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演化的史詩

過去5個世紀，科學為我們揭示了我們的物種、星球以及宇宙本身的宏偉歷史。綜合全部信息，我們就能梳理出一條清晰可見的時間線，或者說一部生命演化的史詩。這種科學的嘗試十分類似以前的神話史詩。為了解釋周圍的世界，世界各地的人類曾創造過各種神話史詩。我們的科學史詩雖然沒有它們那種目標和深意，但也充滿了豐富的細節，具有廣闊的時間和空間跨度。科學為我們揭示了小到原子核的內部結構，大到宇宙中飛向遠方的星系，宇宙的寬廣和復雜，超越了以前人類的所有想象。

雖然科學家可能對這種龐大的歷史視角很滿意，但許多普通人并不這么覺得。宇宙的起源尚無解釋，與備受尊崇的神圣經典關系不大，看起來也雜亂無章、漫無目的——所以大部分人還是愿意在宗教里尋求慰藉。但科學不一樣，它的目的只是想尋求一種實際、準確的方法來理解世間萬物。不過，許多科學家雖是通過謹慎、可控的實驗來探索真實世界，可生物多樣性的起源和細節是歷史問題。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構想歷史場景，然后從自然界中尋找證據，來驗證這些場景的真偽——其實和偵探探案差不多。19世紀末，英國博物學家托馬斯·赫胥黎曾提出假設，認為人類起源于非洲，而原因很簡單，與我們親緣關系最近的大猩猩和黑猩猩就生活在非洲。經過100余年的努力，我們終于證明了赫胥黎的猜想是正確的。來自地下的化石證據和來自我們體內的DNA檢測結果，都表明人類起源于非洲。

對于這部生命演化的史詩，宗教信徒的回應是，這么復雜的生態系統只可能是上帝“設計”出來的杰作。這對很多人來說沒問題，但在科學上說不過去：如此籠統的假設，要如何檢驗或者評價呢？更何況，如果真的是上帝用某種魔法或神奇工具設計了一切，那人類永遠都無法了解宇宙，因為我們不會魔法。反過來講，如果造物主創世時用的是我們可以看到的各種自然規律，那么科學就有機會理解這個世界。如果上帝創造宇宙后，又將一套自然規律（重力、光速、核力、自然選擇學說等）賦予它的話，那我們應該也能搞懂這個世界。靠著這種思辨，信仰不同的科學家找到了探索世界的共同基礎。

所謂科學，在英國科學作家尼古拉斯·韋德看來，“大體上由事實、法則和學說組成。事實就是科學事實，法則是總結無數事實中呈現的規律，學說則是對法則的闡釋”。不論是地球還是生命形式的進化，都是古生物學的事實。相比之下，“自然選擇導致的進化”則是一種理論，目的是解釋我們在大自然中看到的“設計”。把兩者合起來看，進化的事實和研究進化的理論就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合乎邏輯的敘述。其實想想也對，畢竟世界只有一個！借助同位素測年法對隕石進行研究，人們發現太陽系的壽命已經高達45.6億歲左右，這么長的歷史給了生命充裕的時間來進化和繁衍。對冷卻的巖漿巖進行的同位素測年，結果也和古生物學為我們描繪的地球歷史相符。同時，含有化石的沉積巖還為我們記錄了長久以來生命的變化、擴增和偶爾的衰退（但生命都從這些衰退中恢復了過來，最終變得更加豐富多樣了）。各地的地質時代都是線性且一致的。乳齒象和人類曾在最近一次大冰期同時存在，但在恐龍住在地球的時代，地球上還沒有它們。類似的，石炭紀的煤層中含有蟑螂、蜻蜓和少數兩棲動物，但恐龍或哺乳動物在這些較為古老的礦床中沒有出現。宗教信徒聲稱美國的亞利桑那州大峽谷是被一次大洪水沖刷出來的，但他們并不能解釋在大峽谷上千尺的巖壁上為什么會連續排列多種地質層，更無法說明大峽谷最下面的地質層中為什么找不到生物化石，而上部地質層中有恐龍化石。今天，我們可以毫不猶豫地認為，地球悠久的歷史提供了充足的時間、好運氣和許多機會——以及一些災難——才讓生命變得如我們今天所見到的這樣豐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