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雙修的突破

林逸的指尖懸在丹爐上方三寸處，掌心的元力與丹田的元氣突然劇烈沖撞，兩股氣流在經脈中擰成麻花，疼得他冷汗直冒。丹爐里的源金粉末本已凝結成液態，此刻卻像沸騰的油鍋般炸開，濺在爐壁上化作細小的金蛇，嘶鳴著鉆進磚縫。

“又失敗了。”他抹去唇角的血跡，望著銅鏡里自己蒼白的臉。鎖骨處的金色印記黯淡了許多，那是昨夜強行融合元力與元氣的代價。天機閣的典籍記載，元力主剛，元氣主柔，二者如同水火，從未有人能讓它們在丹田內共存，更別說用源金催化融合。

窗外傳來竹影晃動的聲響，林逸反手扣住窗沿，卻見一片枯葉飄落，葉面上用朱砂寫著“子時三刻，后山竹林”。字跡歪斜，像是用左手寫的，但墨香里摻著的“斷魂香”卻騙不了人——這是秦無殤的筆跡，可他明明已在黑風谷被重創，怎會有氣力傳訊？

“是陷阱。”林逸將枯葉捏碎，指縫間殘留的朱砂突然發燙，竟在掌心烙出個微型陣法。這陣法他在禁地壁畫上見過，是上古用來禁錮靈體的“鎖魂陣”，布陣者需以自身精血為引。若秦無殤真在竹林，此刻恐怕已是強弩之末。

更詭異的是，朱砂里混著的金粉正在掌心蠕動，與他丹田內的源金產生共鳴。這絕不是巧合，對方分明是算準了他急需源金鞏固修為，故意用這種方式引誘。

子時的梆子剛敲過第一響，后山竹林突然亮起幽光。林逸隱身于古柏之后，看見竹林中央的空地上，秦無殤正盤腿而坐，周身被金砂形成的繭包裹著，繭上爬滿了血色紋路。他的折扇插在面前的泥土里，扇面展開，露出里面畫著的詭異圖譜——竟與林逸鎖骨處的印記有七分相似。

“出來吧，林逸。”秦無殤的聲音從繭中傳出，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我知道你在，也知道你需要這個。”金砂繭突然裂開縫隙，露出里面懸浮的半塊玉簡，“這是我從幽魂谷偷來的，記載著元力與元氣融合的法門，用它，你能在三日之內突破當前境界。”

林逸盯著那半塊玉簡，邊緣的斷裂處與他在秘境中拾得的恰好吻合。難道完整的玉簡本該是兩塊？他按捺住心頭的悸動，指尖悄悄凝聚元力：“你費盡心機引我來，到底想做什么？”

“做個交易。”金砂繭劇烈震顫，血色紋路突然亮起，“我幫你突破修為，你幫我殺了幽魂谷主。他把我當成爐鼎，想用我的血祭煉九首噬魂陣，可我偏要活下去！”

一陣陰風吹過竹林，吹得折扇上的圖譜微微顫動。林逸突然注意到，圖譜右下角的角落畫著個極小的鼎，鼎身刻著的“補”字被人用朱砂圈起——這竟是幅簡化的補天陣圖！

“這圖譜是怎么回事？”林逸向前踏出半步，掌心的元力已蓄勢待發。

金砂繭突然劇烈收縮，秦無殤發出痛苦的悶哼：“別過來！這金砂里有他的神識！”繭上的血色紋路突然化作蛇形，死死勒住他的身體，“那老東西早就懷疑我了，這圖譜是他故意讓我偷的，就是為了引你上鉤……”

話音未落，折扇突然沖天而起，扇面展開成巨大的光幕，將整片竹林罩在其中。林逸只覺丹田一沉，元力與元氣竟同時失控，像兩匹脫韁的野馬在經脈里亂撞。他低頭看向掌心，那枚微型鎖魂陣正發出紅光，與光幕產生共鳴。

“中計了！”林逸咬碎舌尖，用精血暫時壓制體內亂流。光幕上浮現出無數人影，都是天機閣弟子的模樣，他們的眉心都有個黑色的“魂”字——這是幽魂谷的“萬魂噬心陣”，能通過修士的精血感應，直接攻擊神識。

金砂繭突然炸裂，秦無殤的身影倒飛而出，撞在光幕上。他的右臂已化作純粹的金砂，正瘋狂吞噬著他的血肉：“看到了嗎？這就是背叛他的下場！”他突然朝林逸拋出玉簡，“接住！這上面的法門是真的，只是被他動了手腳，你要小心……”

林逸接住玉簡的瞬間，一股陰寒的神識順著手臂襲來，直撲識海。他猛地運轉元氣抵抗，卻見神識化作個黑袍人影，在他識海里冷笑：“終于等到你了，圣女的后人。”

