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樓前那場釀酒風波過后,流霞坊的聲名恰似晨霧中裊裊飄散的酒香,迅速在九江城彌漫開來。每日天還未亮透,酒坊門口便已排起了長龍。隊伍里,既有提著空酒壇的老酒鬼,那急切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能暢飲美酒;也有捧著錦盒的富商,神色間盡顯對坊中佳釀的志在必得。王元寶更是親自率領徽州商會的船隊浩浩蕩蕩前來,將新出的“靈菊釀”整船運往江南。船艙里的酒壇封口處,都端端正正地蓋著蘇璃的玉印,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溫潤柔和的光澤。
老周伯站在柜臺后面,手里數著銀票,臉上笑開了花,幾乎合不攏嘴:“蘇小姐,照眼下這情形,不出三個月,咱這酒窖就能擴建到三丈深啦!”在他身后的賬房里,穆風正對著算盤,微微蹙眉,神情專注:“可黑酒仙的事兒不能再耽擱了。我查出來,當年我父親與你父親曾在五老峰下見過一個‘酒仙洞’,說不定那就是靈脈的入口。”云逸則倚在門框上,仔細地擦拭著竹杖,杖頭的云紋在陽光的映照下流轉生輝。忽然,他停下手,神色凝重地說道:“昨夜五老峰的靈氣波動很是異常,黑酒仙恐怕已經在尋覓醉仙泉了。”
正午時分,酒坊后院的養(yǎng)靈池水面突然泛起層層漣漪,池底那截枯木竟抽出了第三片新芽。蘇璃此時正在晾曬酒曲,見狀,立刻運轉觀氣訣。只見新芽尖端緩緩凝聚出細小的靈氣漩渦,與她手中玉瓶里的酒母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云逸快步趕了過來,手中竹杖輕輕一點水面,神奇的是,池水中竟緩緩浮現出五老峰的倒影。眾人定睛一看,山峰的第三道山坳處,突然閃過一道黑氣。
“是奪靈勺!”老周伯端著剛蒸好的糯米恰好路過,一眼瞧見,忍不住驚呼出聲,“當年蘇師傅說過,那勺子能吸食靈脈的靈氣,要是讓黑酒仙找到醉仙泉……”話還沒說完,養(yǎng)靈池中的倒影突然像鏡子般碎裂開來,水面瞬間涌出墨色的波紋。云逸反應極快,立刻取出三枚銅錢,抬手拋入池中。銅錢激起的漣漪迅速形成一個護罩,好不容易才將那股黑氣逼退。穆風看著池水中若隱若現的符陣,腦海中突然閃過父親書房的暗格,忙道:“我去取當年的靈脈手記!”
穆風匆匆離去后,云逸帶著蘇璃來到酒窖深處。在她父親當年刻字的墻壁前,云逸用竹杖在空中劃出一道光門。光門開啟,門后竟藏著一個密室。密室中央的石臺上,靜靜放著一個青銅酒爵。爵身刻著與黑酒仙面具相同的火焰紋,只是多了一道修補的痕跡。“這是‘鎮(zhèn)魂爵’,”云逸輕輕用指尖拂過那道裂紋,緩緩說道,“你父親當年用它封印過醉仙泉的部分靈氣,黑酒仙想必是想奪得此爵,打破封印。”
黃昏時分,穆風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手中多了一本牛皮手記。他急忙翻開第一頁,赫然是父親與穆鴻賓的合影,照片背景正是五老峰的“酒仙洞”。手記里記載著:“醉仙泉位于靈脈眼,需以酒母為引,方能開啟泉眼結界。黑酒仙覬覦此泉已久,其真實身份……”后面的字跡卻被墨跡暈染得模糊不清,無法辨認。云逸盯著那暈染的地方,手中竹杖突然狠狠刺入地面,酒窖深處隨即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
“他在破壞靈脈結界!”云逸話音剛落,酒坊的梁柱便開始劇烈震動起來,新掛上去的酒旗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撕碎。蘇璃見狀,急忙握緊手中的玉瓶,瓶中的酒母開始瘋狂旋轉,金紅色的光絲透過瓶身,在地面上迅速形成一個對抗震動的符陣。老周伯抱著酒曲,急匆匆地沖進酒窖,大聲喊道:“前街的聚源坊舊址冒出黑氣啦!”眾人趕忙趕到那里,只見廢墟中央的井中不斷涌出黑水,水面上還浮著無數紅蟲。
