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嬋，”沈意歡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告訴你，我能看見未來，你信嗎？”

云嬋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她看著沈意歡認真的眼神，那里面沒有玩笑，只有深不見底的哀傷與篤定。

窗外的晨鳥突然驚飛，撲棱棱的翅膀聲劃破了寂靜。

“小姐……您……”云嬋嚇得差點咬到舌頭，“您是不是魘著了？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沈意歡搖搖頭，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

晨風吹散了她鬢邊的碎發，露出額角一道淺淺的疤痕“我沒魘著?！彼讣廨p撫過疤痕，聲音低沉卻清晰，“云嬋，我是從三年后的日子里回來的?！?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青憂苑熟悉的景致，那些上輩子看過無數次的亭臺樓閣，此刻卻像蒙著一層血色濾鏡。

“三年后，匈奴破境，大哥戰死在雁門關；父親被誣通敵，在天牢里飲鴆自盡；將軍府滿門抄斬，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司……而我，”她喉間哽咽，強壓下淚意，“被沈意柔設計，送給了一個年邁的富商做妾，最后凍死在了那年的第一場雪里?！?

“小姐！”云嬋嚇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抓住沈意歡的裙擺，“您別嚇奴婢……這、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意柔眼中的妒火，大哥在戰場上孤立無援的處境……這些畫面如同鋒利的刀，在她心上反復切割?！吧陷呑樱矣掴g懦弱，眼睜睜看著家族覆滅卻無能為力?？涩F在，老天爺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她蹲下身，雙手扶住云嬋的肩膀，目光灼灼：“云嬋，我清楚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下個月的秋獵，大哥會中埋伏；一年后，父親會收到一封偽造的密信；甚至沈意柔此刻正在盤算如何奪走我與昭平王的交集……”

提到昭平王，她想起昨日集市上那人清俊的眉眼和洞悉一切的目光，或許，那便是命運埋下的第一個轉機。

云嬋怔怔地看著沈意歡，小姐眼中的悲慟與決絕太過真實，那些細節描繪得如同親身經歷。

她想起小姐近來的種種反?！嘧x兵書、關心邊防、甚至開始留意府中賬目，原來都是為了……改變命運？

“所以，您那日去集市，遇見昭平王殿下，也是……”云嬋聲音發顫。

“是偶遇，卻也是契機?！鄙蛞鈿g點頭，語氣平靜下來，“昭平王素有賢名，又手握部分京畿兵權。

上輩子，父親若能早與他結交，或許結局會不同?！彼D了頓，握住云嬋的手，“云嬋，我知道這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但我沒有騙你。我回來，就是要護住父親，護住大哥，護住將軍府。”

晨霧漸漸散去，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沈意歡眼中，映出粼粼的光。

她看著云嬋，一字一句道：“這條路很難，會得罪很多人，甚至會有危險。你若害怕，現在就可以離開，我不會怪你?！?

云嬋猛地搖頭，眼眶瞬間紅了。她想起自己無父無母，是將軍府收留了她，小姐更是從未將她當下人看待。如今小姐背負著如此沉重的秘密和使命，她怎能退縮？

“奴婢不走！”云嬋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小姐對奴婢的好，奴婢都記在心里。別說您是重生回來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跟著您！”她想起昨日沈意柔房里傳出的冷笑聲，此刻終于明白小姐為何要改變。

“小姐，您就說吧，要奴婢做什么？”云嬋抹去眼淚，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沈二小姐那邊，奴婢以后會多盯著點，府里的賬目，奴婢也幫您留意著。”

看著云嬋眼中燃起的斗志，沈意歡緊繃的心弦終于松了幾分。

她伸手，輕輕拭去丫鬟臉上的淚水，唇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上輩子，她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掙扎；這輩子，她終于有了第一個同盟。

“好，”沈意歡握緊云嬋的手，晨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溫暖而堅定，“那我們就一起，把這顛倒的命運，再掰回來。”

青憂苑的晨露在陽光下閃爍，如同新生的希望。

窗外的芭蕉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語一個關于重生與守護的秘密。

沈意歡知道，前路依舊荊棘密布，但只要有云嬋這樣的人在身邊，她便不再是一個人。

而此刻，皖月苑內，沈意柔對著鏡子描眉，眼角的余光瞥見佩兒匆匆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她握著眉筆的手又是一滯，鏡中映出她淬了冰的眼神——沈意歡今日竟起了個大早，還在看兵書？看來，這只“綿羊”真的開始露出爪子了。

“呵，”沈意柔放下眉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跟我斗？你還嫩了點。”她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青憂苑的方向，眼中算計翻涌。昭平王嗎？那便讓她先去會會這位殿下，看看沈意歡到底憑什么能入他的眼。

一場無聲的較量，在晨光中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