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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永昌小侯爺

回府途中,裴筠庭想起燕懷瑾讓暗衛(wèi)傳的話,納悶道:“此前你曾派人告訴我,宴上不要答應(yīng)任何人的邀約,可除你外也無人相邀啊?”

燕懷瑾原先還懶散地靠在車壁上,聞言險些跌坐在地。

在裴筠庭的一再追問下,他撓撓頭,面紅耳赤地道出真相:“我……我原想帶你去別處的,怕有人截胡,才出此下策。后來看你想出宮去玩,我便求了母后,好允我?guī)愠鋈ァ!?

裴筠庭:……

虧她還擔(dān)驚受怕這樣久!

只不過自中秋夜后幾天,裴筠庭便再沒見過燕懷瑾的影子。

找來暗衛(wèi)一打聽,才得知他被仁安帝派去了幽州,具體所為何事,暗衛(wèi)也搖頭說不知。

此次應(yīng)是秘密外派,朝中尚無幾人知曉,燕懷瑾亦未多言,想來茲事體大,并非她這般身份可以知曉細(xì)節(jié)的,遂作罷。

但裴筠庭的腳步并未因此停歇。

這天她起了個大早,請過安,便又打算扮成那副翩翩小公子的模樣出門去。

出別院時,正巧撞上從裴照安書房歸來的裴長楓和裴仲寒。

裴仲寒瞧見她這身打扮,先是猛然一愣,隨后哈哈大笑,快步走至她身前,將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調(diào)侃道:“喲,這不是咱們侯府人見人愛的裴小公子嘛。”

裴筠庭頗感頭疼。

她自小偷摸與燕懷瑾出宮,習(xí)慣扮作男子,用以掩人耳目。每每被問及,她都直接報裴仲寒的名字,瞧出不對的人因著三皇子的身份自然不敢多言,瞧不出的也只會覺得侯府世子與三皇子關(guān)系親近。

裴仲寒對此知情,非但如此,長房所有人都可謂心知肚明。

她從未用這個身份惹過什么大禍,又常與燕懷瑾待在一處,誰有如此熊心豹子膽,敢去招惹她,久而久之,便都由她去了。

裴長楓跟過來,趁她與裴仲寒說話的空隙仔細(xì)端詳:“綰綰,你如今的手藝越發(fā)爐火純青了,單看相貌,實(shí)在難以發(fā)現(xiàn)破綻,若非我是你大哥,乍眼一看,只怕真會覺得你是哪位大人府上身子羸弱的小兒子。”

饒是再厚的臉皮,聽到這話也難免變得害羞。

“大哥……你就別再取笑我了。”

“瞧這俊俏的小臉蛋,綰綰,你別出趟門,拐個姑娘回來成親啊。”

她男子的扮相,裴仲寒不比裴長楓,也就見過一次,如今再看,不禁嘖嘖稱奇,順帶有意揶揄幾句。

兄妹幾人說說笑笑好一會,走前裴仲寒又開始擺著一副表情古怪地盯著她,直至裴筠庭面紅耳赤,裴長楓出言打斷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她離開。

……

有了之前的教訓(xùn),此行裴筠庭便老老實(shí)實(shí)帶了在身邊丫鬟。

可即使扮作男子,故意描了濃眉,也難掩她的好風(fēng)華,稍作改動的眉眼瞧著并不突兀,反倒生出幾分別樣的少年氣。

“小郎君”面如傅粉,唇若施脂,引得街邊小娘子頻頻側(cè)目,有幾個膽大的,還使勁朝她身上扔香帕。

裴筠庭打頭一回覺得大齊民風(fēng)太開放不是件好事。

行至瀟湘館附近,她抬頭,一眼望見門口迎客的鴇母,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xiàn)那日活色生香的場景。

其實(shí)她去瀟湘館,是為打探消息,故帶足了銀錢,準(zhǔn)備大展身手,可一切都被燕懷瑾和那兩人的闖入打斷,實(shí)在可惜。

今日她沒打算去瀟湘館,領(lǐng)著銀兒軼兒拐過一條街,徑直往煙雨閣去了。

近年來大齊在茶葉種植上已頗有建樹,朝野上下,寺觀僧道,飲茶成風(fēng),盛極一時。裴筠庭兒時閑來無事,常跑去太傅府的藏書樓里看書,順道林太傅身旁耳濡目染,學(xué)到不少飲茶之道,故對此有幾分了解。

煙雨閣在燕京開張不過半年多,卻遠(yuǎn)近聞名,乃是燕京達(dá)官貴人常來的高檔茶館,亦為文人雅士聚會、敘談會友、吟詩作畫、品茗賞景之地,更是富商巨賈洽談生意之所。

更重要的是,煙雨閣的頂樓,坐鎮(zhèn)著這兒的閣主,若給足他想要的物什,就能打聽到所有你想探聽的消息。

此刻裴筠庭人還在階梯上,便隱約聽到有誰正喚她的名字。

循聲望去,就見周思年半只腳在門外半只腳在門內(nèi),扭過身子看她,笑得傻里傻氣。

見她看過來,他忙道:“怎么一個人在這兒,淮臨沒陪著你一塊嗎?怪可憐的,要不要與我一起?”

