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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傷疤 硬幣與失控

推開厚重的雕花木門,“聽雨軒”包廂內(nèi)溫暖的光線和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

然而,當(dāng)章若南的目光落在餐桌中央那盤色澤金黃、熱氣騰騰的蟹粉獅子頭上時,她臉上那強擠出來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化為一片慘白。

鹽水鴨肝、清炒河蝦仁、鮮美的腌篤鮮……滿桌菜肴,無一不是她曾在某個疲憊的片場午后,或者某次閑聊中,隨口提過喜歡的上海本幫菜!甚至連旁邊溫著的黃酒,都是她好奇說過想嘗嘗的某款年份陳釀!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比車窗外的秋夜更甚。

這種細(xì)節(jié)上的“完美”,在此刻的情境下,非但沒有帶來絲毫被珍視的溫暖,反而像無數(shù)雙冰冷的眼睛在無聲地嘲笑著她:看,你的一切喜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在他面前,毫無秘密可言,就像一只被徹底研究透、連口味都被精準(zhǔn)計算的……金絲雀。

她松開下意識攥緊的手,走到主位坐下,拿起筷子,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她夾起一塊糖藕,卻沒有送入口中,只是看著它,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充滿自嘲的笑容:

“沈總真是……有心了。連我這點微不足道的喜好,都記錄在案,分毫不差。看來我所有的‘反抗’,都在你的計算之中,是吧?”她的聲音很輕。

沈硯在她對面坐下。精致的菜肴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水晶吊燈投下溫暖的光暈,氣氛卻壓抑得令人窒息。兩人相對無言,只有餐具偶爾碰撞的輕微聲響。

章若南機械地將糖藕送入口中。記憶中鮮香軟糯的滋味,此刻卻味同嚼蠟,甚至帶著一絲苦澀。

她低著頭,盯著盤子里精美的食物,眼淚終于不爭氣地再次涌上來,模糊了視線。委屈、憤怒、無力感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望著他替她夾菜的手,忽然笑道:“沈總,您連我愛吃的糖藕要切九片都知道嗎?“

沈硯愣了愣,筷子懸在半空:“有什么問題?“

“沒問題,“她夾起一片糖藕,“只是覺得,我像您養(yǎng)的金絲雀,連喜好都被精確計算。“

沈硯的手微微收緊,她的笑容里帶著刺,像極了車內(nèi)哭泣時的眼神。他忽然明白,她的夸獎是反話,是對他控制欲的再次控訴。

沈硯看著她低垂的頭顱和微微顫抖的肩膀,看著她無聲滑落的淚水滴在桌布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他精密運轉(zhuǎn)的大腦第一次在處理“人”的情感變量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滯澀和無力。一直無往不利的數(shù)據(jù)模型在此刻徹底失效。

就在章若南的抽泣聲快要壓抑不住時,沈硯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

他伸手解下了在她手腕上那枚之前沈硯一直貼身佩戴、被摩挲得溫潤的希臘硬幣。那枚邊緣光滑的舊德拉克馬銀幣,在包廂溫暖的燈光下泛著沉靜的金屬光澤。

他將其輕輕地卻又帶著一種沉重感,按在了冰冷的桌面上,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

章若南的抽泣聲頓住了,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不解地看著那枚在她手腕上取下的硬幣。

“金絲雀?NPC?”沈硯的聲音響起,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枯澀,與他平時冷靜的聲線截然不同。

“章若南,你以為我是什么?是高高在上、算無遺策的神祇?還是冷酷無情、玩弄人心的惡魔?”

他沒有看她,目光落在硬幣上,仿佛陷入了某種遙遠(yuǎn)的回憶:“這枚2001年的希臘舊幣……是我父親、死前緊緊攥在手心里的東西。”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在他的投行歲月里,通過積累在華爾街賺到了2000萬美元。然后呢?然后他就心臟病發(fā)作,倒在了紐約交易所冰冷的地板上。這枚染著他汗水和……或許還有不甘的硬幣,是他留給我這個兒子……唯一的遺產(chǎn),而現(xiàn)在,它屬于你!”

章若南徹底怔住了,忘記了哭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她從未聽他說起過這些。

沈硯緩緩抬起頭,目光深邃如寒潭,終于看向她:“至于我?”

他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苦澀的弧度,“你以為資本是什么?是上天恩賜的作弊器?還是讓你走上人生巔峰的劇本?”

沈硯搖了搖頭,眼神中透出一種深沉的疲憊和恐懼?“不,那可能是更殘酷的折磨。是讓你眼睜睜看著所有悲劇可能重演,卻必須像個瘋子一樣、一刻不停地去阻止去改變!”