“你是誰？”林逸的神識化作長劍，刺向黑袍人影。

“我是誰不重要。”人影輕松避開攻擊，指尖劃過識海邊緣，那里立刻凝結出黑色的冰晶，“重要的是，你體內的源金，正是我等了二十年的東西。”冰晶突然炸開，化作無數黑色小蟲，啃噬著林逸的神識屏障。

外界的光幕越來越亮，林逸感到經脈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元力與元氣的沖撞愈發劇烈，丹田像是要被撐爆，而鎖骨處的金色印記卻突然發燙，散發出的金光將部分黑色小蟲燒成灰燼。

“原來如此……”黑袍人影發出興奮的低笑，“圣女令的力量能壓制我的神識，難怪蘇沐月當年能從禁地逃出來。可惜啊，她最終還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林逸的神識劇震：“你說什么？我娘不是被幽魂谷所殺？”

“殺她？”人影嗤笑一聲，“她是補天的關鍵，我們疼還來不及。倒是你們天機閣的那位老閣主，為了獨占源金，親手……”話音突然中斷，像是被什么東西捂住了嘴。

金砂突然如潮水般退去，秦無殤倒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他要走了！林逸，用源金灼燒識海，能逼退他的神識！”

林逸不及細想，立刻引動丹田內的源金。金色液體順著經脈流入識海，黑袍人影發出凄厲的慘叫，化作黑煙消散：“我還會回來的！你的雙修法門有致命缺陷，只要引動元力逆行，就能讓你爆體而亡……”

光幕隨著人影的消失而潰散，竹林恢復寂靜。林逸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識海傳來陣陣刺痛。他攤開掌心的玉簡，上面的法門確實玄妙，將元力與元氣比作陰陽兩極，以源金為媒介，能在丹田內形成循環不息的太極圖。但在圖譜的關鍵處，果然被人動了手腳——本該交匯的氣流被畫上了逆行的箭頭。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林逸看向秦無殤，對方正用僅剩的左手按住右臂的傷口，金砂蔓延的速度明顯減慢，“故意讓我得到玉簡，借幽魂谷主的手試探我的底細，同時讓我看清法門的缺陷？”

秦無殤咳出一口黑血，慘笑道：“不然呢？憑我現在的樣子，怎么可能殺得了他？但你可以，你體內有圣女令，有源金，還有……”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還有天機閣隱藏的力量。我只是想活下去，而你需要有人幫你對付幽魂谷，我們各取所需。”

林逸盯著他右臂的金砂：“這是源金的力量？你也接觸過源金？”

“在禁地外圍。”秦無殤的眼神閃過一絲復雜，“半年前我潛入禁地，被里面的黑影重傷，是幽魂谷主救了我，用源金修補我的身體，代價是成為他的爐鼎。但我在禁地深處看到了壁畫，上面說……說雙修之法能徹底掌控源金，不管是元力還是元氣，本質都是源金的衍生。”

這句話像驚雷般在林逸腦海炸響。他一直將元力與元氣視為兩種不同的力量，從未想過它們同出一源。若真是如此，那所謂的水火不容，或許只是世人誤解了它們的運行規律。

“你看這里。”林逸指著玉簡上的圖譜，“陰陽兩極的交匯處，本該有個循環陣法，但被人挖掉了。如果用源金填補這個缺口，會不會……”

秦無殤的眼睛突然亮了：“你是說，用源金作為陰陽魚的眼睛？就像太極圖那樣？”他掙扎著坐起身，用左手在地上畫出陣法，“我在幽魂谷見過類似的圖騰，谷主說那是上古‘歸元陣’，能讓兩種相克的力量共生。”

林逸看著地上的陣法，與他鎖骨處的印記漸漸重合。他突然明白，母親留下的圣女令不僅是鑰匙，更是指引他融合元力與元氣的關鍵。那些看似矛盾的力量，或許從一開始就該相輔相成。

“我需要試試。”林逸盤膝而坐，將源金引至丹田中央。秦無殤的左手按在他的后背，輸送著微弱的金砂之力：“小心，我的金砂里還有他的神識殘留，一旦失控，立刻推開我。”

源金在丹田中央緩緩旋轉，林逸嘗試著引動元力與元氣向它靠近。兩股力量剛接觸源金，便像被磁石吸引般纏繞而上，形成螺旋狀的氣流。起初還有些排斥，但隨著源金不斷釋放金光，排斥感漸漸消失，氣流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形成了黑白相間的太極圖。

“成了！”秦無殤的聲音帶著驚喜，但下一秒突然變調，“不對！你的元氣在逆流！”

林逸也察覺到了異常。太極圖中的黑色氣流（元氣）突然變得狂躁，開始沖擊白色氣流（元力）的邊界。他想起黑袍人影的話，立刻引動源金壓制，卻見元氣氣流上浮現出細小的黑色紋路——竟是幽魂谷主留在秦無殤體內的神識在作祟！

