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青冥宗還裹在灰撲撲的晨霧里，山風卷著枯枝打旋兒，連靈氣都稀薄得像被人偷喝光的米糊糊。

聶湘云攥著半塊冷饃啃得咔嚓響，發間那根掃帚枝顫巍巍的——說是掃帚，其實是根磨禿了的竹枝，原是雜役房最破的那把大掃帚上掰下來的，她用符紙裹了梢頭，硬把它當簪子插在鬢角。

“挑水謠~挑水謠~“她哼著跑調的小曲兒往井邊晃，布鞋尖踢飛塊小石子，“今兒井里該有水了吧？

昨兒后山大霧，保不準滲了點靈氣下來。“

可等她扒著井沿往下瞧，心先涼了半截——井里干得能當搓衣板，二十來只螞蟻正排著小縱隊，觸角碰著井沿直抖，活像排著隊等打粥的小可憐。

“哎喲喂！“聶湘云蹲下去，用指尖戳了戳最前頭那只螞蟻，“你們比我還慘哪？

我挑不著水大不了挨罵，你們挑不著水可要渴死啦！“她把冷饃掰碎撒在井邊，又摸出懷里的水囊——這是她昨兒偷偷攢的半口水，打開水囊。

水囊傾斜，一滴水也沒倒出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收了手。“剛剛吃冷饃有點干噎，便用水囊里的這點水，潤了潤喉嚨，剩下這一小滴能夠你們喝的嗎？“她仰頭望著后山方向，發間掃帚枝“啪“地掉下來，砸在腳面上。

“哎你倒是幫個忙啊！“她撿起掃帚枝往地上一磕，竹枝“唰“地展開，比她人還高半頭——這掃帚是她在雜役房掃了三年地磨出來的，說是法器吧，連個除塵術都不會；說不是吧，倒能隨她心意變大變小。

她騎上掃帚，竹枝“吱呀“晃了晃，倒真載著她飛起來，歪歪扭扭往后山溪澗去了。

山澗溪水清得能照見人影，聶湘云蹲在溪邊舀水，掃帚尖兒沾著水珠子直滴。

忽然水面泛起層淡藍光暈，像撒了把碎星子——這在靈氣枯竭的青冥宗可稀奇得很。

她愣了愣，手忙腳亂把水往懷里的大木桶里裝，“莫不是這溪水有靈？

那螞蟻喝了說不定能......“話沒說完，掃帚“嗡“地輕顫，桶里的水突然自己轉起小漩渦，眨眼就裝滿了。

她把水倒回枯井時，二十來只螞蟻正抱著井沿打哆嗦。

她用手捧了一捧清泉水，倒在了井沿旁的小坑里。

螞蟻們“唰“地涌進水里，小觸角沾著水珠，仰頭沖她晃腦袋，活像在謝恩。

聶湘云蹲在井邊笑出倆酒窩：“跟我客氣啥？

都是苦命人......“

“聶湘云！“

刺耳的尖嗓子驚得螞蟻們“哄“地散開。

趙三娘的破木屐“咔嗒咔嗒“碾著碎石子過來，青灰色道袍皺得像團腌菜，臉上的橫肉跟著說話直顫：“當雜役的倒學會偷懶了？

靈泉峰三十口儲水缸，晌午前給我挑滿！

挑不滿？

明兒起你連菜湯都喝不上熱的！“

聶湘云抬頭賠笑，掃帚枝在發間晃得更歡了：“三娘您瞧，我這不是正——“

“少廢話！“趙三娘甩袖就走，木屐聲“咔嗒咔嗒“漸遠。

聶湘云望著她背影嘀咕：“靈泉峰的儲水缸早沒靈氣了，挑滿又不能當飯吃......“話音未落，腳下一滑，發間掃帚“撲棱“掉在地上，周圍路過的雜役弟子哄笑起來。

“哎喲喂，掃帚成精要私奔啦？“

“可不是？跟著咱們小雜役，怕不是嫌日子太苦？“

聶湘云彎腰撿掃帚時耳朵尖都紅了，可一抬頭又笑出倆酒窩：“這掃帚跟我親，偏要下來見世面呢！“她拍了拍掃帚枝，剛要起身，額頭突然一涼——半透明的光膜“刷“地展開，淡金色的字跡浮在眼前：

