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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身陷玲瓏局

“看諸位都不是湖廣人士,今兒個我也盡次地主之宜,帶各位壯士略覽城中人文風景。”

張獻忠的奇襲約在午夜時分。

這也就意味著直到子時之前,李定國等人姑且不會有什么動作。

“......該來的人卻還沒來,說明餌料仍未就位,暫且再拖一會時間。”

朱常瀾暗自腹誹之余。

借口王府宴席仍在準備。

強行將李定國等帶至城北北街集市之上。

本著客隨主便的道理,“官軍”們也不好拒絕。

可真當身臨到這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的熱鬧集市時。

包括李定國在內,眾義軍都不禁感到一陣恍惚。

“這里就是....襄陽北街?”

“把總可曾聽聞此地之名?”

“......兒時曾聽家父論及此地,稱自前漢建街以來,其位置、名諱至今千百年來不曾改變。”

可不光是至今,到2025年都還是在這地兒,就連賣的東西都大差不差,盡是些坑人古玩或者吃食零嘴。

心中暗自為家鄉添上一句注解后。

朱常瀾帶著一眾“游客”就地玩賞起來。

跟這些農民軍起事的陜西相比,襄陽并未遭受旱災影響。

再加上水陸貨運輻射、春耕典禮以及某個世子殿下暗中驅使百姓入城等因素

今夜集市可以稱得上是熱鬧非凡。

總長約不到一公里道路兩旁,來自天南海北的商賈攤販沿路叫賣著。

在古色古香的磚瓦屋檐之下,更有各類商鋪大門敞開,廣迎四方韭菜:

成衣帽鞋、題詩折扇、酒樓小館、前朝古玩、套圈雜貨、書坊花鋪.......

期間數量最多的,還要數那各色果脯小攤,以及零嘴熟食。

沿街兩側,設有不少吉桿。

燈火燭光配合各店攤位前的燈籠,給熱鬧的集市增添些許光亮。

此間鬧市之中。

無論是身穿居家道袍的士紳,還是衣著棉麻舊衫的平民。

各色人等,摩肩接踵,手捧各色吃食,慵懶隨性地四處閑晃。

而在街道南邊盡頭處,還有一更加高聳的城樓。

乃是當年昭明太子所建“昭明臺”。

出昭明臺再往南去,便是襄王府邸和知府衙門等一干重地。

看著眼前人群,李定國久久不能言語。

待賞玩將盡,才堪堪說出一句:“此等年歲....這般光景確實已不多見。”

雖說是為拖延時間。

但要是能趁機給自己立個愛民通達的人設,倒也是能間接增加些許好感度。

隨即,朱常瀾一股腦地,將穿越前在襄王府景區看見的歷史小貼士背誦出來:

“襄陽城背靠漢江,坐擁七省通衢之便利,使得百姓能在農耕之余,賺些零碎貼補家用。”

“本地宗藩和府縣衙門歷來重視民生,每逢受災歉收之年都會主動開倉濟民。”

“城內百姓雖也生活困苦,但總體境遇,是要遠好于飽受大旱困擾的北方災民。”

“每逢此等節日慶典,百姓們仍能拖家帶口來集市上游玩一番,有錢者自上高樓酒肆開懷暢飲,貧困者亦可買上一二吃食閑逛。”

在尚可的民生現狀和后世提煉的知識講解雙重沖擊下。

一眾起義軍等被震撼的呆在原地。

畢竟數年的崇禎大旱以及官軍義軍之間的鏖戰,早已將他們的西北家鄉摧殘的遍地白骨。

這等鬧市光景,想必只有從他們的父輩的口述之中才可窺見一二。

或許是心有所感,李定國當即向朱常瀾作揖說道:

“請恕下官先前唐突,久聞襄世子乃是一好色之徒,沒想到與其他各地宗藩相比,這襄藩一脈倒是堪稱賢明。”

哥們,你多少演的像一點啊,一個把總要是在其他親王世子面前這般說話口氣,可是要被拖走的。

“這位軍士客氣了,我襄藩一脈并非什么賢王圣人,不過是些衣食無憂、富貴快活一生的粗鄙之徒。”

腹誹之余,朱常瀾沿用原主的語氣回禮說道:

“有唐一代太宗皇帝曾言,‘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父王及本世子姑且也算略懂個中道理,若竭澤而漁不施仁政,致使小民俱無,我等貴胄又將焉附?”

“殿下這番言論,可真是.....”

“大哥!”

還沒等李定國等人發表完評論。

道路不遠處的鬧市之中,莫名傳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

順聲望去。

只見先前驛路上的那位紅袍少年,此刻竟在城中駕著快馬向朱常瀾沖來。

“是福清郡王!”

“這混世頑童咋又回來了!!”

“快跑!!”

霎那間,叫罵哭喊聲四起,沿路百姓無不駭然躲避。

“....!”

朱常瀾一手攔下蠢蠢欲動的李定國,而后轉頭吩咐道:

“龐千戶,給這幾位軍士弟兄亮一手,對我這二弟不用客氣,怎么說他也算你半個徒弟。”

“殿下折煞卑職了。”

眾儀衛中,聞令走出一位筋肉賁張、魁梧如柱之人。

“卑職從的不過副千戶之位,按朝廷禮制可不敢冒用這千戶二字。”

語畢,壯漢腳下發力,僅二三步就跨步沖至紅袍少年近身。

“郡王殿下,得罪了!”

