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伸了個懶腰，昨夜熬到凌晨，現在他的渾身的骨頭發出噼啪的響聲。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窗外的陽光已經西斜。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突然看到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來。

【特殊：天運之女（2）】

他興奮的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第二個天運之女！

這意味著冥安鎮除了魚幼微之外，又出現了一個擁有特殊天賦的少女。

林宇興奮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腦海中閃過無數可能性。

“等等，冷靜點。”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貿然發動全鎮百姓去尋找可能會適得其反，萬一嚇到這個女孩，或者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就麻煩了。

他決定讓姚豪暗中留意，畢竟這位戒律長來做事最為穩妥（大概是吧）。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林宇走到書桌前，攤開昨晚繪制的圖紙。

水泥煅燒、毛石砌墻，這些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完全是天方夜譚。他必須親自指導每一個環節，從原料配比到施工工藝。

“首先得招人......”林宇喃喃自語，手指輕叩桌面。他需要一批可靠的工匠，最好是年輕力壯、接受能力強的。

想到這里，他忽然眼前一亮：“對了，可以優先從礦工中挑選！”那些常年與石頭打交道的漢子，應該最能理解他的想法。

林宇快速寫下幾道命令：招募五十名年輕礦工，二十名石匠，再調集三十名護衛負責運輸和安保。

再者，說不定可以在招工過程中發現第二個天運之女的線索。

“來人！”林宇朝門外喊道，“去請姚統領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他摩挲著下巴，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個小鎮即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就是這一切的推動者。

……

秋日的陽光灑在青石板上，趙睿攏了攏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這料子還是三年前妻子用嫁妝里的布匹給他縫制的，如今袖口已經磨出了毛邊。

“趙先生早啊！”賣豆腐的張嬸熱情地招呼道。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眼角堆積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自從目睹魚幼微被處刑那天起，他就再也沒能睡過一個安穩覺。每當閉上眼睛，那個總是坐在學堂第一排的瘦小身影就會浮現在眼前——魚幼微捧著書卷時微微蹙起的眉頭，解答同窗疑問時輕柔的嗓音。

“狗屎的妖女！”趙睿突然狠狠踢飛腳邊的小石子。

這樣的女孩怎么會是邪惡，怎么會害人？

那些祿福城的官員高高在上，不肯借貸一點糧食，那年的鎮上到底死了多少人！

恐怕比妖獸殺死的數量都多！

全都是狗屎！

但悲劇往往不會就此結束。

讓趙睿最心痛的是她的女兒，趙婉兒。

婉兒今年剛滿十三歲，笑起來時右臉頰有個小小的梨渦，最喜歡趴在草地里觀察螞蟻搬家，一趴就是大半天。

啊，女兒的笑容趙睿依舊記得很清楚。

直到兩天前。

“爹爹。”女兒哭著道，“我會和幼微姐姐一樣被處死嗎？“

他這才知道，自己的女兒，趙婉兒，也成為了一名妖女。

賊老天啊！

趙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教書二十余年，自詡熟讀圣賢書，到頭來卻親手給孩子們灌輸“妖女邪惡”的愚昧觀念。那些他引以為豪的授課內容，如今回想起來字字誅心。

“趙先生！快來看看告示！”廣場上的吆喝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抬起頭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走到了小鎮廣場旁。

許多人圍繞公告板嚷嚷著什么，聽到趙睿的名字，大家都自覺讓開了一條道。

這些熟悉的面孔此刻卻讓他胃部絞痛。

就是這些人，當初圍著刑臺叫好；就是這些人，把魚幼微的“罪行”編成童謠教給孩子唱。

趙睿的目光掃過王鐵匠粗糙的大手——這只手曾經給魚幼微家修過鋤頭；掃過李屠夫油光發亮的臉——這張臉曾經接過魚幼微送來的止血草藥。

公告板上嶄新的紙張在陽光下白得刺眼。

趙睿強壓下情緒，吸了口氣，走到公告牌面前。

“少掌門征召人手建設冥安鎮，有多種多樣的工作可供選擇。”他念道。

但我也是兇手之一，又有什么資格去責怪他們？告訴他們妖女是邪惡者的人不正是自己嗎？

趙睿只覺得嘴角泛苦，瞧瞧我都跟孩子們說了些什么，還自以為自己飽讀詩書，該死！

“碎石工，要求男性，二十歲至五十歲，身強體壯。每天報酬三十二枚銅幣。”

“泥工匠，性別不限，十八歲以上，有砌筑經驗，每天報酬五十六枚銅幣。”

“雜工，要求男性，十八歲以上，每天報酬十八枚銅幣。”

“……”

不，他必須做點什么，如果魚幼微的死已無可挽回，那么至少不能讓自己的女兒重蹈覆轍。

“石工匠，性別不限，年齡不限，凡參與過建設要塞、工事之人皆可，玄天宗長期招募，每月報酬1兩銀子。”

“補充條款：礦工優先；經驗豐富，表現優異者，可授予官職。”

告示讀完，眾人已經喧鬧起來，“每月一兩銀子，這都比得上衛兵隊了！”

“我要報名碎石工！”

“就你那身板？別開玩笑了！”

“你們別光盯著這個，其他幾項也很不錯啊，每天報酬都給的話，算下來不比打獵少多少。”

“確實，打獵還有可能把命丟了，森林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去的地方。”

趙睿沒有關注這些，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告示最后的印章和簽名上。

沒錯，除了玄天宗的印章，還有少掌門狗爬一般的字。

難道少掌門不知道沒多久便是冬日了嗎？

無論他想建什么，此刻開工都不是個好時機。

如果真的開建，這么多工匠顯然是需要人管理調配的，或許自己可以自薦？

自己以前在祿福城討口飯吃的時候，給那里的官員當過幕僚，管過一些石匠。

憑借這些經驗和對石匠的熟悉，或許自己可以像那群官員一樣？

自己也可以獲得話語權。

遠處傳來女兒銀鈴般的笑聲，婉兒正和幾個少女追逐打鬧，發梢沾著草屑，裙擺上滿是泥點。

趙睿突然紅了眼眶——多像當年的魚幼微啊，也是這樣在夕陽下奔跑，發間的紅頭繩像跳動的火焰。

“這位大人，“他整了整衣冠，朝守告示的守衛深深作揖，“不知這管理職位，需要去哪里應征？“

為了女兒，他愿意燒盡自己最后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