【今日功德+50（救蟻群于干旱）】

【累計功德：50】

【可兌換：下品聚氣丹×1（恢復三成靈氣）、讀心術初級×1（感知百米內情緒波動）、縮地成寸術×1（短距瞬移）】

“嘶——“聶湘云倒抽口冷氣，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她伸手戳了戳光膜，指尖直接穿了過去，倒像碰著團霧氣。

再揉眼睛，光膜還在；掐自己大腿，疼得直咧嘴——不是做夢！

“這是啥子神仙系統？！“她壓低聲音嘀咕，掃帚突然在手里發燙，原本禿嚕的竹枝泛出淡淡金光。

她盯著面板上的“縮地成寸術“，心跳得像敲鼓：“試試？

大不了被雷劈......反正我命硬！“

閉眼點下兌換，眼前“唰“地一花。

再睜眼時，她正站在靈泉峰頂，三十口大缸整整齊齊排著，像三十張張大嘴。

“云姐？！“

身后傳來驚呼。

聶湘云轉頭，見雜役弟子李小六抱著水桶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你、你咋上來的？

坐飛舟都沒這么快！“

“我......“聶湘云摸著發燙的額頭，瞥見面板上【今日功德+20（完成雜役任務）】，突然福至心靈，把掃帚往肩上一扛，挑眉道：“秘密~“

接下來的時辰可熱鬧了。

聶湘云用縮地成寸術在山腳和山頂來回竄，水桶里的水剛倒進缸里，掃帚尖兒就“滴答滴答“往下掉金粉——她這才發現，每倒一次水，掃帚就亮一分，連溪水都跟著泛金光。

更奇的是那群螞蟻，不知啥時候跟了上來，在她腳邊排成小圓圈，每只都舉著觸角，活像在給她行大禮。

李小六蹲在旁邊數缸：“第十八口......第二十九口......第三十口！“他猛地跳起來，水桶“哐當“砸在地上，“云姐你看！

缸里的水在冒泡泡！“

聶湘云湊過去一瞧，清凌凌的水面上果然浮著細小白泡，像撒了把碎珍珠。

她摸了摸發燙的額頭，面板上【今日功德+100（激活靈泉峰儲水）】的字跡閃了閃，累計功德已經跳到170。

傍晚收工時，雜役房外圍了一圈人。

有內門弟子踮腳瞧她的掃帚：“那竹枝泛金光了！

莫不是上古法器？“有外門師姐戳了戳儲水缸：“我剛試了試，這水靈氣比靈脈還足！“連平時最傲氣的煉丹峰弟子都湊過來：“小師妹，你這掃帚賣不賣？

我拿三枚聚氣丹換！“

聶湘云被圍得直往后縮，掃帚枝在頭頂晃得像個小太陽。

她偷摸看面板，發現【今日功德+170】【累計功德220】的字樣正閃著光，趕緊把掃帚往懷里一摟：“不賣不賣！

這是我命根子！“

人群里突然傳來“呸“的一聲。

趙三娘躲在樹后攥著帕子，指甲都掐進肉里：“不過是走了狗屎運......“她盯著聶湘云被圍得團團轉的背影，后槽牙咬得咯咯響——明兒，得再加碼。

山風卷著晚霞掠過雜役房，聶湘云摸著發間發燙的掃帚，望著面板上的兌換選項，嘴角越翹越高。

她不知道的是，藏經閣頂樓的青玉案前，一道銀白色神識正順著掃帚上的金光探過來，在“聶湘云“三個字上頓了頓，輕笑出聲：“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