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京盯著手機上的黃歷頁面，暗自磨牙——不宜見義勇為

先是被今天的事折騰得腦仁發疼，放學時又撞見幾個染著夸張發色的混混，正將個穿藍白校服的男生往沒監控的巷子里逼。

她盯著自己泛癢的掌心——或許是數學卷子做多了，此刻竟生出股想活動筋骨的沖動。

巷口飄來嗆人的煙味。

霍京貓著腰往里探，只見十多個混混呈扇形圍堵著中間的少年。

魏藺？她瞇起眼，認出那截露在人群外的校服袖口。

少年垂著頭，碎發下的眸光冷得像淬了冰，卻在黃毛學他冷哼時，眼尾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呵——“

“呵——“

此起彼伏的怪笑驚飛了墻頭的麻雀。

路過的行人聽見這聲響，腳步匆匆跑得比兔子還快，生怕卷入什么不干凈的事。

霍京捂住耳朵，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要打就打，怎么磨磨唧唧的。

黃毛終于動了手。

他揮著拳頭朝魏藺面門砸去，卻因少年突然下腰而撲了個空，踉蹌著差點摔成“狗啃泥“。

霍京瞧得清楚，魏藺下腰時目光忽然一滯，竟直直朝她藏身的方向看過來。

這分神讓他沒能躲過側方踹來的一腳，整個人被踹得撞翻垃圾桶，捂著腰半天沒動彈。

“男人的腰能隨便踹？想讓人家斷子絕孫啊？“

霍京再也看不下去，擼起校服袖子就沖了上去。

混混們轉頭看見她時，還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誰能想到，這個扎著馬尾的小姑娘，一腳就能踹飛最壯的藍毛。

“老狗！你沒事吧？“黃毛看著被踹得翻白眼的同伴，這才意識到不對。

霍京卻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側身躲過揮來的拳頭，反手就是個過肩摔。

當第七個混混捂著肚子哀嚎時，巷子里的笑聲早變成了此起彼伏的慘叫。

“你、你到底是誰......“黃毛趴在地上，鼻血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紅的印記。

霍京甩了甩發麻的手腕，瞥見魏藺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正用紙巾擦拭著嘴角的血。

少年校服后領蹭上了污漬，卻依然站得筆直，眼神里的陰翳不知何時換成了幾分興味。

“報警吧。“

霍京掏出手機，屏幕亮起時映出她微微發紅的臉頰，“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們欺負他——“

她踢了踢腳邊的混混，語氣輕飄飄的，“就不是斷子絕孫這么簡單了。“

魏藺忽然湊過來，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煙味，混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氣息：“霍同學。“

他低笑一聲，指腹蹭過她泛紅的手腕，“原來你不僅會解數學題，還會過肩摔啊？“

霍京猛地縮回手，這才發現自己校服袖口被扯開道口子。

魏藺見狀，從書包里摸出枚銀色的牌遞過來——正是她昨天在辦公室瞥見的那枚，刻著歐拉公式的精致掛件。

“給你的謝禮。“他挑眉，“畢竟你剛才護著的...可是未來要拿 IMO金牌的腰。“

霍京瞪著他，卻在接過袖扣時忽然笑出聲。遠處的警燈照亮小巷，她看見魏藺眼底映著紅藍交錯的光，像極了她解到最后一題時，草稿紙上躍動的靈光。

“下次再被圍毆，“她將袖扣別在袖口，“記得先喊救命，數學天才。“

魏藺轉身時，夕陽恰好漫過他發梢。

霍京手里拿著泛著光的牌子，腦子有些懵，直到剛走了幾步又回頭的魏藺叫了她。

“見義勇為，還不走？”還想去里面嘮嘮嗑啊。

霍京攥緊手中的小掛件，臨走前不忘給了最近的小紫毛一腳。

本就受傷的小紫毛：我今天招誰惹誰了。

魏藺將這些收入眼底，默不作聲的移開眼。

霍京盯著魏藺校服后領的污漬。警笛聲漸近時才發現好像忘記報警了，也忘記要趕緊跑了。

她才驚覺自己的手腕被扯開道細長的口子，露出腕間淡青色的血管——剛才過肩摔時蹭到了磚墻，此刻正微微發燙。

“霍同學？“民警的聲音打斷思緒，她慌忙將塞進掛件賽兜里，掏出學生證時卻帶出張皺巴巴的競賽報名表。

帶隊的警官掃了眼表格上的“青州三中“印章，語氣里多了分溫和：“需要聯系學校嗎？“

“不用不用！“霍京連連擺手，看著地上哼哼唧唧的混混，忽然想起魏藺扶著腰搖搖晃晃的模樣，“那個...……魏藺的醫藥費……“

“放心，“警官笑著拍了拍她肩膀，“正當防衛的記錄會放進檔案，對升學沒有影響。至于醫藥費...“他看向巷口正在接受醫護檢查的少年，“那孩子說不用追究。“

夜風裹著槐花香掠過巷口時，霍京終于摸出手機給張叔發定位。

她蹲在臺階上看螞蟻搬家，忽然想起魏藺遞袖扣時指尖的溫度——那枚刻著歐拉公式的銀飾此刻正硌著掌心，像顆揣在兜里的星星。

邁凱倫停在老宅門口時，玄關的水晶燈已經亮起。

霍秦正趴在樓梯扶手上玩無人機，看見她袖口的破洞時，鏡片后的眼睛突然亮了：“霍京，你打架了？“

“要你管。“她繞過弟弟往廚房走，卻被拽住書包帶。

霍秦比她高半個頭，此刻卻像發現新玩具的幼獸般亮晶晶地盯著她：“嘖嘖嘖，嘖嘖嘖，嘖嘖嘖，好學生也打架啊。“

“閉嘴！“霍京猛地轉身，卻在看見弟弟手里的無人機時頓住——那架限量版“北極星“的機身上，赫然貼著枚同款歐拉公式貼紙。

晚餐時，陳媽端來蜂蜜牛奶時，霍京才注意到自己掌心的擦傷。

她望著餐桌對面慢條斯理切牛排的霍秦，忽然開口：“明天幫我買件校服。“

“憑什么？“少年挑眉，刀叉卻精準地將她最愛的鱈魚排切成小塊。

霍京咬著吸管看他耳尖發紅，忽然想起巷子里魏藺替她擋下混混時，那聲悶哼里帶著的克制。

深夜的書房里，霍京對著競賽題發呆。

月光透過紗窗爬上草稿紙，她手里摸索著硬幣大小的銀飾，忽然發現銀飾內側刻著行小字：“To the light in the dark“。

筆尖頓在微分方程的間隙，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給那個備注“魏數學“的號碼發了條消息：“小東西挺漂亮。“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飄窗上的風鈴忽然輕響。

她看見遠處高樓的燈光里，有架無人機正懸停在夜空，機身上的貼紙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極了魏藺今天遞來的那枚袖扣。

手機震動時，霍京幾乎是立刻接起。

電流聲里傳來少年低啞的笑：“霍同學，“他的背景音里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下次打架記得戴護腕。“

“都是因為誰。“她只看見鏡中的自己嘴角上揚，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扣邊緣。

窗外，無人機亮起導航燈，在夜空中畫出道溫柔的弧線，像極了數學公式里最優雅的那筆轉折。

霍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魏藺正坐在城中村的舊公寓里，對著滿墻的數學競賽海報發呆。

他腕間纏著的擦傷貼上，還留著剛剛吃完的草莓味糖果紙。

手機屏幕的微光里，他輕輕摩挲著那條未發送的消息：“其實，你的過肩摔比我的積分公式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