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糖的碎片在倒卷的溪流中沉浮,其中一瓣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在湍急的漩渦中心急速旋轉(zhuǎn)。它不再折射清冷的月光,反而迸發(fā)出一種粘稠、刺目的血光,將周遭的溪水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暗紅。那光芒妖異,帶著鐵銹般的腥氣,仿佛是從深淵最底層滲出的污血。
崔清梧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象釘在原地,左眼灼痛得幾乎要裂開。血光并非僅僅映在水面,更直接刺入她的視野深處,與道人脊背上那睜開鎏金豎瞳的蛇印產(chǎn)生了某種令人心悸的共鳴。她甚至能“看”到血光中扭曲著細密的黑色符文,與她七星陣中曾短暫浮現(xiàn)的如出一轍。
“麻煩……”道人嘶啞的低語打破了死寂。他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疲憊與凌厲的凝重。那張枯皺如樹皮又瞬息光潔的臉上,眉頭緊鎖。他不再理會滑落的婚書,六指并攏如劍,朝著深潭漩渦的方向凌空疾點!
沒有繁復(fù)的咒語,也沒有炫目的光芒。只有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隨著他的指尖驟然壓下!
“嗡——!”
空氣發(fā)出沉悶的震鳴。倒卷的溪流仿佛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巨墻,狂暴的水勢猛地一滯!那瓣折射血光的琉璃糖像是被巨錘擊中,“啪”地一聲在漩渦中心炸裂成齏粉,刺目的血光也隨之驟然熄滅。
然而,異變并未停止。
潭底深處,那沉悶的鎖鏈掙動聲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在血光炸裂的瞬間,化作一聲穿透水幕與夜空的、充滿無盡怨毒與饑餓的咆哮!
“吼——!!!”
聲音并非純粹的獸吼,更像是無數(shù)冤魂厲鬼的尖嘯糅合著某種洪荒巨物的嘶鳴,震得崔清梧耳膜欲裂,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岸邊的碎石簌簌滾落,連遠處亂葬崗上的磷火都為之劇烈搖曳,那些原本匍匐跪拜的蓮花腰帶鬼魂們,此刻如同被投入滾油的魚蝦,驚恐萬狀地尖嘯著四散奔逃,卻又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扭曲成一道道青煙,身不由己地被拽向深潭的方向!
“陰煞反噬……果然還是驚動了!”道人咒罵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他后背的蛇形烙印瘋狂蠕動,那三枚釘在七寸處的青銅透骨釘竟被逼得緩緩?fù)馔梗l(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鎏金的蛇瞳怨毒地掃過崔清梧,又死死盯住沸騰翻涌的深潭。
潭水不再是墨綠,而是變成了濃稠如墨汁般的漆黑,水面鼓起一個個巨大的氣泡,破裂時噴濺出的不是水花,而是濃郁得化不開的黑氣。鎖鏈的拖拽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仿佛有什么被囚禁了千百年的恐怖存在,正順著鎖鏈,從冰冷的潭底深淵……攀爬而上!
道人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扣住還在因咆哮聲而眩暈的崔清梧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冷刺骨,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不想被那東西當點心嚼了,”他盯著少女因劇痛和恐懼而失神的左眼,語速快如疾風,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就給我跑!朝著祖墳最高的那座封土堆,別回頭!一直跑!”
話音未落,他另一只手已從破爛的道袍袖中甩出一物——正是那半塊崔清梧咬過的、已經(jīng)霉變得不成樣子的茯苓糕!糕點沒有飛向潭水,而是被他狠狠拍在崔清梧的額心!
一股帶著土腥味和陳腐甜香的冰涼氣息瞬間涌入崔清梧的腦海,奇異地壓制了左眼的灼痛和耳畔厲鬼的尖嘯。同時,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力量從她緊握的太乙銅錢上傳來,仿佛在給她指引方向。
“快走!”道人猛地將她朝亂葬崗深處推去,力道之大讓她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wěn)。而他自己,則決然地轉(zhuǎn)身,面向那黑氣沖天、鎖鏈狂響的深潭,破爛的道袍在腥風中獵獵作響,脊背上的蛇印發(fā)出低沉的嘶鳴,六指指尖,開始凝聚起一點微弱的、卻蘊含著毀滅氣息的七彩光芒。
崔清梧回頭最后一眼,只看到道人孤絕的背影,以及深潭中,一只覆蓋著青黑色鱗片、指甲彎曲如刀的巨爪,正破開粘稠如墨的水面,狠狠抓向岸邊!
