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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世子又如何

朱常瀾一行三十多人,就此浩浩蕩蕩地出發。

除卻身旁六名儀衛親信,以及十三位王府家丁之外。

其余還有府衙官員及王府女婢、內官等。

走出一陣后。

府衙委命的同行監督之人。

見鑾駕兩側帷幔高掛,而世子身居其中滿是百無聊賴之狀。

故而特地湊上前去說道:

“殿下可知此行所去之棗陽縣地,有何典故舊事?”

說話之人,正是前幾日與薛千山拳腳互來卻不落下風者

——久盼調令而不至的“準”河南巡撫張克儉。

“本世子久居王府,除這襄城之外,各縣風土人情皆不甚了了,還請張大人講授?!?

“如是這般,下官僭越了,殿下將去處名為棗陽,漢時故名蔡陽,屬南陽郡,乃是當年后漢光武皇帝籍貫之所在....”

客套性地應付了一句,結果這位張克儉反倒是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

朱常瀾也只得面帶微笑地聽著一連串的廢話文學。

雖說這小老頭先前確實讓自己有些下不來臺。

可朱常瀾事后一想,倒也算是能理解一二。

畢竟,這位張大人之前行將升遷為河南巡撫。

人員確實已經內定,旨意終究還是未宣。

這么關鍵的時間點上。

自己卻假意操練,實則調兵炮戰賊寇,又致使多名軍士死傷。

有此番事由。

若是張克儉被人趁機彈劾,多少也會被追究一個簽核不嚴。

屆時這巡撫之位恐將不保。

對比一下就相當于.......要是哪天臨到我能升任省X書記,結果手下分管部門突然出了安全事故,沒準都想拿刀砍人了。

腹誹之余,見張克儉講座仍有滔滔不絕之勢。

朱常瀾便看似客氣地回拒道:

“聽聞張大人一講,本世子倒也知曉本地人情舊事,甚是感謝。只是此番路去舟車勞頓,還請張大人莫要勞神?!?

“.....既然殿下興致缺缺,臣就不再叨擾。”張克儉轉而又說道,“不過臣還是想勸告一句,愿殿下勿復當年福藩查田之舊事?!?

“此番本世子乃是照旨行事,自有圣命旨意背書,不過還是謝過張大人此番提點?!?

待張克儉駕馬離開后。

朱常瀾便直接將車駕窗簾全數關上。

表明自己將要休憩少許、他人勿擾。

“這老小子,是在用福王查田一事的結果警告我?還是說單純讓我不要掉以輕心?”

不過還沒等朱常瀾“休息”多久。

他自己反倒在鑾駕里有些吃不住了。

由于這古代馬車一無懸掛減震,二無橡膠車胎。

行駛在夯土路面上可謂顛簸不止。

朱常瀾毫不懷疑,要是就這么顛去棗陽,自己沒個兩三天怕是出不了門。

“難怪滿清一朝乾隆搞個千叟宴,卻是讓好多老頭在路上被車馬顛死,晃成這樣誰吃得消?”

“而且張克儉這家伙的話......”

出聲叫停車馬后,朱常瀾自行走下鑾駕,喊上數名儀衛準備乘馬先行。

夯土驛路兩旁,皆是山林小道。期間樹木茂密、山路彎曲,著實令人無法看清究竟通往何處。

見世子妄自停轅,肩負監督之責的張克儉,自然是要上來規勸一番。

不過為了不再坐進那要他老命的馬車,以及盡快趕去棗陽查封田畝造冊。

朱常瀾可以說是油鹽不進,堅決要率領儀衛家丁騎馬先行。

“殿下還請三思考,這前幾日賊寇才剛退去,若是殿下單騎脫隊,萬一橫遭不測可該如何是好?”

無視著張克儉的勸阻。

朱常瀾轉身從鑾駕上,將本是用作儀仗使用的獵弓取下。

明代科舉除八股之外,還會考察五事,這其中就有射箭一項。

記憶里面原主曾經也想過去報考科舉,可惜親王一級不被允許參加宗科,只得作罷。

不過這一手射藝,倒是從未荒下,光是靠這身體的肌肉記憶,大概也能射個八九不離十!

把玩片刻后。

朱常瀾聽聞一旁山道草林之間,似有活物動靜。

定睛一看,發現有一團黑影于其中穿行。

隨即彎弓搭箭,朝著目標一箭射去!

咻!