他猛地抬手,近乎粗暴地扯開了自己襯衫的領(lǐng)口,動作之大,讓章若南驚呼出聲。

燈光下,沈硯胸口下方,一道猙獰的疤痕赫然暴露出來。疤痕蜿蜒扭曲,如同一條丑陋的蜈蚣盤踞在他緊實的肌肉上,在溫暖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看到了嗎?”沈硯指著那道疤,眼神如同受傷的孤狼,盯著章若南震驚的臉龐,

“這道疤怎么來的?2014年,在加州,我和陳默剛談完特斯拉的B輪融資,回來的路上,我們的車在路上被一輛失控的車撞了,油箱爆炸。我當(dāng)時就卡在變形的駕駛座里。

在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的人生到此就結(jié)束了……是陳默,他硬生生從即將燃燒的火海里把我拖出來的。這道疤,就是被飛濺的燃燒汽油燎的。”

沈硯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嘶啞,“你以為我可以刀槍不入?我告訴你,我不能,我經(jīng)常能回憶那個絕望的時候。從那時起,我就決定要保護(hù)好身邊所有重視的人。

為了達(dá)成目的,我每天都需要花大量的時間來工作,我看投資公司的K線圖看到意識模糊,我布局全球市場,神經(jīng)時刻緊繃得像要斷裂的鋼絲。

我也怕,我他媽比誰都怕。我怕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更怕重生是一場隨時會醒來的夢。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無力感。

章若南渾身劇震,臉色慘白,所有的控訴委屈和憤怒,在沈硯這混合著血淚的自述和那道猙獰的傷疤面前,瞬間被撕得粉碎。

她從未想過,這個在她眼中如同神祇般強大、冷漠、掌控一切的男人,背后竟然背負(fù)著如此沉重的死亡陰影、愧疚和……恐懼!

“我裝攝像頭?”沈硯慘笑一聲,眼中是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瘋狂,“你以為我是為了監(jiān)視你?控制你的一舉一動?章若南,你知不知道這個圈子有多臟,你知不知道那些披著人皮的畜生有多少。”

他逼近一步,灼熱的氣息幾乎噴到章若南臉上,聲音壓得極低。

“就在兩年前,一個很有潛力的新人女演員,被一個道貌岸然的所謂投資人,以談合作為名騙到酒店房間。她被下了藥,被拍了視頻,被威脅。

最后……她從那個酒店的頂層跳了下去,就在我認(rèn)識的人眼前。而我……我就在那個酒店,我甚至可能見過她。如果我當(dāng)時多關(guān)注一點,如果我……”

他的聲音哽住了,眼眶赤紅,身體因為劇烈的情緒而微微顫抖,

“你以為我想控制?我想把你們所有人都關(guān)在絕對安全的無菌室里?那是因為我見過人性最骯臟、最黑暗的角落,我承受不起失去。尤其是……因為我的疏忽大意!”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章若南,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保護(hù)欲,

“保姆車的攝像頭,是我最后一道笨拙的、也許無效的防線。不是為了監(jiān)視你,是為了在萬一……萬一有哪個不開眼的敢打你的主意時,我能第一時間知道,我能立刻趕過去。把他碾碎,連渣都不剩!”

他猛地抓住章若南冰涼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胸口下那道凹凸不平、滾燙的疤痕上,疤痕粗糙的觸感和皮膚下有力的心跳,讓章若南如同觸電般劇烈顫抖。

“感覺到了嗎?這道疤,還有這里……”沈硯抓著她的手,更用力地按在自己的心口,

“這里裝著的,不是冰冷的機器,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是一個被恐懼和愧疚折磨的瘋子,一個拼了命想抓住身邊每一道光、卻又笨拙地只會用自以為是的‘控制’來保護(hù)的

……人。”

沈硯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一絲無法抑制的哽咽。

那層堅不可摧的、重生者的冷靜外殼,在章若南絕望的詰問和自己的血淚剖白下,轟然碎裂,露出了底下那個疲憊、脆弱的靈魂。

他不再是那個掌控一切的神,而是一個被過去和恐懼緊緊束縛的,人。

章若南的眼淚再次洶涌而出,但這一次,不再是憤怒和控訴,而是巨大的震驚、鋪天蓋地的心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她的手還按在他滾燙的疤痕和劇烈跳動的心臟上,感受著那生命最原始的搏動和痛苦。

“所以……所以你在保姆車裝攝像頭……是怕我……怕我像……像那個女孩一樣……”她泣不成聲,聲音破碎不堪,終于理解了他冰冷控制下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責(zé)任感和恐懼。

沈硯閉上眼,沉重地點了點頭,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最優(yōu)安排”,在這血淋淋的真相(3真7假)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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