的蘇婉柔身上,聲音不高,卻像冰凌碎裂般清晰冷冽:

“妹妹…看夠了嗎?”

這冰冷的聲音像鞭子抽在蘇婉柔身上。她看著蘇清晴肩頭那閃爍的詭異冰晶,看著她那雙深不見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再看看那冰面上深刻的、絕非人力能在水下完成的鑿痕,一股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不是人!她是妖怪!這個念頭瘋狂滋生。蘇婉柔再也顧不得其他,手腳并用地從雪地上爬起來,驚恐萬狀地尖叫著:“鬼!有鬼!別過來!別過來!”她甚至忘了去拉同樣嚇傻的春桃,像只受驚的兔子,跌跌撞撞、頭也不回地朝著主院方向瘋狂逃竄,只想離這冰湖、離她這個死而復生的姐姐越遠越好!

春桃被蘇婉柔的尖叫驚醒,看著二小姐倉惶逃竄的背影,又看看冰面上狼狽不堪、渾身濕透、眼神冰冷的大小姐,巨大的恐懼和茫然讓她不知所措。她抱著那個依舊溫熱的暖手爐,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最終,對二小姐本能的畏懼占了上風,她含著淚,最后看了一眼蘇清晴,也低著頭,踉踉蹌蹌地跟著蘇婉柔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風雪似乎更大了。后花園的湖邊,瞬間只剩下蘇清晴一人。肩頭的冰晶依舊散發著微弱的涼意,隔絕著寒風,卻擋不住刺骨的濕冷和巨大的體力透支。剛才的掙扎和破冰,早已耗盡了她的最后一絲力氣。支撐著她的那股意志,在看到蘇婉柔驚恐逃離的背影后,仿佛也驟然松懈下來。眼前陣陣發黑,徹骨的寒意從四肢百骸瘋狂涌向心臟,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她試圖站起來,雙腿卻軟得像煮爛的面條,根本不聽使喚。剛勉強撐起一點身體,眼前便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重重地、無聲無息地重新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濕透的身體接觸到冰冷的積雪,帶來一陣更深的寒意和麻木。意識如同被凍結的湖水,迅速沉入黑暗。在徹底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冰湖倒影中,那個白發少年的虛影并未完全消失,而是靜靜地、帶著一絲憂慮地注視著她……

“小姐——!小姐你在哪兒啊?!”一個帶著哭腔、焦急萬分的少女聲音,由遠及近,穿透風雪傳來。是綠怡!蘇清晴的貼身丫鬟。

她提著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后花園的雪地里奔跑,小臉凍得通紅,眼眶也是紅的。她不過是去廚房給小姐端碗熱湯的功夫,回來就發現小姐不見了!問誰都說沒看見,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找遍了小姐常去的暖閣、書房,最后才想到這偏僻的后湖。

燈籠昏黃的光線掃過冰面,綠怡猛地停住腳步,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

“小、小姐!”她失聲尖叫,手中的燈籠啪嗒一聲掉進雪堆里。

只見蘇清晴渾身濕透地倒在冰湖邊緣的雪地上,面色慘白如紙,嘴唇青紫,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仿佛一朵被暴風雪摧折的冰蓮。

綠怡連滾帶爬地撲過去,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小姐!小姐你醒醒!天啊!怎么會這樣!”她顫抖著手去探蘇清晴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氣息,才稍稍松了口氣,但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她試圖將蘇清晴背起來,奈何力氣太小,根本背不動。

“來人啊!快來人啊!大小姐落水了!救命啊!”綠怡用盡全身力氣朝著主院方向嘶喊,凄厲的聲音在風雪中回蕩。她一邊喊,一邊手忙腳亂地脫下自己身上還算厚實的棉襖,不管不顧地裹在蘇清晴冰冷的身上,緊緊抱著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小姐別怕,綠怡在,綠怡在……”

綠怡撕心裂肺的呼救終于驚動了侯府。很快,雜亂的腳步聲、驚呼聲、燈籠的火光由遠及近地涌向冰湖。

“天吶!大小姐!”

“快!快把人抬回去!”

“去請大夫!快去!”

“熱水!準備熱水和干凈衣裳!”

在一片混亂的嘈雜聲中,蘇清晴被幾個健壯的仆婦小心翼翼地抬了起來。她肩頭那層奇異的冰晶在混亂中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只有綠怡在替她攏緊棉襖時,指尖無意間觸碰到那冰晶,一股非比尋常的寒意讓她猛地縮回了手,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在昏黃燈光下依舊閃爍微藍光芒的薄冰。綠怡來不及細想,緊緊跟在抬著小姐的軟架旁,一邊跑一邊抹淚。

當人群簇擁著昏迷的蘇清晴離開后,風雪彌漫的冰湖再次恢復了死寂。唯有那破裂的冰窟窿,和旁邊雪地上凌亂的腳印、掙扎的痕跡,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驚心動魄。冰面上,幾道深刻而精準的鑿痕,在風雪中漸漸被新雪覆蓋,只留下一個模糊而詭異的輪廓。冰湖倒影里,似乎有一縷極淡的白影,如同嘆息般悄然散去,再無痕跡。

蘇清晴被安置回了自己清冷的閨房“聽雪軒”。炭盆被匆匆燃起,驅散著寒意。大夫被連夜請來,診脈、開方,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端熱水,換衣裳,忙成一團。繼母柳氏聞訊也趕了過來,站在床邊,用帕子掩著口鼻,眉頭緊蹙,語氣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驚惶和關切:“哎喲,我的兒,這是怎么弄的?好端端怎會跌進冰湖里?可嚇死為娘了!快,用我的老參熬參湯來!”她指揮著下人,目光卻在掃過蘇清晴蒼白的面容和肩頭尚未完全融化的、星星點點的微藍冰晶時,閃過一絲極快、極深的驚疑和陰霾。

綠怡守在床邊,寸步不離,用溫熱的毛巾小心擦拭著蘇清晴冰冷的臉頰和雙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小姐…你千萬要醒過來啊…綠怡在這兒,綠怡守著你…”

而在無人可見的維度,一道極其稀薄、幾乎透明的白發少年虛影,靜靜地佇立在蘇清晴床榻的陰影之中。他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又看看自己半透明、無法觸碰任何實物的手,俊美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名為“無能為力”的焦灼。他嘗試著再次凝聚魂力,指尖卻只逸散出幾縷微弱的、轉瞬即逝的冰藍碎屑。剛剛在冰湖的兩次出手——加持護甲與凝結冰晶——幾乎耗盡了他穿越時空后本就不多的力量。

他只能這樣守著她,像一個沉默的、無法被看見的哨兵。冰湖倒影中那驚鴻一瞥的堅定與溫柔,此刻化作了守護靈眼底最深沉的擔憂。窗外的風雪,似乎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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