崔清梧甚至能聞到那破水巨爪上濃烈的腥腐和水藻的惡臭!死亡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幼小的身軀。道人的厲喝如同驚雷在她混沌的腦海中炸響,額心那半塊霉變茯苓糕傳來的冰涼氣息,連同掌心太乙銅錢那微弱卻清晰的指引,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跑!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甚至來不及再看一眼那孤身迎向深淵的背影,也顧不得腳下嶙峋的亂石和盤踞的枯藤,轉(zhuǎn)身就朝著亂葬崗深處、那座最高最顯眼的崔氏先祖封土堆沒命地狂奔!
身后,是驚天動地的咆哮與鎖鏈瘋狂抽打水面的巨響。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她的背脊,讓她腳步踉蹌,幾欲跌倒。左眼灼痛得如同有烙鐵在燙,視野里血霧翻滾,無數(shù)蓮花腰帶的鬼魂尖叫著被無形的力量拖拽向后,青煙般的身體在靠近深潭黑氣的瞬間就被吞噬殆盡,只留下最后一聲凄厲的殘響。她能“感覺”到潭底那東西的貪婪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著她的后背。
“最高處…最高處…”她喘息著,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太乙銅錢在她緊握的掌心里散發(fā)著越來越清晰的溫熱感,像一只無形的手在黑暗中為她引路。她不敢回頭,不敢停歇,小小的身影在殘碑斷碣、荒墳野冢間跌跌撞撞地穿梭,如同暴風雨中一片飄搖的葉子。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咆哮聲似乎被距離拉遠了一些,但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依舊如影隨形。終于,那座巨大的、如同小山丘般的崔氏先祖封土堆近在眼前。封土堆頂,一棵半枯的老槐樹在夜風中張牙舞爪。銅錢在她掌心的跳動變得異常激烈,仿佛要掙脫出來。
她手腳并用地向上攀爬,碎石和泥土簌簌滾落。就在她手指觸碰到封土堆頂端一塊較為平坦的地面時——
“呼啦!”
腳下的土地突然向下陷落!崔清梧猝不及防,驚叫一聲,整個人順著一個陡峭的斜坡滾了下去!
預(yù)想中的堅硬撞擊并未到來,她滾進了一片松軟的枯草堆里。刺鼻的霉味和塵土嗆得她連連咳嗽。驚魂未定地抬頭,借著從頭頂那個不規(guī)則破洞漏下的慘淡月光,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身處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這里不像墓室,倒像是個…廢棄的倉庫?四周散落著朽爛的木箱和破碎的陶罐,空氣里彌漫著陳年的塵土和一種奇異的、淡淡的焦糖香。
“清風觀…”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并非來自聽覺,更像是那枚太乙銅錢傳遞的意念。她攤開手掌,銅錢在黑暗中幽幽散發(fā)著溫潤的微光,光暈指向這個地下空間的深處。
就在這時,頭頂破洞處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某種重物砸落的震動!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緊接著,是道人那熟悉的、卻帶著劇烈喘息和壓抑痛楚的嘶吼,還有鎖鏈瘋狂抽打巖壁的刺耳噪音!潭底那東西追上來了!而且就在這封土堆上方!
崔清梧心臟狂跳,再顧不得細看,緊握著銅錢,朝著銅錢指引的方向,在散落的雜物間深一腳淺一腳地摸索前進。焦糖的香氣似乎越來越濃了。
通道盡頭,一扇歪斜欲倒、糊滿泥垢的破舊木門出現(xiàn)在眼前。門板上用燒焦的木炭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八卦,缺了坤位。銅錢的光芒直直指向門縫。
她用力一推——
“吱呀——”
門開了。天光(雖然依舊是黎明前的灰藍)混合著更濃郁的焦糊味和…嗆人的黑煙撲面而來!
她沖出了地底,眼前豁然開朗,卻又是一片狼藉。
三間東倒西歪的茅草屋圍著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中央,一個半人高的、糊滿焦黑藥渣的破爛丹爐正冒著裊裊青煙,爐頂蓋不翼而飛。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一側(cè)徹底燒塌了的草棚,殘存的焦黑木架子上還掛著幾縷七彩的、粘稠的糖漿,七色火苗在廢墟上頑皮地跳躍著,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發(fā)指的甜膩焦糊味。
“道啊啊啊——我的草莓味!我的櫻桃味!我的桂花酒釀味啊!!!”
