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風雨中的智斗
書名: 食典江湖,七公傳人在市井作者名: 銘港棉本章字數(shù): 1973字更新時間: 2025-06-06 21:49:57
雨珠順著廚房的瓦檐砸在青石板上,阿靈捏著那張被雨水泡軟的紙條,指腹能摸到墨跡暈開的毛邊。“小心陷阱,保持冷靜“七個字像根細針,扎得她后頸發(fā)緊——上回收到類似字跡,還是三個月前老周偷偷塞給她的“醬菜壇底下安全“。
“小杰,“她蹲下來,用圍裙角替男孩擦臉上的雨水,聲音壓得又輕又穩(wěn),“你看見塞紙條的人長什么樣?“
小杰抽著鼻子搖頭,校服領(lǐng)口往下滴著水:“他戴了頂黑帽子,帽檐壓得低......不過他塞完就往巷口跑,我追了兩步,聽見他喊'阿靈姑娘保重',是......是啞叔的聲音!“
啞叔?
阿靈瞳孔微縮。
那是巷尾收廢品的老頭,平時只會嗯嗯啊啊打手勢,上個月她看老人總蹲在醉云居門口聞香味,悄悄送過兩回熱乎的小米粥。
原來他不是啞巴,是裝的。
“好孩子,“阿靈把小杰推進灶臺后的儲物間,從腌菜壇里摸出兩個烤紅薯塞過去,“躲好了,等我敲三聲竹勺再出來。“
門板外傳來重物撞擊聲,趙云天的冷笑混著雨氣鉆進來:“阿靈姑娘這是要做滿漢全席?
我華山派的時間可金貴得很。“
阿靈反手抓起案上的牛骨刀,刀面映出她泛紅的眼尾——方才在紙條背面,她摸到了指甲掐出的淺痕,是啞叔用盲文刻的“湯“字。
灶火“轟“地竄高,她抄起竹漏勺攪了攪還在翻滾的羊骨湯,湯面上浮著的油花突然凝成五瓣梅花狀。
這是洪守真教她的“五氣朝元“火候,當骨湯熬到能自然聚成五行紋路時,正是調(diào)和五味的最佳時機。
“阿靈姐姐......“小杰的聲音從儲物間傳來,帶著紅薯的甜香,“你要做那個會冒彩虹的湯嗎?“
阿靈手一抖,湯勺差點掉進鍋里。
三個月前暴雨夜,她給發(fā)燒的小杰喂過一碗加了番茄、菌菇、竹蓀、菠菜和蝦仁的熱湯,孩子燒退后非說湯里有彩虹。
原來他記得。
“對,做彩虹湯。“她扯出個笑,從陶罐里挖出半勺蜂蜜,又撒了把曬干的野山椒——甜是溫暖,辣是警醒,得讓趙云天喝出點“不一樣“的滋味。
擂臺那邊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阿靈貼著門縫往外看,正見洪守真踉蹌著撞翻了評委席的醋碟,深褐色的醋汁在青石板上漫開,像攤凝固的血。
“趙掌門這烏木勺耍得妙啊,“老乞丐摳著后槽牙,破棉襖上沾了醋漬也不在意,“比當年我在武當山見的太極劍還圓乎。
就是......“他突然湊近些,聲音陡然放低,“這勺柄刻的'華山'二字,怎么有半道刀痕?
莫不是三十年前那場'廚林血宴'留下的?“
趙云天的烏木勺“咔“地停在半空。
阿靈看見他喉結(jié)劇烈滾動,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洪爺爺這是在戳對方痛處。
三十年前華山派因一道“佛跳墻“火候失誤,被歐陽家奪了“廚林魁首“之位,這事阿靈聽老周說過八回。
“湯好了。“阿靈對著銅盆洗了三遍手,舀湯時故意讓一滴湯汁濺在手腕上,刺痛感讓她清醒不少。
青瓷碗底沉著她方才偷偷撒的野山椒碎,表面浮著金黃的油花,隱約能看見底下的紅、綠、白——這是給味覺通感埋的“鉤子“。
雨幕里突然炸開一聲驚雷。
阿靈端著湯跨出廚房,竹簾被風卷起,冷雨劈頭蓋臉砸下來,卻怎么也澆不滅碗里騰起的熱氣。
那香氣像只無形的手,勾著在場所有人的鼻尖——鮮甜里裹著菌菇的醇厚,混著野山椒若有若無的辛辣,最底下還藏著絲若隱若現(xiàn)的酸,像極了記憶里被風雨浸透后,第一口熱湯的味道。
“好香!“
“這味兒......比剛才的炙羊還勾人!“
評委席傳來竊竊私語。
趙云天的烏木勺“當啷“掉在桌上,他盯著阿靈手里的碗,眼神像餓了三天的狼看見肉——這也正是阿靈要的效果。
“趙掌門,“她走到擂臺中央,碗底穩(wěn)穩(wěn)托在掌心,“方才是我怠慢了。
這碗'五味調(diào)和湯',算是賠罪。“
趙云天沒接碗,反而伸手捏住她手腕。
阿靈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笑得更甜:“您怕湯里有毒?
那我先喝。“
她仰頭飲下小半碗,湯汁流過喉嚨時,舌尖突然泛起股熟悉的苦——是啞叔在紙條里提醒的“陷阱“?
不,這苦太淡,像極了洪守真總往茶里加的夏枯草,是“安心“的味道。
趙云天的手松了。他端起碗,喉結(jié)動了動,終于抿了一口。
阿靈的呼吸驟然一滯。
她能看見對方睫毛在雨里顫動,能聽見他吞咽時喉嚨發(fā)出的輕響,更能感知到那縷若有若無的情緒——不甘、憤怒、還有藏在最深處的恐懼,像團被壓在石頭下的火,燒得正旺。
“如何?“她聲音發(fā)顫,不是害怕,是興奮。
味覺通感順著湯里的五味鉆了進去,她清晰地“看“見趙云天的記憶:二十年前雪夜,他跪在祠堂里,老掌門把烏木勺砸在他腳邊,說“沒《七公食典》,華山永無出頭之日“;三天前,他在歐陽家密會,對方遞來的契約上,“共享食典“四個字被血一樣的紅筆圈了又圈......
“好......好湯。“趙云天放下碗,嘴角沾著油花,眼神卻比剛才更陰鷙,“阿靈姑娘果然有兩手。“
阿靈垂眸盯著自己的圍裙。
剛才喝湯時,她悄悄把剩下的半枚野山椒核壓在了碗底——這是給洪守真的暗號。
老乞丐正蹲在評委席邊撿醋碟碎片,指甲在青石板上敲出“三長兩短“的節(jié)奏,那是“計劃可行“的意思。
雨還在下。
阿靈望著趙云天身后翻涌的烏云,突然想起殘卷里的一句話:“味之極,可破人心防。“
她摸了摸藏在圍裙里的紙條,啞叔用盲文刻的最后三個字還在:“等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