裴筠庭猶豫片刻,嘴上說著“我一點(diǎn)也不可憐”,卻還是抬腳往他的隔間走去。

說起來,似乎是周思年與她說煙雨閣的茶水很不錯,醇香馥郁,沁人心脾,又講了些有關(guān)煙雨閣頂樓的故事傳聞,使她有了印象,從而有興趣前來一探究竟。

入座后,裴筠庭發(fā)現(xiàn)跑堂小二竟端上來三盞茶具,便道:“怎么,你有客?我方便繼續(xù)待在這兒嗎?”

周思年擺擺手:“何必如此,你們都認(rèn)識,有什么可避諱的。”

“我認(rèn)識?”

“是呀。”周思年一臉無害地點(diǎn)點(diǎn)頭,“永昌侯府的傅小侯爺,你總歸認(rèn)識吧?”

豈止認(rèn)識,簡直是不打不相識,甚至導(dǎo)致如今她一見到這纏人功力有十成十的小子,便想撒腿跑開十里遠(yuǎn)。

永昌侯老來才得了這么個嫡子,自小捧在手心,乃是仁安帝敕封的小侯爺,身份尊貴。

永昌侯一脈算皇后一族的遠(yuǎn)親,有幾分交情,傅伯珩偶爾入宮,抑或在街上瞧見燕懷瑾,都會興沖沖地上前打招呼。

原本二人只是點(diǎn)頭之交的關(guān)系,傅伯珩年齡尚小,燕懷瑾和裴筠庭這兩位“傳奇人物”在翰林院結(jié)業(yè)那年,他才初入院。此后在院中斷斷續(xù)續(xù)聽說了不少他們的豐功偉績,竟生出心馳神往之意,又不知從哪打聽到裴筠庭劍法了得,非要她做自己的師父。

裴筠庭自然滿口拒絕,他見狀,便日日往鎮(zhèn)安侯府遞帖子,屢戰(zhàn)屢敗;此路不通,他又整日派人守在鎮(zhèn)安侯府門口,等她憋急了自投羅網(wǎng)。

瞧那架勢,是定要拜她為師,將她滿身劍術(shù)學(xué)了去方肯罷休。

鎮(zhèn)安侯府的人怎么勸都勸不住,將永昌侯喚來也沒用——這是他唯一的嫡親兒子,平日那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口中怕化,故他的話根本不起作用。

然而這實(shí)在苦了裴筠庭,足足一個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悶在屋里頭閑得慌,翻墻也無用,時逢燕懷瑾被仁安帝派去做事,使她險些憋死琉璃院中。

某日裴筠庭急火攻心,命蹲守家門的小廝邀他家小侯爺前來,擼起袖子準(zhǔn)備打得他心服口服,不敢再來。

好在燕懷澤聽聞此事,親自出宮,帶著仁安帝的口諭來鎮(zhèn)安后附走了一趟,叫傅伯珩不許再胡鬧,最終這場鬧劇不了了之。

如今才消停沒多久,莫非他又想卷土重來?

裴筠庭打了個寒戰(zhàn),想起那些天被支配的恐懼。

“什么?!”她險些失聲,片刻又氣得牙癢癢,“周思年,你還是不是好兄弟!連這點(diǎn)事兒都不知道,你大理寺少卿白當(dāng)了!”

“啊?”周思年愣怔,遲疑道,“有這般嚴(yán)重嗎……”

話音剛落,雅間的門便被推開,一個玉簪束發(fā)的少年郎探出個腦袋,對上她的眼。

裴筠庭心涼了半截。

眼下她已為池中之物,只得靜待傅伯珩甕中捉鱉。

……

小小少年,穿著圓領(lǐng)的暗紋白衣,生得白凈圓潤,視線落在裴筠庭身上時,明顯亮了起來。

“究竟是誰告訴你我劍法厲害的?”裴筠庭望著眼前越靠越近的傅伯珩,身手矯健地往旁邊一躲,“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燕懷瑾斷無可能,周思年——”

聽見自己名字被提起,他連忙舉起雙手自證清白:“以大理寺之名起誓,真不是我!”

裴筠庭撇撇嘴,叉腰看向他:“所以這些話到底是誰說給你聽的,你居然傻乎乎的信了?就半點(diǎn)不怕那人誆你?”

傅伯珩睜著大眼睛,晃晃食指:“怎么可能,皇帝伯伯說的話,怎會有假呢?天子是不會說謊的。”

裴筠庭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原來被她暗罵了這么多天的人,竟是當(dāng)今圣上。

實(shí)屬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他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將裴筠庭給害慘了。

見她表情同含了屎一般難看,周思年忙出言解圍:“傅小侯爺,你先前說想聽我講案子,還不快坐下來,別耽誤時辰。”

裴筠庭聞言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身居大理寺少卿一職,周思年經(jīng)手的案宗可謂數(shù)不勝數(shù),且他口才不錯,三人私下小聚時,他常將案子當(dāng)故事講,連燕懷瑾都聽得入神。

小侯爺瞧瞧不為所動的裴筠庭,明白再如何糾纏也是徒勞,于是便乖乖坐在周思年旁邊聽故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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