“快撤！”林逸猛地推開秦無殤，丹田內的太極圖劇烈震顫。他強行切斷與秦無殤的聯系，用源金包裹住暴走的元氣，卻發現那些黑色紋路正在吞噬源金，“這是怎么回事？你的金砂里藏著噬金源的邪術！”

秦無殤跌坐在地，右臂的金砂已蔓延至心口：“我不知道……他只說這是控制源金的法門……”他突然慘笑起來，“原來我從頭到尾都是棋子，他不僅想借我的手害你，還想讓我成為源金的容器，供他隨時取用！”

林逸的丹田傳來劇痛，太極圖已有潰散之勢。他咬牙引動鎖骨處的金色印記，圣女令的光芒順著血脈流入丹田，那些黑色紋路遇到金光便迅速消退。但元氣與元力的平衡已被打破，兩股力量再次陷入混戰，甚至開始吞噬源金。

“用歸元陣！”秦無殤指著地上的陣法，“以血為引，讓印記與丹田共鳴！”

林逸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鎖骨處的印記上。金色印記突然爆發出強光，在他體表形成完整的歸元陣。陣法旋轉的同時，丹田內的源金也隨之轉動，發出的金光像無數根絲線，將元力與元氣重新編織在一起。

這一次，兩股力量沒有再排斥。元力化作奔騰的駿馬，元氣化作溫柔的流水，駿馬在流水間穿行，流水隨駿馬的奔騰而激蕩，最終在源金的調和下，形成了全新的力量——既有著元力的剛猛，又有著元氣的柔韌，流轉之間，竟隱隱有補天之力的雛形。

“這是……”林逸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經脈被拓寬了數倍，識海也變得更加清明，“這才是真正的雙修之法？”

秦無殤望著他體表漸漸隱去的陣法，眼神復雜：“你成功了，而我……”他的右臂突然化作金砂消散，露出森白的骨茬，“看來是活不成了。”

林逸剛要說話，秦無殤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眼神變得異常嚴肅：“記住，幽魂谷主的目標不是源金，是‘補天’的權力。他當年是補天九老之一，因為想獨占源金被放逐，現在回來，是要完成未竟的計劃——用源金重塑天地，讓他成為唯一的主宰。”

“補天九老？”林逸心頭劇震，“那我娘……”

“你娘發現了他的陰謀，才帶著源金逃離禁地。”秦無殤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體正在化作金砂，“天機閣的內鬼是……”話未說完，他已徹底化作一堆金砂，只留下那半塊玉簡。

一陣風吹過，金砂被吹散在竹林里，只余下淡淡的血腥味。林逸撿起玉簡，與自己的那半塊拼合，完整的圖譜終于顯現——除了雙修法門，背面還畫著禁地深處的地圖，標注著“補天陣眼”的位置，旁邊寫著一行小字：“九老余孽未除，補天需防內鬼。”

他握緊完整的玉簡，終于明白母親為何要將玉簡分成兩塊。或許她早已預見，只有宿敵的力量與他的血脈結合，才能窺見完整的真相。而秦無殤最后的話，更是將矛頭指向了天機閣內部，那個與二十年前舊案息息相關的內鬼。

天邊泛起魚肚白，林逸望著竹林深處，那里曾是他與秦無殤多次交手的地方。宿敵的陰謀最終以這樣的方式落幕，卻揭開了更大的謎團——幽魂谷主竟是補天九老之一，而天機閣的內鬼，很可能就是當年背叛母親的“自己人”。

他低頭感受著丹田內趨于穩定的太極圖，元力與元氣雖未完全融合，卻已能相互制衡。這種全新的力量帶著源金的溫潤與剛猛，讓他對“補天”有了更深的理解——或許修補天地的關鍵，從來不是強行縫合裂痕，而是讓失衡的力量重新找到平衡。

回到天機閣時，晨霧正籠罩著主峰。林逸站在丹房前，望著李長老倒下的地方，突然想起秦無殤最后的眼神。那個與他斗了半生的宿敵，最終用生命換來了真相的一角。而他接下來要做的，不僅是找出內鬼，更要弄清楚母親當年發現的陰謀究竟是什么，以及那位隱藏在幕后的補天九老，到底想如何重塑天地。

他將完整的玉簡收入儲物袋，鎖骨處的印記輕輕發燙，像是在回應著某種遙遠的呼喚。林逸知道，雙修的突破只是開始，真正的考驗還在前方——無論是幽魂谷主的威脅，還是天機閣的內鬼，都將在不久的將來，與他正面相遇。而他體內這股新生的力量，或許就是解開所有謎團，甚至完成“補天”使命的關鍵。

議事堂的鐘聲突然響起，比以往更加急促。林逸抬頭望去，只見魏長老正站在石階上向他揮手，臉色凝重如鐵——顯然，又有新的變故發生了，而這變故，很可能與那個隱藏的內鬼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