凄厲的慘叫聲從屋頂傳來。崔清梧抬頭,只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邋遢道人,正光著腳,在僅存半邊的、還在冒煙的草棚屋頂上瘋狂蹦跳。他破爛的道袍下擺被燎了好幾個洞,原本就亂糟糟的頭發(fā)此刻更像頂了個鳥窩,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正手忙腳亂地試圖用他唯一還算完好的袖子撲打幾簇七彩小火苗。那幾簇火苗異常頑強,沾到袖子反而“噗”地一聲竄得更高。
“我的珍藏版《霸道仙君愛上我》!我的《冷面天尊帶球跑》!全泡湯了啊!!!”他撲打著火苗,目光掃過屋檐下被水淋透、糊成一團的話本子堆,捶胸頓足,聲音凄慘得仿佛死了親爹。
這雞飛狗跳、煙火繚繞的場景,與身后封土堆方向傳來的恐怖咆哮和戰(zhàn)斗轟鳴,形成了荒誕到極致的對比。崔清梧一時呆立當場,左眼的灼痛似乎都被這滑稽的一幕沖淡了幾分。
道人終于撲滅了袖子上的火苗,氣喘吁吁地站在冒煙的屋頂邊緣,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出來的小不點。他瞇起那雙在煙熏火燎下依舊顯得過分清亮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渾身泥污、小臉煞白、手里還緊緊攥著銅錢的崔清梧。
“喲,”他挑了挑眉,臉上那點痛心疾首瞬間被一種玩世不恭的戲謔取代,仿佛剛才屋頂蹦迪的不是他,“小兔崽子腿腳挺利索嘛?比老夫預(yù)計的早到了半炷香。”他目光掃過崔清梧額頭上還粘著的半塊霉茯苓糕,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看來老張頭的‘上路飯’還挺頂餓?”
崔清梧沒接話,她的左眼死死盯著道人——在他凌亂濕漉的發(fā)絲間,數(shù)條比發(fā)絲略粗、近乎透明的細小黑色蠕蟲正緩緩游動,它們貪婪地啃噬著他的發(fā)根,留下微不可查的細小孔洞!而道人背后那道袍破損處露出的黑色蛇形烙印,似乎比溪邊時更加活泛,蛇身上的鱗片微微翕動,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邪氣。
“你后背的鐵鏈…”崔清梧的聲音干澀沙啞,“還有你頭發(fā)里的…蟲子…拴著潭里的東西?”
道人(玉衡子)聞言,臉上的嬉笑淡去幾分,他像只大鳥般輕盈地翻身落地,落在崔清梧面前,帶起一股混合著焦糖、煙火和血腥的復(fù)雜氣味。他沒直接回答,殘影一晃,崔清梧只覺得手心一空——那枚太乙銅錢已經(jīng)到了他沾滿焦灰的六指之間。
“債主?”他掂量著溫熱的銅錢,語氣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蒼涼,“算是吧。不過現(xiàn)在嘛…”他忽然將銅錢用力按回崔清梧的掌心,一股奇特的暖流順著銅錢涌入她體內(nèi),暫時壓下了左眼的刺痛,“這麻煩歸你了。”
崔清梧只覺得掌心一燙,左眼視野瞬間變化:那些纏繞在玉衡子周身、原本連接著他心臟的赤紅鎖鏈,此刻正如百川歸海般,瘋狂地涌向她掌心的太乙銅錢!鎖鏈上原本清晰可見的“崔清梧”三個血字,在靠近銅錢的瞬間竟如冰雪消融般剝落、扭曲、重組——最終化為四個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暗金符文:**太乙青囊**!
“喏,”玉衡子仿佛沒看到這驚人的異象,或者根本不在乎,他隨意地指了指院中那個還在冒煙的焦黑丹爐,“見面禮。以后這爐子歸你玩,畫符煉丹隨你便。”他又踢開正殿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露出里面供著半截焦黑雷擊木神像的香案,以及香案腳下堆得亂七八糟、顯然剛從火場水災(zāi)里搶救出來的濕透話本。“地方破是破了點,勝在清靜。”他頓了頓,在邁步進去“補覺”前,終于想起了什么,回頭丟給崔清梧一本封面焦黃卷邊、爬滿蠹蟲蛀洞的破書。
書頁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封面上的字跡也大半模糊,只能勉強辨認出幾個殘缺的字:《太乙…囊…遺…卷一》。
“就一條規(guī)矩,”玉衡子扒著門框,探出半個腦袋,指著還在冒七彩余煙的糖庫廢墟,一臉肉痛地強調(diào),“小兔崽子,玩火可以,煉丹炸爐也行,但絕對、絕對——別再燒了老夫的糖庫!那是命根子!”