箭矢破風空鳴,力道十足。

隨后咚地一聲,直插進一旁的樹干之上。

嗯....就是這準頭稍差了些。

至于先前那坨黑影,大概是什么野兔田鼠之類的動物。

被這番動靜驚嚇到后,噌地一聲就沒了蹤影。

記憶只是記憶,還是得上手實操.....這弓箭的曲線軌跡有些難掌握,而且提前量也沒找好。

下發做些調整,應該就大差不差了,畢竟這具身體的底子還不錯。

于心中給自己射獵失誤找補幾句后。

朱常瀾又如沒事人一般,舉著弓箭向張克儉示意。

“張大人可看見?本世子連這三石之弓都可拉開,更遑論前線還曾與賊軍次首搏殺,可不是大人所擔憂的那般柔弱無力。”

“這....”

張克儉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回話。

“那就如是這般說好,本世子先帶人趕去轄縣,張大人統領細軟物資隨后,若是大人到了棗陽卻未見我,直按圣上口諭將我拿罪便是!”

隨后,朱常瀾縱身一躍,直接上馬。

而其余本在隊伍里的儀衛家丁們見狀,也紛紛輕踢坐下乘馬脫離行列,趕來自家世子周圍。

可朱常瀾明顯沒考慮到一點:

這張克儉之所以在本地府衙之中人緣不好。

就是因為他這一幅軟硬不吃的倔牛脾氣。

“饒是這般,就只有請殿下恕罪了?!?

語畢,張克儉轉身來到一位儀衛身前。

噌地一聲抽出其腰間的雁翎刀后,徑直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下官受上差委托,奉圣命監督殿下,若是殿下著實想單獨行動,請先斬下官!”

“不是我說你....!”

只見這張克儉手上不斷用力,刀刃真就淺淺沒入其脖頸表肉之內。

這老小子來真的?

罷了,算我怕你了!

輕嘆一口氣后,朱常瀾走到張克儉身前附耳說道:

“張大人,稍后隨你一千貫錢,可否行個方便?本世子著實不想坐這鳥什子馬車了?!?

“殿下何出此荒唐言論???!我張克儉向來為官坦蕩,絕不受此錢財??!”

“得了啊,別起高調,之前取調令文書的時候,你不就收了本世子兩千貫錢嗎?。”

此言一出,張克儉一臉“荒唐”的表情,和朱常瀾大眼瞪小眼起來。

“兩千貫錢?下官何時收受過此等賄賂?!!世子殿下為何要污我清白?。。 ?

“那文書,分明是薛千山這潑皮在我府上胡攪蠻纏,本官著實嫌他聒噪且確定是王府調兵操練,適才簽核署名。”

“何來這兩千貫錢之說?。。。 ?

看著眼前這位信誓旦旦的張倔牛。

朱常瀾心里頓時想明白了此間緣由:好你個薛千山!!

............

這之后,因自覺理虧,加上張克儉著實寧死不退,朱常瀾只得跟其稍作妥協:

“不坐鑾駕,我自隨行騎馬?!?

饒是這般。

一行人緊趕慢趕,自早上辰初出發,直到下午申末才抵達棗陽縣郊的進賢郡王府。

“這就是老四日后要就藩的地方嗎...”

腰酸背痛地走下馬后。

朱常瀾一邊命令婢女內官們清點打理隨性物資。

一邊打量起這棟剛完工不久的郡王府邸。

跟襄王府相比,這套郡王府可謂小了不少。

不僅其中沒有山水假園。

就連門樓、前方、正殿等核心建筑也小了不少。

至于廂房后廳,更是為數寥寥。

僅目前蒞臨新房的這一行幾十號人,恐怕都要相互擠著才能睡下。

當然,身為世子的朱常瀾自是一間獨居。

“而且郡王府不在縣城之中,也就意味著朱常淦就藩后,若未經禮部核準,一輩子都要待在這小小府邸之中,不得走出大門半步?!?

“按他那個性子,日后倒是要難熬了?!?

或許是為原主肉體所影響。

恍惚之間,朱常瀾竟也擔心起自己的弟弟們。

不過還沒等他惆悵多久。

門外忽然傳來幾名新進婢女的驚嚇聲。

朱常瀾領著一干儀衛趕去

但見門外飛奔來一名家丁。

其人渾身上下皆是裂傷,臉上更是滴瀝瀝地流著鮮血。

“世子殿下?。?!小人是昨日隨龐儀衛先行的府上私仆,有要事稟告??!”

