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青冥宗外門，晨霧還未散盡，聶湘云蹲在井邊揉著發酸的肩。

她剛把最后兩桶水挑回雜役房，破掃帚正插在發間當簪子，竹枝梢頭那朵小野花被晨露壓得垂頭，倒像在替她點頭打哈欠。

“叮——“

發間掃帚突然嗡鳴，竹條尖兒戳得她耳垂生疼。

聶湘云手忙腳亂去扶，就見額頭半透明面板閃過紅光，【功德預警：附近有異常因果波動】幾個大字蹦出來，下邊還跟著個歪歪扭扭的箭頭，指向后山方向。

“得嘞，又有活干了。“她拍了拍腰間的布包——里面裝著昨兒從藥堂軟磨硬泡要來的續骨膏，“希望不是張嬸的雞又跑了，上回為找蘆花雞我繞了三座山，功德才+3，系統說那是'跨物種鄰里互助'，可把我逗樂了。“

后山雷池比往常更安靜。

聶湘云踩著濕滑的青苔往里走，掃帚突然從發間“唰“地竄出，在空中劃出半道弧，“啪“地拍落一片飄到她面前的符紙。

她彎腰撿起，符面上的雷紋已褪成淺灰色，邊緣還沾著焦黑——這是封印雷池的鎮妖符，怎么會碎成這樣？

風里飄來股若有若無的焦糊味，像被雷劈過的狐貍毛。

聶湘云鼻子動了動，心跳突然加快。

她想起昨晚夢里那只叼掃帚跑的狐貍，想起枕頭下攥得溫熱的傷藥布包，腳步不自覺快了幾分。

“噗通！“

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撲上她的小腿。

聶湘云低頭，正撞進一雙琥珀色的狐貍眼——是金淳！

黑毛狐貍嘴上叼著她的草鞋，四爪死死扒住青石板，尾巴尖兒還帶著幾縷沒燒干凈的焦毛，眼神里哪還有半分平時的桀驁，倒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獸，急得喉嚨里直發出“嗚嗚“聲。

“金、金小狐？“聶湘云蹲下來，伸手想摸它耳朵，卻被它叼著草鞋往林子里拽，“你這是...想讓我跟你走？

可我另一只鞋還在雜役房呢，總不能光腳走——“

“站住！“

雷紋杖破風而來的聲響驚得聶湘云一縮脖子。

守雷池的雷婆婆不知何時立在前方，銀白眉毛擰成個“川“字，杖尖噼啪跳著小雷花，“丫頭，雷池是你能隨便闖的？

方才我感應到妖氣波動，莫不是你引了邪祟進來？“

聶湘云忙把金淳往身后攏了攏，狐貍卻叼著草鞋更緊了，爪子在她褲腿上抓出幾道小口子。

她正想解釋，額頭面板突然閃爍，讀心術中級自動觸發——十米內的心聲像亂入的蟬鳴，其中一道最清晰，卻支離破碎：“不能...靠近...封印...會...暴露...“

“雷婆婆，我就是來撿鞋的！“她指了指金淳嘴上的草鞋，又舉起另一只光腳晃了晃，“您瞧，我就穿了一只鞋，要是再被拿走，今兒挑水可得踩泥里了。“

“挑水？“雷婆婆的雷紋杖頓了頓，目光掃過聶湘云發間的掃帚——那是她用了三年的雜役掃帚，竹條都磨得發亮，“你當雷池是雜役房后院？

上月李雜役來撿柴火，被雷池余波劈得頭發全卷，躺了半月才好。“

“那我保證不往深處走！“聶湘云趕緊指天，掃帚卻突然“啪“地打在她手背上，面板彈出【虛假承諾-1功德】，嚇得她吐了吐舌頭，“就...就撿鞋，真的！“

“青兒！“雷婆婆突然提高聲音。

穿青衫的巡查童子從樹后閃出來，腰間掛著的巡查鈴叮鈴作響。

小青童子才練氣九層，見著聶湘云倒先繃起臉：“聶雜役，雷池是禁地，你擅闖——“

“他叼的是我的鞋！“聶湘云把光腳往前一伸，“您看，我另一只鞋還在雜役房晾著，這狐貍許是見我鞋破，想幫我叼去補？“她蹲下來戳了戳金淳的腦袋，“對吧？

小金？“

金淳翻了個白眼，叼著鞋的嘴卻松了些。

聶湘云趁機把鞋抽回來，鞋底還沾著雷池邊的青苔，“您瞧，就是雙破草鞋，能有什么妖氣？“

小青童子湊過來聞了聞，皺著眉退開：“確實沒妖氣...但雷池有符紙碎裂，總得查清楚。“

“許是山風刮的？“聶湘云把鞋往腰間一掛，“昨兒夜里風可大了，我晾的襪子都被吹到前山，還是張嬸幫我撿回來的。“她掰著手指頭數，“張嬸說那叫'跨院兒鄰里互助'，功德+2呢！“