“是黑酒仙在用‘蟲蠱陣’侵蝕靈脈!”云逸大喝一聲,手中竹杖一揮,一道青芒瞬間擊中水面,那些紅蟲瞬間化作血水。他轉頭看向蘇璃,急切說道:“蘇姑娘,快用酒母引動靈脈反擊!”蘇璃依言,迅速將玉瓶貼近井口。就在酒母接觸黑水的剎那,瓶中突然飛出一條金紅色的小龍。小龍龍尾一掃,井中竟猛地噴出靈泉水,將黑水硬生生逼回井下。圍觀的百姓見狀,忍不住歡呼起來。然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街角的陰影里,有個戴著斗笠的人正拿著竹筒,悄悄收集著噴濺出來的血水。
深夜,蘇璃在酒窖里仔細研究著那本手記。突然,手中的玉瓶劇烈震動起來。她趕忙運起內視之法,竟看到酒母中緩緩浮現出父親的影像。影像里,父親站在醉仙泉邊,手中握著鎮(zhèn)魂爵,對面的黑酒仙緩緩摘下面具,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可影像到了關鍵處,卻突然破碎,玉瓶里的酒母也瞬間變得黯淡無光。就在這時,云逸推門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片從井中撈出的衣角,布料上繡著九江最大的酒商行會“萬釀樓”的標志。
“黑酒仙與萬釀樓有關?”穆風一邊翻查賬本,一邊說道,“難怪最近外地酒商來九江的格外多,他們都帶著萬釀樓的介紹信。”老周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當年流霞坊出事前,萬釀樓的樓主曾來求購酒母,被蘇師傅拒絕了!”云逸將衣角與鎮(zhèn)魂爵放在一起,青銅與布料剛一接觸,竟發(fā)出“嘶嘶”的腐蝕聲。
五更天,酒坊的養(yǎng)靈池突然像燒開了一般沸騰起來,池底緩緩升起一塊刻著“萬”字的殘碑。云逸看著殘碑上的裂痕,眼中閃過一絲恍然:“此碑原本立在萬釀樓門前,十年前突然斷裂,原來被黑酒仙埋在此處鎮(zhèn)壓靈脈。”說著,他取出從疤臉身上搜出的半塊令牌,與殘碑拼合在一起,竟恰好組成完整的“萬釀”二字。蘇璃看著令牌邊緣的火焰紋,心中突然明白——黑酒仙就是萬釀樓的樓主!
就在此時,萬釀樓方向傳來陣陣鐘聲,三長一短,正是召集各地酒商的信號。云逸用竹杖輕輕點了點地面,酒窖的聚靈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他們要動手了。蘇姑娘,你必須在三日內釀出‘鎮(zhèn)魂酒’,才能加固靈脈結界。”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株通體雪白的“醉仙藤”,藤葉上還凝結著晶瑩的露珠,“這藤十年才開一次花,花蜜是釀造鎮(zhèn)魂酒的關鍵。”
蘇璃接過醉仙藤,頓時感覺一股清涼的靈氣順著手臂涌入丹田。她看著酒窖里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酒壇,又轉頭望向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心中忽然明白,流霞坊聲名鵲起,不僅帶來了無限商機,更將她推到了黑酒仙的對立面。而那些在暗處窺視的新敵,正借著萬釀樓的名義,精心布下更大的陷阱。但此刻,玉瓶中的酒母重新煥發(fā)出光彩,醉仙藤的花蜜在陶甕中輕輕晃動,仿佛在無聲地告訴她,只要堅守本心,再深沉的暗窺也終將被酒香驅散。
穆風抱著新收的糯米匆匆趕來,云逸則在養(yǎng)靈池邊專注地刻著符文,老周伯已經開始熟練地熬制酒曲。晨光中的流霞坊一片忙碌景象,新的酒旗被掛上檐角,上面“流霞”二字在風中獵獵作響,比往日更加醒目。蘇璃站在酒窖門口,看著三人忙碌的身影,又摸了摸腰間的鎮(zhèn)魂爵,心中已然堅定——無論黑酒仙有多少陰謀詭計,她都要釀出鎮(zhèn)魂酒,守護住父親留下的靈脈與酒坊,讓流霞坊的酒香,真正飄散到九江的每一個角落。而一場圍繞著靈脈、美酒與真相的激烈較量,也隨著萬釀樓的鐘聲,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