見對方身受重傷,卻還執意要向自己行禮。

朱常瀾直接一把將其扶起說道:“先不要拘泥于此,速說何事??!”

家丁抹了把臉上鮮血,直接講明來意:

“早先龐儀衛領著小人等,前去福藩王莊上粗略探查?!?

“本想著那些佃戶與小人等相安無事,龐儀衛便令其余儀衛分隊令著家丁,同時往各處探查?!?

“可沒成想,龐儀衛與小人一靠近棗陽縣城地界,就遇到一眾潑皮無賴?!?

“其人手中持有各種兵械,二話不說上來就圍毆我等。”

“龐儀衛怕傷及本地士紳家丁,故不敢以刀自衛,只得用一雙拳腳御敵?!?

“但對方卻毫無顧忌連下死手,等龐儀衛抽刀搏殺時,卻又因身上舊傷氣竭被擒,”

“小人則是龐儀衛在被擒前,拼死砍殺出一條退路,讓小人趕緊回來報信!”

“殿下!還請速.....”

未等家丁講完,朱常瀾立刻命隨行儀衛佩刀騎馬,準備趕去搭救。

而后又命一眾家丁結陣護院,若有人試圖強闖可直接搏殺之。

.............

跟著家丁所指道路,朱常瀾等策馬急弛。

雖說此行確是為搭救龐儀衛。

但朱常瀾心里,卻也想到了另一重利害:

這些地痞惡徒,保不齊就是某個侵田士紳的家仆。

若是能夠抓住幾個,擒回去重刑審問,沒準能從中挖出一點有用的消息。

只要能拿住把柄,威脅到關鍵人物。

日后就能有利于我把控、挪用這兩千畝福藩王莊!

一想到這,朱常瀾就更是按耐不住,命眾人繼續加速。

故而出動還不到兩刻。

眾人就已趕到事發田畝。

只見惡霸地痞仍在原地施暴,而龐儀衛更是被揍得奄奄一息。

其身上象征王府儀衛身份的藍色錦袍更是血跡斑斑。

策馬停下后,一眾儀衛立刻拔刀上前并呵斥道:

“此人乃襄王府屬官,爾等宵小,還不住手!”

見有救兵趕來,地痞們轉而就將一柄短刀架在龐儀衛脖子,滿眼挑釁地看著朱常瀾。

“哪來的小白臉,長得如此細皮嫩肉,還不快快下來,用你那白尻給爺敗敗火!”

“放肆!膽敢對世子殿下口出誑語,定叫官府判爾剜眼抽舌之刑!”

“世子又如何?此番地界,唯有爺爺說了算!”

“好大的口氣,襄陽可不允許有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朱常瀾聽見這話,當即令儀衛上前壓陣,同時不忘抽出身后獵弓。

可還沒等儀衛動手。

眾惡霸卻是立刻站作一團,并龐儀衛圍在正中。

“沒聽清嗎?叫你過來給爺爺敗敗火!”

一個地痞持刀從龐儀衛肩上剜下一塊血肉,怒吼著向朱常瀾挑釁。

至于外圍其他惡霸。

則似要與眾儀衛拼命一般,不斷揮舞著手中的哨棒柴刀。

怒罵著不許王府之人靠近。

“咱管你是什么王府鬼府的,這是咱家老爺的地,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

咻!

見此處潑皮竟如此放肆。

朱常瀾立于馬上,直接就是一箭射出。

由于雙方距離間隔不遠,箭矢軌跡尚未成曲拋狀。

故而倒是射得還算精準。

“啊啊??!”

被朱常瀾射中右肩后,潑皮立刻癱倒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

“殺人了?。?!官差殺良民了?。?!”

其余惡霸見狀也是突然發難,期間更是有人想趁機往龐儀衛身上招呼。

咻!

咻!

見對方似乎準備頑抗到底。

朱常瀾便徹底放棄交涉處理,抬手又是兩箭射出,毫無廢話!

只見意圖向龐儀衛行兇的二人應聲中箭,一如前者一樣滿地打滾。

“有毒!這箭上有毒!”

“燒起來了?。“““““『猛矗。。?!”

其余儀衛趁機揮舞著雁翎刀,前壓沖殺進去。

終是成功將龐儀衛搶了出來。

而朱常瀾則穩居于后方頻頻拉弓,盯著落單地痞挨個狙射。

箭矢之上,更是附有一層淡紅色之物。

“眾儀衛聽令,除領頭之外另留三個活口,其余全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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