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曹霜霜的電話，聽筒里傳來忙音的嗡鳴。

沈浪指尖沉靜地按下了手機的掛機鍵，沒有停頓，立刻又撥通了另一個他早已烙印在心底的號碼。

通話結束的瞬間，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寂靜。

他身子向后靠入椅背，一手熟練地抽出煙盒，輕磕出一根細長的香煙叼在唇間。

隨著一聲清脆的打火機脆響，橘紅的火苗竄起，煙草被點燃，淡藍色的煙霧隨即升騰繚繞開來。

...

墻上鐘表的指針不緊不慢地挪動了十五格。

辦公室里只有香煙靜靜燃燒的聲音和偶爾紙張翻動的輕響。

當桌面那臺老式電話機突然爆發出略顯急促的鈴聲時，沈浪迅速探身，一把抓起了聽筒。

“喂，老三。”沈浪的聲音平穩如常。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老三帶著一絲關切的粗獷嗓音：“浪哥，找我有什么事情？”顯然，他一直在等著這個電話。

煙霧在沈浪面前散開，他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辭：“是有件小事需要人跑跑腿。你那邊有沒有人？要夠機靈、辦事牢靠，而且……是真心想掙錢的兄弟？”

他頓了頓，強調了一句，“當然，不是什么刀口舔血的違法勾當。”

老三聞言，在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顯然在腦中將手下的人選快速過了一遍。片刻后，他語氣肯定地回復：“機靈又想賺錢？有！浪哥你放心，我表弟和他的幾個發小就挺合適，腦子活泛，手腳也麻利，現在正缺門路。”

“好，”沈浪吐出一口煙，“就他們了。你安排個清凈點的地方，今晚帶他們出來，找個好點的館子，一起吃飯聊聊。”

“沒問題，浪哥！”聽筒里的老三語氣瞬間雀躍起來，透著一股發自內心的高興勁兒，“我馬上去辦，包您滿意！”

...

3天后。

早上11點。

華豐賓館。

大堂頂燈灑下柔和的光暈。

沈浪剛拉著行李箱穿過旋轉門，皮鞋踏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就迎面碰到了正要匆匆出門的賓館經理陳愛國。

陳愛國見到沈浪，腳步一頓，臉上立刻堆起職業化的笑容，招呼道：“沈總，這么巧？看您帶著行李，這是剛出差回來？”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行李箱，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熟絡。

沈浪停下腳步，腦海中忽然閃過馬克斯·杜魯門這個名字。他狀似隨意地點了下頭，緊接著問道：“哦，回來了。陳經理，正好問你個事兒。有沒有個租戶叫馬克斯·杜魯門？他們在你們這租了辦公室？”

陳愛國顯然對租戶情況很熟悉，沒多想便干脆地回答：“有啊，杜魯門先生的公司就在11樓。1107號房，就在你們公司的后面。”

“哦。”沈浪的目光朝上抬了抬，似乎若有所思，但很快收回視線，對陳愛國禮節性地點點頭，“行，知道了。謝謝你啊陳經理，不耽誤你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陳愛國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些，微欠了欠身：“好嘞，沈總您辛苦了。那我先去忙，您請便。”

說完，他便轉身步履輕快地朝著門口走去，身影迅速融入了門外的光線里。

...

華豐賓館1005號。

沈浪回到房間，利落地將行李箱靠墻放好，松了松領帶，沒有任何停歇，便徑直朝設在賓館里的義烏辦事處走去。

剛推開辦事處辦公室的門，行政助理李翠蓮立刻從座位上站起身：“沈總，您回來了！”她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桌，邊拉開抽屜邊說：“對了，前幾天您出差時，有位年輕人來找過您。他留下話，說等您回來了務必給他打個電話。”說著，她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名片，將它工整地放在了沈浪面前的桌面上。

名片上清晰地印著：

【信達四方商貿。】

【霍羽。】

【電話：138XX877778】

“嗯，知道了。”沈浪的目光在名片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伸出兩指夾起，利落地揣進了西褲側兜，動作沒有一絲多余。

他步伐沉穩地穿過李翠蓮所在的前區，步入后方較大的公共辦公區域，停下腳步，抬起手，“啪—啪—啪—”清脆地擊了三下掌。

清脆的掌聲如同號令，原本各自忙碌的員工們頓時停下手中動作，辦公室內敲擊鍵盤和低聲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眾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

沈浪環視一周，眼神銳利卻不急切，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區域：“業務部的，跟我去小會議室，開個短會。”

話音落下，他轉身便朝會議區走去，一眾人立刻放下手頭的文件，起身跟了上去。會議室的門旋即關上。

他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公司最近的情況。

...

11點半。

家樂福義烏辦事處，1107室。

門牌號在磨砂玻璃上透出簡潔的輪廓。沈浪在門口駐足，目光掃過室內——不得不說，馬克斯·杜魯門這個老外辦事效率還真是高。

他才離開義烏不過一周，對方竟已把整個團隊搭建得有模有樣。

透過敞開的門縫，清晰可見五、六名員工伏案忙碌，鍵盤敲擊聲與低語交織成一片緊湊的節奏。

文件在工位間快速傳遞，電話聽筒被緊貼著耳朵，新團隊的運轉已初具效率。

沈浪的身影剛在門口凝定，前臺接待小姐便敏銳地抬起了頭。

她迅速起身，臉上綻開一個標準的職業性笑容，聲音清晰而禮貌地穿過忙碌的空氣：“請問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嗎？”

沈浪微微頷首，清晰地向前臺表明來意：

“請問，馬克斯·杜魯門先生在嗎？”他稍作停頓，自然地補充道：“我是隔壁瑪特泡泡的負責人，沈浪。”

前臺小姐認真聽完，臉上立刻顯露出更鄭重的神情。她迅速低頭掃了一眼桌面的記事本，語速禮貌而帶著一絲職業化的謹慎：“哦，杜魯門先生他人在辦公室的，沈先生。”

她略含歉意地看向沈浪，解釋道，“只是，他現在是否方便會客，還需要確認一下他的時間安排。”

不等沈浪開口，她便主動提出解決方案：“能否請您先在旁邊稍坐片刻？我這就去里面為您詢問杜魯門先生的意思，看他是否需要安排時間見您。”

沈浪對此流程顯然心中有數，目光平靜地應道：“嗯，理解。去吧。”

他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身形微定，表示同意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