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紅色赭石的原因

顯然，早期人類可能更鐘情于某種顏色。雖然當時似乎只有六種顏色可用——黑色、白色、紅色、黃色、橙色和紫色，但在文化和技術方面，紅色都占據著主導的地位。

這也許是因為紅色象征著血液——這大概一直是人類非常關注的東西。考古學家在以色列的卡夫澤洞穴中發現了紅色赭石和黃色赭石，盡管二者在洞穴附近都能找到，但洞中的紅色赭石多于黃色赭石。這是為什么呢？一種解釋是“假月經”假說。血液，尤其是經血，在小規模的人類群體中具有明顯的意義。因此，在某些儀式中，可以模擬經血的化妝品或許很有價值。

還有一種解釋也很合理，但更復雜。早期人類之所以使用紅色赭石，也可能并非由于它的顏色。“對于中石器時代的東西，我們很容易會認為：‘嗯，既然我們如今是這么用的，那當時的人肯定也是這么用的。’所以我們必須小心謹慎。不得不承認，我們并沒有證據表明他們真是這么用的。”霍奇基斯說，“雖然基本證實，中石器時代的人具有和我們相同的認知能力，長相也跟我們相似，但在解讀數據的時候，我們還是得謹慎。”

紅色赭石不僅在顏色上具有一定的意義，將它的粉末與黏性物質混合，還可以制成“強力膠”。在南非的另一處早期人類遺址西布度洞穴中，霍奇基斯發現了證據，表明赭石的化學性質對當時的人可能更有價值。在石器應該與手柄相連的位置附近，霍奇基斯和同事們發現了紅色赭石的痕跡。之后，他們嘗試用一系列不同的配方來制作膠水，他們嘗試混合了金合歡樹膠（一種有黏性的樹脂）、加熱轉化的紅色赭石粉末、研磨形成的紅色赭石粉末、黃色赭石粉末，以及蠟。目前為止，在試過的15種配方中，某種特殊的樹脂混合研磨形成的紅色赭石粉末效果最好。這種紅色赭石粉末可以防止樹脂變干，從而降低膠水的脆度。也就是說，當石器撞擊目標時，石器和把手不容易分離。霍奇基斯和同事們得出結論：這種混合物不是簡單的膠水，而是一種“復合型黏合劑”。考究的配方表明，制作混合物的人絕不是在胡鬧。他們必定用過多種原料做實驗，并調用了復雜的“強化型工作記憶”，將膠水涂在石器上——上述種種行為都滿足了考古學家和人類學家認定的“復雜認知”。使用紅色赭石，表示他們是思考過的。“他們把樹脂和紅色赭石粉末混合到一起，可能是為了制作一種非常有效的黏合劑。”霍奇基斯說，“這種粉末似乎是種特別優秀的添加劑，可以讓黏合劑變得既好用又牢固。”

當然，使用紅色赭石也有可能出于別的原因。考古學真是一門令人“頭禿”的學科！例如，如今納米比亞北部的辛巴族人會將紅色赭石粉末與乳脂混合，來制作一種名為“奧特吉賽”（otjise）的化妝品。辛巴族女性會將它涂抹在身體和頭發上；死者下葬前，辛巴族人會把它涂在死者的身上；到20世紀60年代左右，在舉辦婚禮或外出旅行前，辛巴族男性會將它涂抹在身上。奧特吉賽既是裝飾品，又是防曬霜，或許還可以用作驅蚊劑。

雖然赭石確實可以吸收紫外線（位于可見光譜之外，會導致我們曬傷的光線），但它的防曬作用目前尚未得到證實。不過，2015年，一位名叫里安·里夫金的南非生物考古學家發表了一篇論文，講述了他在嘗試驗證赭石的驅蚊作用時發現的現象。里夫金將6種不同的赭石粉末分別與辛巴族使用的乳脂和羚羊身上的脂肪混合，制成了不同的奧特吉賽。然后，一位受試者（我們只知道這是一位“女性受試者”）把每一種奧特吉賽都涂抹到手臂上，再讓埃及伊蚊來享用“大餐”。埃及伊蚊可能攜帶奇昆古尼亞病毒、登革熱病毒、黃熱病病毒和寨卡病毒，但實驗中的埃及伊蚊都沒有攜帶病原體——這個試驗可不能開玩笑。為了更好地對比驅蚊效果，里夫金和他的團隊還用了沒有涂抹驅蚊劑的裸露皮膚、2～3種“有機”驅蚊劑以及徒步者常用的避蚊胺。

赭石粉末和乳脂的混合物的效果……還可以，但肯定比不上避蚊胺。

不過，在所有奧特吉賽中，用紅色赭石制作的奧特吉賽確實效果最好。即使考慮到霍奇基斯的告誡，避免拿赭石的現代用途來揣測10萬年前古人的用途，奧特吉賽也可以用作驅蟲劑、鞣皮原料、防曬霜以及化妝品，它的顏色還具有象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