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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紙短情不長

  • 南墻白芷
  • 九貓玫瑰
  • 2556字
  • 2025-06-14 00:13:52

二十歲的月光,格外的亮。

李寧屹休假回來的那個晚上,翻窗進了黃芷晴的房間。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

李寧屹沒穿軍裝,但他站姿帶了點軍人的筆挺,肩線利落地裁開黑暗。

“兩年。”

他聲音很輕,手指穿過她的指縫,扣緊。

“等我回來?!?

黃芷晴沒說話,只是仰頭看他。

李寧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喉結隨著呼吸輕輕滾動。

他突然低頭吻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兇,帶著某種決絕的意味。

黃芷晴的后背陷進柔軟的床鋪,李寧屹卻在失控前猛地撐起身子,呼吸粗重地懸在上方。

“……可以嗎?”

窗外桂花香混著蟬鳴涌進來,月光流淌在他繃緊的肩背上。

黃芷晴伸手拽住李寧屹的衣領,給了他無聲的答案。

事后李寧屹抱著她去洗澡,水溫調得恰到好處。

黃芷晴昏昏欲睡時,感覺他在吻自己后頸的痣,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我的了。”

從身到心,從十四歲到二十歲,早就是他的了。

那兩條紅線出現的時候,黃芷晴的手在發抖。

李寧屹搶過驗孕棒,盯著看了足足十秒,突然一把抱起黃芷晴轉了個圈,笑得像個得到糖的孩子。

“我要當爸爸了!”

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貼上她的小腹,那里還平坦得看不出任何變化,可他的眼神卻柔軟得像在觸碰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我們結婚?!?

李寧屹吻著黃芷晴的指尖,每個字都帶著炙熱的溫度。

“明天就去和家里說?!?

可命運總是殘忍的。

當第一次出血時,黃芷晴還天真地以為是正?,F象。

直到冰冷的檢查儀器滑過腹部,醫生皺起的眉頭讓她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胚胎發育不良,先兆流產。”

白紙黑字的診斷書像判決書,而她的眼淚把墨跡暈開成灰色的云。

李寧屹死死攥著那張紙,指節發白。

他把黃芷晴裹進他的軍大衣里,而她的眼淚浸透了他胸前的布料。

他的心跳又重又急,可聲音卻穩得不可思議。

“沒事,我們還會有的……你還小,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可黃芷晴知道李寧屹在說謊。

他抱著自己的手臂在微微發抖,下巴抵在她發頂時,黃芷晴嘗到了咸澀的味道。

原來他也在哭。

那晚李寧屹整夜沒睡,手掌始終護在黃芷晴的小腹上,仿佛這樣就能留住那個正在消逝的小生命。

凌晨時分黃芷晴疼得蜷縮起來,他紅著眼睛把止痛藥和溫水遞到她唇邊,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乖,吃了就不疼了……”

當一切結束時,他把她摟在懷里,吻去她眼角的淚。

窗外飄著那年第一場雪,他輕聲哼起他們十六歲時他常唱的歌,只是這次,他的聲音里帶著黃芷晴從未聽過的破碎。

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一個不能留下的孩子。

后來李寧屹穿著筆挺的軍裝站在李家書房里,背脊繃得像一柄出鞘的劍。

檀木桌后的李父把茶杯重重一放,茶水濺在族譜上,暈開一片褐色的痕跡。

“芷晴?”

李父的冷笑像刀鋒刮過耳膜,“你知不知道周家的女兒剛從英國回來?她父親明年就要進國會了。”

黃芷晴看見李寧屹的指節捏得發白,軍裝袖口的銅扣硌在紅木桌沿,壓出一道細痕。

可他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只要她。”

那晚他翻進孟家的陽臺,身上還帶著冬夜的寒氣。

黃芷晴假裝睡著,任由他的指尖輕輕描摹自己的眉眼,直到一滴溫熱落在自己唇上。

李寧屹在黑暗里吻黃芷晴,帶著硝煙與鐵銹的味道。

后來她才知道,他和李父起了沖突,那一架砸碎了李家祖傳的硯臺。

春節家宴上,李母笑著給黃芷晴夾菜。

“寧屹這孩子,最近總往部隊跑,連周家姑娘約他看畫展都推了?!?

