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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又見白眼?

鋪滿金色梧桐葉的上戲附中小徑。沙沙的腳步聲里,蔡浩禹找了過來,瞬間化身熱情的導游:

“沈總您看,這老禮堂,民國那會兒建的!多少名角兒在這兒開過嗓!”

“那邊練功房,冬冷夏熱,這幫孩子苦著呢!”

“哎喲!那不是我妹嗎!蔡敏敏!過來!”

蔡浩禹眼尖,沖著遠處剛從排練廳出來,一個扎著丸子頭、抱著厚厚劇本的女生使勁揮手。

蔡敏敏聞聲抬頭,看到哥哥身邊的沈硯,眼睛瞬間睜大。她小跑過來,帶著點拘謹?shù)呐d奮:“哥!這位是…?”

“沈硯沈總!米哈游的戰(zhàn)略投資人!超級大佬!帶沈總來感受一下咱們的藝術(shù)熏陶!”蔡浩禹用力拍妹妹肩膀,一臉“與有榮焉”。

“沈總好!”蔡敏敏趕緊鞠躬,聲音清脆,帶著藝校生特有的明亮,“我是蔡敏敏,高三表演班的!您…您來看我們排練?”

“嗯,叨擾了。”沈硯頷首,目光平靜。眼前少女眉眼與蔡浩禹有七分相似,但氣質(zhì)更靈動,帶著未經(jīng)世事的清澈。

“不叨擾不叨擾!沈總能來是我們的榮幸!”蔡敏敏連忙擺手,又想起什么,

“對了哥,憷然還在里面摳那段《阮玲玉》的獨白呢,魔怔了都,叫都叫不動!”

“王憷然?”沈硯心中微動,這個名字帶著后臺陰影里那串生動白眼的記憶。

“對對!沈總您也認識憷然?”蔡敏敏驚訝。

“剛聽蔡總提過,很有靈氣。”沈硯四兩撥千斤。

“何止是有靈氣,她是戲瘋子!”蔡敏敏來了勁兒,

“為了阮玲玉最后那段無臺詞獨白,把自己關(guān)排練廳里不吃不喝琢磨,哭暈過去兩回。我們都怕她走火入魔!不過…”

她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和期待,

“沈總您要是周五有空,一定來看我們正式公演!憷然這段‘背戲’絕對是核彈級別的!現(xiàn)在排練她都收著,說要留到正式演出才完全釋放!”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對同伴才華的驕傲。

沈硯微微挑眉:“公演?”

“對對對!周五下午三點半在實驗劇場。沈總您一定要來,保證值回票價!”蔡浩禹立刻接上,熱情推銷,“敏敏也有段獨白,張力十足!是吧敏敏?”

蔡敏敏用力點頭,小臉激動得泛紅。

重新走進實驗劇場后臺,蔡浩禹熟門熟路地推開厚重的側(cè)門:“沈總,這邊走!咱們低調(diào)點,別影響孩子們狀態(tài)。”

他帶著沈硯和妹妹,輕手輕腳地穿過堆滿布景道具的通道,空氣里彌漫著松節(jié)油、舊幕布的塵埃和年輕身體蒸騰出的汗味。排練的聲音從虛掩的舞臺門洶涌而出。

他們沒有走向觀眾席,而是停在靠近舞臺側(cè)翼,這里視野絕佳,能看到大半舞臺。

此時的舞臺上,一群穿著練功服的少男少女,在一位氣質(zhì)干練的女教師指導下,進行著片段排練。活力四射,帶著生澀的用力。

沈硯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針,再次鎖定了舞臺中央的王憷然。

“看!那就是憷然!”蔡敏敏小聲在沈硯旁邊說,語氣充滿自豪,“這段是她自己改編的。”

蔡浩禹也壓低聲音:“沈總您瞧,這丫頭身上有股勁兒!像…像沒打磨的鉆石原石,硌人,但擋不住光!”

沈硯未置可否,目光沉靜地追隨著王憷然的身影。

她的確和剛才在后臺炸毛翻白眼的少女不同,此刻在舞臺上,她像一團燃燒的火,專注而忘我。

排練告一段落,老師喊停講評。學生們散開休息。

王憷然走到臺邊,又一次從那個印著卡通貓咪的帆布包里掏出粉色保溫杯,擰開蓋子小口喝水。

她臉上還帶著戲里的激動紅暈,和圍上來的同學興奮地討論著剛才的細節(jié),眉眼飛揚,汗水順著額角滑落,在側(cè)翼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微光。那份純粹的熱愛和投入,極具感染力。

嗡嗡嗡——

她放在包里的手機震動起來。王憷然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jié)。看清來電顯示,秀氣的眉頭狠狠擰起,嘴角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