一聲怒喝,龐千戶于電光火石之間堪堪躲過戰馬。

并在錯身之際,一把將馬背上的紅袍少年拽下。

“好俊的身手!”李定國暗自驚嘆道,“螳螂腿馬蜂腰虎背,這襄世子手下竟還有這種猛士!”

其余儀衛見狀,立刻操持哨棍上前結陣揮舞。

“吁~好馬,好馬,別怕。”

見戰馬被恫嚇得原地尥起蹶子。

龐千戶又從一旁慢慢走去不斷安撫,最終才算是讓這場鬧劇停止。

但作為罪魁禍首的紅袍少年,卻是全然不顧身后百姓的哀嚎,自顧自地來到朱常瀾身旁。

“大哥!各事都已安排妥當,父王特令我來尋你!”

“自你受封已有半年,沒成想還是這般這脾氣。”

朱常瀾一邊示意身旁儀衛去安撫受沖撞的百姓并賠償銀錢,一邊轉身向李定國等人介紹道:

“諸位弟兄,這位是我的二弟常澄,前歲剛行冠禮,被封為福清郡王,性格是頑劣了些。”

“拜見郡王殿下。”

這朱常澄跟原主都為襄王妃嫡出,兩人之間的感情本就比庶出的老三、老四要深。

襄王妃早逝后,朱常澄自幼無人看管,完全是原主親自將其帶大。

故而朱常澄對這位大哥可謂百般聽從。

“諸位,既然時辰差不多了,還請隨我到王府赴宴。”

朱常瀾揮手示意李定國等人離開,同時不忘告誡自家二弟道:

“至于常澄你,明天自己去長史司找鄭先生令罰。”

.............

待眾人吵鬧著離開后。

原先負責留在原地,賠償被撞百姓損失的儀衛們。

暗中又在龐千戶帶領下。

于北街一旁的某條深巷內聚攏。

“都記下了?”

“是!按殿下吩咐,所有和賊寇有過交流店鋪都已做了標記,統共十七家,均是些生面孔。”

“分布呢?”

“多靠在內城這邊,不過都是些背靠死路的偏僻位置,畢竟咱本地的店家可都不是好惹的,怎會平白把好位置讓給外鄉客商。”

“每人盯一個鋪子,另來三五人附近假意巡夜。待會我還得按殿下吩咐出城一段時日,我不在后統一聽李典仗的令。待時辰一到,就把這些賊寇一網打盡!”

交代完差事后,龐千戶斟酌再三,決定還是補上一句:

“今兒個出趟的都是自己人,先前殿下交代的,還有今晚所見所聞之事,全給我爛肚子里!”

………

也虧得這北街不長,且離王府不遠。

一陣緊趕慢趕之后,眾人總算于戌時三刻時分趕到王府。

“還行先前在街上吃了點零嘴.....”

簡單嘀咕兩句后,朱常澄悶頭就往府里沖。

而朱常瀾則是在入門前,專門對李定國等人叮囑道:

“各位弟兄,飯菜都已備齊,稍后有專人引諸位前去偏院。待我去主宴敬上一圈后,再來與諸位共飲幾杯。”

“.....有勞世子如此大費周章,卑職等不勝惶恐。”

是時夜色已沉。

望著王府正門之后的百龍影壁,身后的起義軍眾人不自覺地感到腳下一顫。

這石壁上栩栩如生、張牙舞爪的龍雕。

竟在燭光照映之下盡顯暴戾肅殺之勢。

“.....走!”

看著手下如此膽怯,李定國低聲怒吼著催促眾人盡快入內。

其實,若是未來那位久經戰陣、文韜武略俱全的李晉王。

定然不會就這般輕易入府赴宴。

但眼下這位李定國,時年不過二十一歲,正是少年意氣風發之時。

可謂銳利有余,但城府不足。

再加上不久前才立下曠世奇功。

其內心難免會有些許飄飄然之情。

而朱常瀾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會篤定這以老襄王為餌料的倉促之局能夠奏效。

“既然二將軍發話,管他刀山還是火海都得闖他一闖!”

見李定國發話,其余義軍紛紛壯膽上前。

在遵照門房吩咐繳了手中兵器后,正式踏入這座前景莫測的王府之中。

當然,為防意外,各人另在褻衣內藏有一柄貼身短刃。

“二哥!”

劉文秀仍舊放心不下,繼續上前小聲勸阻李定國道:

“認了王府大門,咱們就找個理由撤吧,隨便尋個棚子待到午夜,這地方呆著總有點......”

“莫慌,待會憑這身官皮和楊老兒署名的符令,讓這世子引薦我去主桌敬上兩杯。”

李定國淡然解釋道:“且等我把這襄王還有本地要員認個一遍,免得待會連抓了誰都不知道。”

“二將軍說的在理,真有啥好歹的,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宰了襄王,讓皇帝老兒幫大帥除掉楊嗣昌。”

“就是,這府上尚在的儀衛不過二十來人,我看那襄王一家子.......”

悄聲說話間。

起義軍眾人被引到王府東南角的后堂。

院門剛一打開。

一股略顯嗆鼻的膩香味道隨之飄來。

“諸位軍爺,可是讓奴家好等~”

二十來名面覆輕紗、身著曼妙輕衣的異邦小娘子先后涌出,挽著眾人直往院門走去。

其手上動作更是無比大膽。

“這....荒唐!”

饒是李定國這般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嚇得滿臉通紅。

其余十余名起義軍連忙護住自身衣物,生怕其中暗藏短刃露出。

而在眾人身后。

劉文秀更是不禁發出一聲哀嚎:

“咕.....二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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