筷子尖戳破晶瑩的蝦餃,露出里面猩紅的蝦仁。

黃芷晴低頭喝湯,瓷勺碰著碗沿,叮的一聲輕響。

桌布下,李寧屹的軍靴輕輕碰了碰黃芷晴的腳尖,體溫隔著絲襪傳來,像一句無言的密語。

散席后他們在花園“偶遇”,李寧屹借著給黃芷晴披外套的動作,把一張字條塞進她的口袋。

路燈下他的側臉鍍著冷光,喉結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字條上只有一行鋼筆字:“等我?!?

墨跡力透紙背,最后一筆幾乎劃破紙張。

李寧屹開始接受家族安排的相親,每次都會提前告訴黃芷晴時間地點。

他們會故意選同一家餐廳,李寧屹坐在包廂應付周家千金,黃芷晴在大廳靠窗的位置點一杯他最愛喝的金駿眉。

她有次撞見他在走廊抽煙,星火明滅間,他忽然拽她進消防通道。

黑暗中他們額頭相抵,李寧屹呼吸里帶著薄荷糖的甜味。

那是為了蓋住煙味,因為黃芷晴討厭。

“再等等?!?

李寧屹的唇擦過黃芷晴耳垂,留下灼熱的戰栗,“我在想辦法。”

黃芷晴數著他軍裝上的肩章穗子沒有說話。

遠處傳來周小姐找人的聲音,他閉了閉眼,最終只是把一顆薄荷糖塞進黃芷晴手心。

糖紙是他們十六歲時常買的那種,已經有些褪色,像是被他揣在口袋里很久了。

后來,李寧屹還是和聯姻對象結了婚。

黃芷晴看見大紅色的燙金請柬那天,窗外的玉蘭開得正好。

她盯著新娘名字后面那個熟悉的“周”字,指尖無意識地在請柬邊緣來回摩挲,直到指腹被鋒利的紙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孟懷瑾推門進來時,黃芷晴正把請柬往抽屜里塞,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疼不疼?”

孟懷瑾皺眉,掏出手帕按在黃芷晴滲血的指尖上。

她搖頭,卻突然發現手帕角落繡著朵小小的玉蘭。

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

孟懷瑾嘆了口氣,伸手把黃芷晴攬進懷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和黃芷晴父親書房里常年繚繞的煙草氣不同,聞著讓人莫名安心。

他掌心輕輕拍著黃芷晴的后背,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

可她哭不出來。

李寧屹結婚那日,下了整整一天的雨。

黃芷晴蜷在臥室的飄窗上,看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電視里正在直播婚禮現場,新娘的婚紗像一朵蓬松的云,而李寧屹穿著黑色禮服站在紅毯盡頭,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

孟懷瑾關掉電視,往她手里塞了杯熱可可。

杯壁上凝著水珠,順著她的手腕滑進袖口,涼得她一哆嗦。

她把臉埋進孟懷瑾的肩膀。

孟懷瑾的西裝料子很軟,帶著雨水和古龍水的氣息。

他僵了一瞬,最終只是收攏手臂,把黃芷晴抱得更緊了些。

窗外,雨越下越大。

之后的日子,孟懷瑾到哪兒都帶著黃芷晴。

他開會,黃芷晴就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畫畫;

他應酬,黃芷晴就安安靜靜坐在餐廳角落吃甜品。

有次他喝多了,在回家的車上突然問黃芷晴。

“討厭我嗎?”

她搖頭。

車窗外霓虹閃爍,光影在孟懷瑾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流轉。

他苦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黃芷晴的發頂。

“傻丫頭?!?

那晚黃芷晴破天荒和他在家里喝酒。

黃芷晴蜷縮在陽臺的藤椅里,看遠處CBD的燈火明明滅滅。

孟懷瑾站在她身后,影子籠罩著她,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夜風很涼,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

袖口殘留的體溫混著淡淡的沉香,讓黃芷晴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在雪夜里為自己摘冰凌的少年。

可她知道,有些事,自己改變不了,而這短短幾行字,卻是一個女孩的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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