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從那道裂開的魂界縫隙中灌入,仿佛將整個廬山的魂脈都抽空了。
我和林白并肩站在塌陷的山心前方,那魂界裂縫中,傳來低低的吟唱。那不是人聲,卻有著某種穿透骨髓的節(jié)奏,讓人心神恍惚、魂識動蕩。
七魂使圍攏過來,站成了一個奇怪的魂陣,像是在催動某種古老的儀式。他們的腳下浮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魂紋圖騰,正是我幼時夢中無數(shù)次見到的那一圖案:
一扇半開的門,門上浮著兩個古篆——“浮玉”。
林白低聲罵道:“浮玉之門……居然是真的。”
我盯著那門,喉嚨干澀。
“它到底是什么?”
林白的語氣忽然有些古怪:“是起點,也是終點。”
我轉(zhuǎn)過頭,卻看到他眼中泛著一抹極不正常的銀光。
“你……”
林白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我一直在騙你。”
那一刻,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我從沒告訴你……我不是林家的人。”
我握緊拳頭:“你說什么?”
“我是林珩,林家二子,真正的魂術(shù)繼承者。林白,從你遇到他的那天起……就死了。”
我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
林白——不,林珩——忽然將手貼在我胸口,一道強勁的魂力強行灌入我體內(nèi)。
“你太慢了,舟允。”
“門要開了。你不能再猶豫。”
我被這股力猛地推出數(shù)丈,摔在魂紋陣邊緣。
七魂使立刻反應(yīng),試圖控制陣法將我囚困——但林珩早有準備,一掌按住陣眼,身上浮現(xiàn)出一道閃耀的青金色魂印。
那魂印瞬間壓制了整個陣法運轉(zhuǎn)!
“你是——魂正令?!你是守印者?!”七魂使驚怒交加。
林珩點頭。
“早在魂術(shù)界第一道封印破裂時,我就奉命蟄伏。舟允,是鑰,我是鎖匠。”
“今天,不是你們打開門。”
“是我們,要徹底關(guān)上它。”
他轉(zhuǎn)頭看我,眼中第一次有一種,像是長兄對小弟的堅定信任。
“舟允。”
“浮玉之門不是為了打開而存在的。”
“它,是通往魂界的裂口,也是封印人類貪念的終極試煉。”
“你必須自己選擇。”
我喉嚨發(fā)緊:“如果我不開,它們就永遠不會出來嗎?”
林珩沉聲:“是。但代價,是你必須將魂印與自身命魂,徹底融合。”
“成為真正的‘魂契之主’。”
那意味著——我將不再是人類。
我忽然想起許多事:
——小時候在九江老城區(qū)拐角小巷看到的那道懸浮的影子。
——廬山之巔夢中那本自己寫的魂書。
——還有父親死前留給我的一句話:“不論你是什么,做人的魂,不可滅。”
我看著七魂使,他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開始同時啟動第二層魂陣,將我和林珩包圍。
為首者怒吼:“你們兩個,誰也走不了!”
“魂界將吞下九江,吞下人世,吞下你們那點可憐的執(zhí)念!”
“舟允!你逃不掉了!”
我從地上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望向那道浮玉之門。
門后,魂界風(fēng)暴正在醞釀,一只模糊的巨影浮現(xiàn)在霧中——那是一尊比山還高的魂靈,披著血肉殘骸,口中低語著我無法理解的語言。
我緩緩走向門口。
“我不是鑰。”
“我是人。”
我將雙掌貼在門上,魂契、魂印、魂紙、魂紋——所有魂術(shù)的碎片,在我身邊環(huán)繞。
腦海中浮現(xiàn)父親的臉,還有我在九江那些朋友、街頭巷尾、老井旁、十里廬山煙雨中的回憶。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大喊:
“閉門!”
剎那間,魂契自燃,我的左臂魂印燃燒殆盡,魂力沖向門縫——
“轟!!!”
浮玉之門開始反向塌陷,魂界裂縫收縮,七魂使瘋狂沖來,卻一個個被吞入門中。
林珩站在我身后,最后一掌拍在門板上。
“舟允……替我守好人間。”
他笑著,化作魂光,被魂門吞噬。
我跪倒在地,看著那扇魂門一點一點化作虛無。
空氣中安靜下來。
廬山地脈緩緩歸穩(wěn),天色透出晨光,九江城下的霧散開了。
我抬頭,看見初陽之下,一道白鷺飛過長江——
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但我知道,從今天起,這個世界,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