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黑色邁巴赫平穩(wěn)行駛。后座的沈硯剛結(jié)束與周吔的視頻通話，指尖劃過手機，王憷然那條帶著“翻白眼.gif”的消息跳出來。他回復(fù)完，將手機丟在一旁。

張恪坐在副駕，聲音平穩(wěn)傳來：“沈總，米哈游B輪增資協(xié)議已發(fā)您郵箱；拼多多下沉市場方案，葉寧補充了星耀藝人矩陣建議；灣流G650航線獲批，明日下午3點虹橋起飛回京。”

沈硯閉著眼，“嗯”了一聲。

片刻后，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和尋求片刻抽離的渴望：“停車。我下去走走。”

脫離不喜歡的名利場，他現(xiàn)在需要一點真實的、不帶目的的空氣。

張恪眼神微動，示意司機靠邊。車穩(wěn)穩(wěn)停在文化廣場側(cè)街，遠離主出口但浸潤在散場后的余韻中。

沈硯推門下車，沒入樹影與稀疏的人流邊緣。張恪與一名安保迅速下車，保持十幾米距離，隱于暗處，目光警覺。

沈硯沒目的，就順著人行道溜達。茂名南路這片的煙火氣兒，跟剛才那個金光閃閃的宴會廳是兩個世界。他聽著旁邊小館子里的碰杯聲，聞著咖啡香，感覺緊繃的神經(jīng)松了點。

前面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是倆個姑娘正在鬧騰。

（大一時的小田）

肖璐嗓門挺亮，舉著杯奶茶在后面追：“田豬豬！你給我站住！嘗嘗這重慶火辣辣，保管你靈魂出竅！只要你喝了，下周臺詞作業(yè)我包了！”（肖露真騙過小田喝辣味奶茶哈哈哈）

田熙薇邊笑邊靈活地往后躲，一口重慶話脆生生的傳出，

“肖大璐！信你才有鬼！上次那冰火毒藥害我嗓子啞半天！”

她光顧著回頭跟肖璐斗嘴，完全沒注意后頭剛從一家小咖啡館門廊陰影里走出來的沈硯。

“哎喲！”

田熙薇結(jié)結(jié)實實撞沈硯身上了！勁兒不小，撞得她自己往后一踉蹌，手里攥著的手機差點飛出去。沈硯也被撞得晃了一下。

沈硯反應(yīng)快，下意識伸手扶了她胳膊一把，穩(wěn)住她：“小心點。”

田熙薇站穩(wěn)了，一抬頭，看見一張陌生的、輪廓挺好看但沒什么表情的男人的臉。

路燈底下，能看清對方穿著質(zhì)地很好的深色外套。她臉“唰”地紅了，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我…我沒看路！真不是故意的！您沒事吧？”她慌得有點語無倫次。

肖璐也嚇一跳，趕緊跑過來，

“曦薇！撞著沒？…先生對不起啊！我倆鬧著玩，沒注意后面！”她也看清沈硯了，感覺這人氣質(zhì)有點不一樣，心里有點打鼓。

沈硯松開手，拍了拍被撞皺的外套袖子：“沒事。”他語氣挺平淡，是真沒覺得有啥。

田熙薇眼尖，看到他左手腕上那塊看起來就很貴的表，表帶靠近搭扣那兒，好像被自己背包上的金屬拉鏈頭還是啥的，蹭出了一道細細的劃痕！

雖然很淺，但在燈光下挺明顯！她心一下子沉了，聲音都帶了著急，

“啊！您…您的手表！是不是刮花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這怎么辦啊？我…”她急得直看肖璐，感覺要闖大禍了。肖璐也一臉懵，這表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樣子。

后面跟著的張恪看得清楚，嘴角抽了一下。

那點劃痕…Patek Philippe官方保養(yǎng)一下可能得五位數(shù)。他默默又往陰影里挪了挪，假裝看手機。

沈硯順著她目光看了看自己表帶。那點痕他其實壓根兒沒放心上。

他看田熙薇急得臉都白了，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覺得這姑娘實誠得有點好笑。

沈硯目光落在她緊緊抓著的手機上，說了句：“手機沒摔壞就行。”意思是別在意表的事兒。

田熙薇愣了一下，趕緊檢查手機屏幕，松了口氣，但更愧疚了：“沒…沒摔壞。可您的手表…”

沈硯好像剛注意到表帶，抬手隨意地撥弄了一下表扣那里，皺了下眉，像是在自言自語，

“咦，這搭扣好像有點松了？”他動作挺自然，是那種發(fā)現(xiàn)東西有點小毛病的感覺。

田熙薇一聽這個，趕緊抓住將功補過的機會，指著路口方向，

語速飛快：“啊！修表的話，前面右轉(zhuǎn)，淮海中路有家‘亨得利’！老字號了，師傅手藝特別好！您可以去那兒看看！”

