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然,這么久不見,我真是非常想念你呢。”
林安僅僅聽到了汪琦美的這句話,因為下一刻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里面關上了,也隔絕掉了里頭所有的聲音。
他們在里面交談什么事情,是需要關門的?
林安任由著瘋狂的思緒在腦中肆意生長,她握緊了拳頭,身體卻抑制不住地發抖。
憤怒的情緒下,她忽然就想起,自己和宋承然的第一次約會。
那是在宋奶奶安排之下才有的約會,她和宋承然逛遍了整個商城。
那天真的很開心,雖然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在自娛自樂,宋承然只是在一旁看著她玩鬧而已。
他的面上始終沒有歡樂的表情,眼神之間總是帶著淡淡的疏離。
結束了一天的約會,在送林安回家的路上,宋承然也一直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林安那時候覺得宋承然絕對是害羞了,她一鼓作氣,大膽而熱情地握住了宋承然的手。
欣喜的情緒還未從心底爬上來,她剛牽穩的手就被狠狠地抽了出去。
隨即,她看到了從未表露過明顯情緒的宋承然,第一次露出了嫌惡的眼神。
他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了紙巾,急切地擦拭著被林安牽過的手,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
仿佛她是有傳染性的病菌。
那時的她,的確難過了好一陣。
后來她才知道宋承然有很嚴重的潔癖,十分不喜歡別人的觸碰。
她諒解他,自動地把原因扣到自己頭上,她怎么可以沒有好好了解他的習慣。
自那以后,林安再也不敢隨隨便便地就去牽宋承然的手。
現在想起來,這半年,他們也沒有其他的肢體接觸了。
她從小就膽小害羞,不敢和男生多說話,也沒有談過戀愛。
但從遇到宋承然開始,她暗藏了多年的勇氣似乎都一次性地激發了出來。她猛烈地追求他,他沒有拒絕就是給了她最大的鼓舞。
她示好過,幾乎一碰到宋承然,就恨不得將自己的滿心歡喜都剝出來給他看。
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每次回應她的反應,都只是一句平淡的“謝謝”。
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只是一個禮節性的回應。
關于他們兩個人的婚事,他沒有拒絕,沒有同意,也沒有過多的表示。
他只是事不關己地站在一旁,看著宋奶奶和她一唱一和。
林安忽然意識到,原來宋承然并不喜歡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一直都是她自己單方面的喜歡而已。
她抬頭,看了緊閉的辦公室門一眼,腦中堪堪地想起了汪琦美傲氣的模樣。
宋承然也許早就有了意中人,所以才對她愛答不理。
這半年來的苦苦討好,昨晚拙劣的鬧劇,仿佛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此時此刻,她沒有膽子沖過去砸門。撕破臉的大吵大鬧,是她最不在行的事情。
她恨自己的膽小。
悲傷的情緒漫無邊際地向林安襲來,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只能艱難地咽下喉間的哽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忍下了情緒,一聲不吭地往護士站走去。
林安不知道的是,她剛剛走過走廊的轉角,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打開了。
里頭傳出了宋承然冷冰冰的聲線。
“請你離我遠一點。”
今天晚上,宋承然回家的時間要比平時要早上許多。
他停穩了車,拿出鑰匙開門。
平常,他因為工作晚歸的時候,林安都是在房里待著的,客廳只會留一盞暗暗的小燈。
今天他習慣性地要去打開客廳的大燈,卻恍惚發覺客廳的光線十分明亮。
他抬眼,很快在沙發中看到了林安的身影。
林安此刻正端坐在沙發上,面前的液晶電視沒有開,黑黑的屏幕里反射出她不安地用手抓著衣服的小動作。
宋承然似乎能感覺到她焦急又矛盾的心情。
他回過神,將手上拿著已經洗凈了的保溫盒放在一側的矮柜上,隨即俯身換上了居家鞋。
“我回來了。”
宋承然顯然是不經常說這句話,聽得出聲音里有些不自然。
換做平時,林安這會兒就已經沖上去搖著尾巴,對著他噓寒問暖了。
可現在她正低頭想著待會自己要說的事情,心情已經緊張得要命。
宋承然并沒有一如既往地進入二樓書房,他凈了手后,就走到林安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好似對接下來的事情心知肚明一般。
“說吧。”
林安愣愣地抬頭,視線里,宋承然正在平靜地注視著她。
他的眼神深邃而淡漠,好似擁有著能洞悉一切的心智。自己隱藏的心思仿佛只是一層薄透的宣紙,在他面前一捅即破,無處可藏。
她咬著下唇,剛準備說話,卻忽而注意到宋承然的眉間帶著一些倦意,眼睛里還有幾條紅血絲。
她忽地想起,宋承然今天下午做了一場大手術,時長多達三個多小時。
他現在,正處于極度疲憊的狀態下。
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動搖,自己是不是該找個另外的合適時間跟宋承然攤牌。
“林安?”
聽到宋承然不帶一絲感情的詢問,林安的心漸漸地硬了起來。
她終于下定決心,將準備了很久的話說出口:“我……我想跟你……”
離婚。
“叮咚——”
一道突兀的門鈴聲打斷了林安未說出口的話語,她身體猛然一抖,剛剛積聚起來的勇氣又倏地四散而去。
這個時間點,怎么還會有人來拜訪?
宋承然買下的這棟房子是復式小別墅,和小區里的其他房子隔著好些距離。他們兩人平時早出晚歸,跟鄰居大多都不認識。
她想不出,此刻到底是誰會來拜訪。
宋承然也有些吃驚,但他很快就起身前去開門,但門外的來人卻更讓他驚訝。
“奶奶?”
林安聽到這個字眼,頓時驚慌失措地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一轉頭,果然就看到宋奶奶拄著拐杖慢慢悠悠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