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著他們來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酒囊飯袋。

等領護衛頭領發現不對時，他們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在那邊！”一人指著裴云枝剛剛消失的方向，驚恐喊道。他發現動靜時，身邊那個護衛伙伴已經死了。

“追！”

裴云槿等到了天黑，才從山洞里摸出來。

還沒等到裴云枝回來，她再也耐不下心再等下去。

夜晚的山林里時不時傳出幾聲古怪的鳥叫，令人毛骨悚然。

裴云槿順著被追殺的方向往回找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還沒來得及掩埋的尸體，好在其中沒有裴云枝。

“阿姐，你在哪？”

裴云槿聲音顫抖著，這一路被嚇得不輕，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遇上過這么多尸體。

“咕咕嘎！”又是一聲鳥叫。

她嚇得險些失聲尖叫，臉色慘白如紙。

“我在這里！”

沙啞的女聲從腳下傳來，裴云槿尖叫一聲，跳了起來，驚起一片鳥群從樹枝飛起。

“你踩到我了！”那聲沙啞的聲音很平靜，就好似被踩到的人不是她一樣。

裴云槿終于覺得那聲音有些熟悉，低頭一看，趕緊挪開那只踩在那人手上的腳。

“阿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裴云槿跪在地上將人抱在懷里：“阿姐，我終于找到你了，嗚嗚！”

“別哭，很吵！”裴云枝眼神透露出一絲抗拒，可到底還是沒將裴云槿推開：“知道下山的路嗎？”

裴云槿往四周看了一眼，點點頭：“知道的！我們這就下山。”

裴云枝指著一旁的尸體道：“你去看看他身上有沒有火折子，若是有別的有用的東西，也可以留下。”

裴云槿有些抗拒，慢慢挪著身子蹲在那具尸體前蹲下，磨蹭了好一會，才在尸體上找到了一個火折子和一把匕首，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藥。

她回到裴云枝身邊，才發覺裴云枝到現在還沒起身。

“阿姐，你怎么了？”她伸出手，剛想將裴云枝拉起來，離得近才聽到裴云枝發出一聲輕微的抽氣聲。

裴云枝的后背中了一箭，失血過多，還發著燒，她的情況很不好。

裴云槿拿出那幾個藥瓶，眼淚瞬間流了下來：“阿姐，都怪我沒用，我都分不清那瓶藥能治你的傷！”

裴云枝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將我扶起來。”

若是還有些力氣，她都不愿意在這里聽這個喊她阿姐的少女哭，實在太煩了！

“幫我把箭拔出來！”裴云枝坐起來，聲音依舊很平靜，仿佛沒有痛覺一般。

她的中箭的位置在左邊的肩胛骨附近，若是稍微偏一些，就能刺中她的心臟。

裴云槿顫抖著手，不敢抓上去。

“別怕，用力拔下來就好！”裴云槿不知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裴云枝。

裴云枝始終沒什么表情，默默等待著。

山林里那些護衛已經被她全部殺死，連一個活口都沒留。

她有時間等，但還是要盡快止血。

“再拖下去，我的血就要流干了。”她是個寡言的人，今夜說了太多話，讓她語氣里都帶著些無奈。

裴云槿伸手握住自己另一只手，閉上眼睛默默給自己打氣，等再睜開眼，眼中少了些恐慌。

伸出手，一用力，那只箭矢就被她拔起。

恍惚間，她聽到一聲輕微的抽氣聲。

“阿姐！”裴云槿焦急喚了一聲，就見裴云枝輕輕搖了搖頭。

裴云枝咬牙避免自己發出聲音，等適應之后，才將面前的藥瓶打開聞了聞后，將一瓶藥遞給裴云槿。

“這是金瘡藥！”

裴云槿終于沒在上藥的時候再搞出些幺蛾子。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裴云槿背著裴云枝走得跌跌撞撞，好幾次都險些將裴云枝甩出去。