她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就是…可能…嗯…收費不便宜。”聲音小了下去。

沈硯點點頭，看了她一眼：“謝了。”他沒再多說，轉(zhuǎn)身就朝自己車那邊走了。

田熙薇和肖璐看著他遠遠離去，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田熙薇拍著胸口對肖璐說著：“嚇死我了！這人感覺…不太好惹的樣子？不過好像也沒怪我？”

肖璐在一邊心有余悸：“是啊！還好人沒計較！不過他說表帶松了？剛才撞那一下不會真撞壞了吧？亨得利修這種表…天價啊！”

她這么一說，田熙薇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了。

回到車上，張恪簡單匯報：“沈總，剛查了下，撞您那姑娘叫田熙薇，上戲表演系大一新生，重慶的。室友肖璐，同班。背景挺簡單干凈的。”

信息源？學(xué)生嘛，他根據(jù)聽到的名字簡單查了查，學(xué)校通訊錄或者公開的學(xué)生活動信息總有跡可循。

沈硯嗯了一聲，腦子里閃過那姑娘急紅的臉。

張恪順著剛才沈硯的話往下說，語氣平常：“您說表帶松了？這種精密機械表，最好還是找官方售后或者他們指定的點，亨得利雖然老牌子，但不是授權(quán)點，怕弄不好反而麻煩。”

沈硯隨意說道：“行，你看著處理吧。”

張恪明白了，直接提出他的方案：“好。那我去聯(lián)系官方售后點。不過…看那田同學(xué)挺在意這事的，估計怕?lián)熑巍Ｒ晃壹铀齻€微信，告訴她一聲表帶送去官方處理了，讓她別擔心了？省得她再跑亨得利去問或者心里不踏實。”

沈硯簡單一個字回復(fù)他：“行。”

張恪的效率很高，很快找到了田熙薇的微信，用自己那個專門處理雜事的工作號發(fā)申請

驗證信息寫的是：“田熙薇同學(xué)你好，我是沈先生的助理張恪。沈先生的手表已經(jīng)送去品牌官方售后檢查了，跟你說一聲，不用擔心了。打擾。”

田熙薇剛回到宿舍，還在跟肖璐嘀咕手表的事，手機響了。一看是好友申請，再一看驗證信息…

田熙薇一下子輕松了，對肖璐說：“哇！是剛才那位先生的助理！加我了！就說表送去官方修了，讓我別擔心！太好了！”

她趕緊點了通過，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張恪加上后，言簡意賅：“田同學(xué)，手表送檢了，沒事。放心。”

田熙薇趕緊回復(fù)：“張助理您好！收到！太好了！真的非常抱歉今晚撞到沈先生！也謝謝您特意告訴我！麻煩您了！”

張恪：“不客氣。早點休息。”

上戲女生宿舍，田熙薇剛通過“R.Zhang”的好友申請，看著對方發(fā)來的“手表送檢了，沒事。放心。”和那句“不客氣。早點休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肖璐湊過來，一臉八卦加好奇：“怎么樣怎么樣？那個助理說啥了？是不是要賠錢？”她心里還懸著那塊天價表呢。

田熙薇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肖璐，語氣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不是不是！你看！人家就說手表送去官方檢查了，讓我別擔心！還說沒事！你看，最后還讓我早點休息呢！”

她指著張恪最后那句“不客氣。早點休息。”，覺得這位張助理雖然名字看著嚴肅，人還挺好的。

肖璐湊近仔細看了看聊天記錄，眉頭反而皺起來了，一臉狐疑：“…就這？專門加你微信，就為了告訴你手表送檢了，讓你別擔心？”

田熙薇沒覺得有啥不對，點點頭：“對啊！這不挺好的嗎？說明人家做事有頭有尾，講究！”

肖璐摸著下巴，開啟了名偵探璐璐模式：“好是好…但是吧…田豬豬，你不覺得有點…怪怪的嗎？”

田熙薇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她，有些茫然：“啊？哪里怪了？”

肖璐開始分析：“你看啊！第一，那大佬…呃，沈先生，人家一看就非富即貴，被咱撞了一下，表帶花了點，人家自己都說沒事了，對吧？

第二，就算他助理講究，要通知一聲，怎么通知不行？非得加你微信？他們那種人，想找你聯(lián)系方式還不容易，直接打個電話到咱宿管阿姨那轉(zhuǎn)告一聲都行啊！干嘛非得加私人微信？”