殿門“哐當”一聲關(guān)上,留下崔清梧獨自站在狼藉的院子里,左手攥著發(fā)燙的銅錢和破書,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上那半塊冰涼的霉茯苓糕。左眼的灼痛感又隱隱傳來,但比之前輕微了許多。她看著還在丹爐口裊裊冒煙的焦黑殘渣,一種被世界拋棄又強行塞進另一個荒誕劇本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走到丹爐旁,爐身溫熱。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沾著泥污和血跡的手指,學著《陰陽雜記》里看過的模糊圖案,在爐壁上殘留的焦灰里,畫了一個最簡單的引火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畫得對不對。
嗡…!
指尖觸碰到爐壁的瞬間,爐膛深處殘余的暗紅炭火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爆出一團刺目的紅光!
“轟——!!!”
一聲比之前糖庫燃燒更沉悶的巨響炸開!整個爐頂蓋被一股巨力掀飛,旋轉(zhuǎn)著撞向旁邊僅存的半堵矮墻,砸得磚石飛濺!爐膛里未燃盡的赤紅炭塊如同憤怒的蜂群,帶著灼人的熱浪和火星,天女散花般噴射而出!
其中幾塊最大的、燒得通紅的炭塊,精準無比地砸向了…糖庫廢墟上僅存的一小片尚未完全燒透、還掛著七彩糖漿的草棚頂!
“滋啦——噗!”
干燥的草頂瞬間被點燃!更可怕的是,那些粘稠的、未曾燃盡的彩虹糖漿,本身就是絕佳的助燃劑!七彩的火焰再次升騰而起,這一次,火勢更猛,色彩更艷,焦糖的甜膩混合著蛋白質(zhì)燒焦的糊味,形成一股極其怪異的濃香,瞬間席卷了整個道觀小院!七色火舌貪婪地舔舐著殘余的木架,甚至開始向旁邊的主殿茅草檐蔓延!
“道啊啊啊啊——!!!我的糖!我的棚子!我的…我的珍藏啊啊啊!!!”
玉衡子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瞬間穿透了破殿的門板!殿門被猛地撞開,他頂著一頭亂發(fā)沖了出來,看到那比剛才更加絢爛、更加囂張的七彩火焰,整個人都僵住了,隨即爆發(fā)出痛徹心扉的哀嚎。他甚至顧不得穿上鞋子,光著腳就撲向燃燒的草棚,手忙腳亂地想去撲打那詭異的七彩火焰,卻發(fā)現(xiàn)那火焰沾水不滅,反而像澆了油一樣“噗”地竄得更高!
“小!兔!崽!子!”玉衡子猛地轉(zhuǎn)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那鎏金豎瞳似乎又閃了一下)死死釘在呆立在丹爐旁、被爆炸震得一臉懵的崔清梧身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渣,“今天!背不完一整本《清靜經(jīng)》!不!許!吃!飯!!!”
他抄起旁邊一個積滿雨水的大木瓢,沖到水缸邊舀起滿滿一瓢冷水,劈頭蓋臉就朝崔清梧潑了過去!
“嘩啦——!”
冰冷的井水當頭淋下,激得崔清梧一個哆嗦,瞬間清醒。她狼狽地抹開糊住眼睛的水漬和濕發(fā),左眼卻在接觸到水珠的瞬間,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透過迷蒙的水光,她清晰地看到——
站在燃燒的七彩火焰前,渾身焦黑、氣急敗壞的玉衡子,他那濕漉漉、沾滿草灰的亂發(fā)間,數(shù)條細小的、近乎透明的黑色蠕蟲,正因冷水的刺激而瘋狂地扭動起來!它們啃噬發(fā)根的速度明顯加快,甚至有幾條正試圖往他的頭皮深處鉆去!而他那雙因憤怒而瞪大的眼睛里,瞳孔深處,一絲極其微弱的鎏金色豎線,正若隱若現(xiàn)!
這詭異的景象,比身后燃燒的彩虹火焰,更讓她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