雷婆婆的雷紋杖慢慢垂下來：“罷了，你且回去。“她盯著金淳，狐貍卻早縮到聶湘云腿邊，把腦袋埋進她裙擺里，“若再讓我在雷池見著你...“

“知道啦知道啦！“聶湘云彎腰抱起金淳，狐貍尾巴卻不老實，掃得她脖子發癢，“我保證只在雜役房附近晃，雷婆婆您瞧，我掃帚都幫我記著呢！“她晃了晃額頭的面板，【今日功德+0（無效解釋）】正明晃晃地飄著，把雷婆婆逗得直搖頭。

等雷婆婆和小青童子的身影消失在霧里，聶湘云才敢松口氣。

她抱著金淳往雜役房跑，懷里的狐貍突然重了幾分，壓得她差點摔個屁股墩：“你這毛球，吃了多少靈草？“

金淳“嗷嗚“一聲，爪子拍了拍她腰間的布包。

聶湘云反應過來，把布包解開放在地上，倒出一堆瓶瓶罐罐：“這是續骨膏，治雷傷的；這是生肌散，你尾巴焦了能抹；還有張嬸給的桂花糖，可甜了——“

狐貍突然化作一道黑霧，再出現時已是個穿墨色廣袖的青年。

他發間別著根狐貍毛簪子，眼尾上挑，卻捂著左肩倒抽冷氣：“小仙娥，雷池封印松動，你還敢往里頭闖？“

聶湘云被他突然化形嚇了一跳，掃帚“唰“地擋在身前，見是金淳才松了手：“我...我擔心你嘛！

昨兒看你被雷劈得尾巴都焦了，就攢了傷藥...“

金淳盯著她發間的掃帚，突然笑了：“你這掃帚倒比你機靈，方才雷婆婆的雷紋杖舉起來時，它差點戳瞎我的眼。“他伸手摸了摸她發間的竹枝，“不過...挺可愛。“

“誰、誰要你夸！“聶湘云臉一紅，趕緊去翻布包，“快把藥抹上，系統說雷傷拖久了功德會減的——“

“閉嘴。“金淳突然按住她的手，指尖燙得驚人，“你救我一次，我便隨你七日。“他垂眸看向自己肩頭的焦痕，聲音低了些，“但若你再靠近雷池...我會親手撕碎你。“

“知道啦知道啦~“聶湘云把續骨膏往他手里一塞，“快抹藥，我去給你煮靈米粥。

張嬸今兒早上熬了南瓜粥，我偷了半碗——“

面板突然彈出紅光，【隱藏任務已觸發：拯救被誤解的存在（進度0/100）】【獎勵：聚氣丹×1】幾個大字晃得她眼睛發亮。

聶湘云盯著面板直樂，沒注意到金淳望著她的眼神，比月光下的雷池還溫柔。

深夜的雜役房柴房里，聶湘云裹著破毯子蜷在草堆上，金淳則變回狐貍形態，趴在她腳邊。

月光從破窗戶照進來，落在他焦黑的尾巴尖兒上，倒像沾了層銀霜。

“小仙娥。“狐貍突然開口，聲音啞啞的，“明日...別去前山。“

“為啥？“聶湘云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張嬸說要教我做糖蒸酥酪，功德+5呢！“

金淳沒再說話。

他望著窗外的月亮，尾巴輕輕掃過她的手背——像在替她蓋被子。

第二日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紙灑在聶湘云臉上時，她正夢見自己捧著聚氣丹傻笑。

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窗臺上趴著只黑毛狐貍，尾巴尖兒晃啊晃，把落在窗沿的麻雀都嚇跑了。

“早啊，小金。“她揉著眼睛坐起來，掃帚自動飛到她手邊，竹枝輕輕戳了戳狐貍的耳朵，“今兒...該去藥堂討藥了吧？“

金淳歪頭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

窗外的麻雀又飛回來，停在他尾巴尖兒上，撲棱著翅膀唱起了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