田熙薇被肖璐這么一說，也有點懵了：“…好像是哦。那…那他加我微信干嘛？總不會真讓我賠錢吧？他都說送檢沒事了…”

她剛放下的心又有點提起來了。

肖璐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壓低聲音，帶著點促狹：“賠錢？我看不像！要賠錢剛才在路邊就讓你賠了，或者助理加你第一句話就該提錢了！人家提都沒提！”

她湊得更近，神秘兮兮地說：“你說…會不會是那個沈先生…看上你了？讓助理來要聯(lián)系方式？電視劇里不都這么演嗎？霸道總裁愛上我？”

她越說越覺得有可能，畢竟田熙薇長得是真水靈。

田熙薇臉“騰”地紅了，抓起抱枕砸向肖璐：“肖大璐！你腦洞開太大了吧！人家那氣場…一看就跟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還看上我？

想啥呢！可能就是…就是…”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憋了半天，“可能就是人家做事特別認真負責？覺得不跟我說一聲我會一直惦記這事兒？”

肖璐躲開抱枕，笑嘻嘻地：“嘿嘿，開個玩笑嘛！不過說真的，”

她指了指田熙薇的手機，“他助理這微信名，R.Zhang，一看就是工作號，冷冰冰的。加都加了，你也別瞎想

。反正人家說了沒事，你就當這事兒翻篇了！真要找你賠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倒是想得開。

田熙薇看著那個“R.Zhang”的對話框，又看了看肖璐，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心里那點小疑惑暫時壓下去了，

“也是…管他呢！反正人家說了沒事，睡覺睡覺！明天還有早課呢！”

她放下手機，心里默念：這位沈先生和他的助理，做事真挺講究的。她把“R.Zhang”的備注默默改成了“講究的助理-手表沒事”。

車內(nèi)很安靜，只有引擎的低沉聲音和窗外城市夜晚的模糊噪音。張恪坐在副駕，看著前方路況。沈硯靠在后座，閉著眼睛，但沒睡著，像是在放空。

張恪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低頭快速掃了一眼，是田熙薇回復(fù)的最后一條消息（鞠躬表情包和感謝）。他確認對方?jīng)]再發(fā)新的，就把手機屏幕按滅了。

張恪聲音不高，像平常匯報工作：“沈總，跟那上戲的田同學(xué)說過了，手表送檢，讓她別擔心。她回了，說謝謝，挺不好意思的。”

沈硯鼻腔里嗯了一聲，算是知道了。車里又安靜了幾秒。

沈硯忽然開口，語氣很平常，像閑聊：“那小姑娘…挺實誠的。”

他腦子里就閃過田熙薇當時急得要哭、一個勁兒要賠錢的樣子，還有她指路時那股認真的勁兒。

張恪點點頭，順著老板的話往下說，

“是。看著就沒什么心眼兒，學(xué)生氣挺重。她室友肖璐，倒是機靈點。”他想起肖璐當時緊張又打量的眼神。

張恪停頓了一下，還是多問了一句，語氣是那種“需不需要我備個案”的請示。

“田同學(xué)的聯(lián)系方式…留著了。您看，需要特別留意或者…？”他意思是，要不要記下來，以后萬一有啥事或者機會能想到這人。

畢竟老板很少評價一個偶遇的陌生人，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大學(xué)生，他總結(jié)過老板接觸頻繁的對象，這女孩簡直是完美撞在老板的喜好上。

沈硯看了眼前方車流的尾燈，沒什么特別表情，聲音淡淡的：“不用。就是個意外。”

他頓了一下，像是覺得張恪可能想多了，又補了句，帶了點難得的調(diào)侃，

“怎么，你還怕下次去上戲附近，再被她撞一回？”

張恪被老板這罕見的玩笑（雖然很冷）弄得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嘴角也難得扯了一下，聲音里多了點輕松，

“那倒不至于。不過…要真再碰上，我躲遠點兒？”他這是順著老板的話，也開了個小玩笑。意思是再撞上，他可不負責處理“售后通知”了。

沈硯沒接話，但感覺他周身那股緊繃感又松了點。他閉上眼睛，只說了句：“回酒店吧。”

張恪會意，不再多言。

對沈硯來說，這就是個路上碰到的小意外，一個有點慌里慌張的實誠學(xué)生妹，雖然這個女孩的名字是田熙薇。

對田熙薇來說，這是個心有余悸但結(jié)果還不錯的奇妙小插曲，微信里多了個叫“R.Zhang”的助理。

張恪的想法是：深藏功與名，只想明天飛機別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