“又來了…”蔡敏敏在旁邊小聲嘀咕,無奈地扶額。

王憷然攥緊手機,氣鼓鼓地大步?jīng)_向了更僻靜黑暗的道具堆放區(qū),沒錯還是剛才的地方。

正是沈硯他們所在的陰影角落附近,只是她又沒看到到陰影里的人,而且還多了兩個。

她背對著這邊,壓低了聲音,但那股子憤怒和委屈還是噴薄而出:“張導!都跟您說了!那個角色我不演了!也演不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發(fā)泄完,她直接掛斷,完全不給對面開口的機會。

然后左右飛快地偷瞄了一眼,似乎才想起自己還在后臺公共區(qū)域,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懊惱和心虛。她趕緊用手背抹了一下微紅的眼眶,深吸幾大口氣,努力想把憋屈壓下去。

蔡浩禹和蔡敏敏在旁邊看得一臉尷尬。蔡浩禹干咳一聲,試圖打破這微妙的寂靜:“咳…那個…憷然啊…”

王憷然聞聲猛地回頭,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陰影里站著人,還是三個!

尤其再次看到蔡浩禹身邊,那個穿著深灰色羊絨大衣、氣質(zhì)沉靜得與后臺格格不入的沈硯時,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微張,臉上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剛才那些炸毛的話豈不是全被聽光了?尤其是又被這個看起來就很“資本家”的大佬聽到了?!

“蔡…蔡哥?敏敏?沈…沈總?!”王憷然的聲音都劈叉了,巨大的社死感讓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下意識地又想翻白眼掩飾尷尬,但硬生生忍住了,結(jié)果表情變得極其扭曲,小臉憋得通紅,眼神躲閃,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蔡浩禹趕緊打圓場:“哈哈…沒事沒事!憷然這丫頭,性子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張導那事兒我們都知道,不怪你!是吧沈總?”他拼命給沈硯使眼色。

沈硯的目光平靜地落在王憷然那張寫滿“完蛋了”、“好丟人”、“救命”的小臉上,再回想剛才她在舞臺上燃燒的專注和在電話里捍衛(wèi)理想的憤怒,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tài)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

他微微頷首,聲音聽不出情緒:“堅持己見,很好。”肯定了她的堅持。

王憷然愣住了,忘了尷尬,抬頭呆呆地看著沈硯。他…沒笑話她?還夸她…堅持己見?

蔡敏敏機靈地岔開話題,帶著興奮:“憷然!沈總答應周五來看我們畢業(yè)公演了!你的《阮玲玉》!一定要把張導的‘木偶’理論碾碎給他看!”

提到《阮玲玉》,王憷然眼中瞬間燃起斗志,那點尷尬被拋到九霄云外。

她挺直脊背,下巴微揚,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放心!周五晚上,我一定把阮玲玉的魂兒…完完整整地掏出來!”

說這話時,她眼神亮得驚人,仿佛剛才那個炸毛翻白眼的小姑娘只是錯覺。

沈硯看著她眼中燃燒的火焰,再想到蔡敏敏描述的哭暈過去兩回,心中了然。這周五的《阮玲玉》,恐怕真是一場不容錯過的演出。

他轉(zhuǎn)向蔡浩禹:“蔡總,我們該走了,不打擾她們排練。”

“好好好!沈總您慢走!周五三點半!實驗劇場!不見不散!”蔡浩禹連忙應道,又沖王憷然和蔡敏敏擠眉弄眼,“好好排!給沈總亮個絕活!”

沈硯微微頷首,目光最后掃過王憷然,她已經(jīng)從社死狀態(tài)恢復,正握著小拳頭,眼神堅定地望著舞臺方向,仿佛在積蓄力量。他轉(zhuǎn)身離開了后臺。

走出劇場,傍晚的涼風拂面。

蔡浩禹還在興奮地叨叨著妹妹的獨白和憷然的潛力。沈硯的手機震動,是章若楠發(fā)來的新消息,一張試裝照,烈焰紅唇,眼神睥睨,【金絲雀已調(diào)試完畢!沈顧問,LV戰(zhàn)場等你來哦!】

他看著照片里鋒芒畢露的章若楠,梧桐葉在腳下沙沙作響,如同低語。

周五的夜晚,一場是名利場的華麗亮相,一場是象牙塔里的靈魂燃燒。他忽然有些期待,這兩只注定要撕裂不同蒼穹的鳥,會如何振翅。

夕陽穿過葉隙,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

牢籠已碎,前路未明,但此刻,他愿意擁抱這些失控的鮮活。無論是即將在名利場振翅的章若南,還是在排練場為速凍餃子翻白眼的王憷然,都讓他冰冷的數(shù)據(jù)世界,有了灼熱的溫度。

而他這位前牢籠建造者,或許正需要這些鮮活的風暴,來吹散心中最后那點冰冷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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