可能是又緊張又害怕的緣故，下山路上裴云槿的話特別多，好幾次裴云枝都想讓她閉嘴，奈何說了也不管用，只能任由她一路絮絮叨叨。

“阿姐，剛才你為什么不讓我撿那瓶藥？”

給裴云枝上完藥后，裴云槿原本想將那些藥都收起來，可獨獨有一瓶藥，她剛拿到手里，就被裴云枝打掉滾進草叢里了。

裴云枝終于忍無可忍：“那是催情藥！”

山林間安靜了下來，只有一道踉蹌著前行的腳步聲，一直沒有停下來。

天邊微微泛起了魚肚白。

裴云槿終于走到了山腳下，她渾身都被露水濕透了，一路上走走停停，終于走下山了，她松了口氣，輕聲朝著背上喊著：“阿姐，我們到山下了。”

沒有回應聲。

恐慌席卷了裴云槿全身，讓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將裴云枝放在地上，她伸出手指，顫抖著去探裴云枝的鼻息。

好在，還有氣。

裴云枝已經暈厥過去，渾身滾燙。

裴云槿咋也顧不上自己，背起裴云枝就往有村落的地方跑。

“有人嗎？救命啊！”

一家家一戶戶地敲門，大多都是沒人開門的。

有一兩家開了門，看到兩人那副狼狽樣都迅速將門關上。

從村頭走至村尾，原本帶著希望的裴云槿徹底絕望。

沒有一戶人家肯開門收留她們。

裴云槿終于停下，拍響村尾最后一戶人家的木門。

“求求你們，開開門，救救我阿姐，救救她！”

裴云槿的心徹底跌落谷底。

都怪她，才會讓阿姐命懸一線。

不，裴云枝不是她的阿姐！

她們只是長的相像，名字也像。

從小到大，她都希望自己能有個兄弟姐妹，可惜她的父母常年分居，關系并不好，她也不會有別的弟弟妹妹。

父親那邊倒是有一堆，但她不愿意認。

那次跟父親吵過架后，她就從家里跑出來，仗著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就想闖蕩江湖。

遇上裴云枝算是個意外。

第一眼，她就喜歡這個跟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姑娘。

要不是確定她從小就是一個人長大，她都會以為裴云枝是她娘給她生的同胞姐妹。

她喜歡追著裴云枝，裴云枝想去哪，她也跟上，讓裴云枝甩都甩不掉，還死皮賴臉地喊她阿姐。

裴云槿想，若是裴云枝是她親生的阿姐就好了。

“吱呀”一聲，那戶人家的門終于開了。

看著兩人身上的狼狽模樣，那開門的婦人就要關上門。

裴云槿眼疾手快，擋在門縫里，手臂被不算舊的木門夾得生疼。

“這位姐姐，求你給我一碗水，就一碗水便好。”

這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求人。

從村頭求到村尾，將她的那從小到大養起來的自尊踩到了泥地里。

婦人猶豫片刻，轉身對著跟在身后的小姑娘道：“大丫，去端碗水來。”

“好嘞！阿娘！”大丫一蹦一跳地走遠，沒多久就端著水走出來。

裴云槿接過水，道了聲謝，將碗湊到裴云枝嘴邊。

裴云枝沒有吞咽的動作，喂不進去一滴水，裴云槿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小姑娘，從這里順著小溪往下游走半炷香，那里住著一位大夫，只是……”婦人大概是看著姐妹倆年齡都還小就心軟了，隔著門縫給裴云槿指了路。

裴云槿倒了聲謝，將碗里剩的水一股腦灌入口中，站起身，想將碗還回去，就見婦人往后退了一步。

她沒再往前，只將碗放在門口，倒了聲謝，想了想，將一粒碎銀子放在碗中，才背上裴云枝，轉身離去。

婦人大概還想說什么，剛想開門，就聽見院子里傳來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姐妹倆緩緩離去，才將那只碗拿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