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倭寇真是頑固，為了區區幾兩銀子至于么？”林家海軍本部中將、第六分艦隊艦長林清將軍立于高大樓船之上，手持西洋青銅望遠鏡，將遠處倭寇艦隊動向盡收眼底。

此刻，這群煩人的“蒼蠅”正分批整隊，悍然沖擊著林家水師的防線。

“巴掌大的地界，土里土氣的能見過啥稀罕物？”海軍本部少將林風言嗤笑一聲，“這幫東洋鬼子能上岸劫掠一回，撈的銀子夠在老家吃喝一輩子了。”

“誰說不是呢。真不明白沐風大人為何三番五次向長老會提議攻打倭國，那種窮山惡水，打下來也是個累贅。”

說話的是林家海軍安平行省分部中將林開河。雖同為中將，卻因隸屬分部，他的站位比本部少將林風言還要略靠后半步。

林清與林風言相視一笑，卻都未接話——同僚背后議論長官，誰搭腔誰便是傻子。

林風言忽然道：“大人，那幫東洋鬼子開始玩命了。”

“嗯？”林清望向倭寇艦隊方向，只見對方指揮官似是殺紅了眼，全然不顧章法戰術，只知一股腦往前猛沖。

雖不知為何如此，但林清還是朝身后招了招手：“讓旗手給前線發信號，放部分倭寇進二號防線，交給第五分艦隊對付。這幫瘋子不要命時實在難纏，犯不著讓咱們林家的小伙子們硬拼……等等！”

林清語氣驟緊：“林云飛！云飛大人沖得太靠前了！再這么下去要被包餃子了！”

“什么？”林風言臉色驟變，顧不得官位尊卑，一把奪過林清手中望遠鏡。視野里，混亂的倭寇艦隊中，一面金堇花旗幟格外刺目。

林風言還好，林開河卻是頓時慌了神，竟想命防線海軍部隊直接沖鋒救林云飛——畢竟對方不僅是林家海軍副司令，更是家主林凡的長子，若有閃失，他們幾個都難逃其咎。

好在，尚存理智的林清一把攔住他，劈頭蓋臉罵道：“放棄防線全軍沖鋒？你在海軍學校光學會泡馬子了是吧？！”

林清不愧是本部資深中將，當機立斷下令道：“命第一防線艦隊以艦載弩炮遠程覆蓋倭寇沖鋒集群，遲滯其突擊速度，為救援爭取時間。

再派兩支快速輕型艦隊繞至倭寇側后方，佯裝包抄，迫使對方分兵回防，減輕正面壓力。

命令旗手傳號給二號防線第五艦隊林山中將，請他所部向一號防線推進。

且向第一防線推進時，保持500米戰術間隔，前隊弩炮壓制，龜船開路，后隊隨時填補缺口，防止防線被突破。

命與云飛大人所部的近距艦隊以“楔形陣型”切入救援，核心艦船優先掩護云飛大人樓船轉向后撤，避免陷入重圍。”

一通命令下完后，他將指揮權暫交林風言，自己直奔后方指揮部向沐風大人請示。

……

晌午時分，微風輕拂，送來一縷微咸的海風。

林家的金堇花旗幟順著風勢獵獵飄舞，旗下是一艘艘巍峨戰艦。艦上，身披輕甲的林家海軍精銳肅立甲板，數萬將士靜若磐石，不聞一絲喧嘩——這便是林家西北艦隊第一分艦隊，直屬海軍司令的嫡系精銳。

第一艦隊主旗艦上，林清腳步急促地登上艦船，徑直朝著指揮室方向奔去。

指揮部門口，身著筆挺軍裝的慕容小姐（海軍本部參謀長、中將軍銜）抬手攔住了林清的去路：“清將軍，沐風大人剛歇下。若有急事，還請稍候片刻。”

林清跑得氣喘吁吁，雙手手心還留著一道紅痕——顯然是半途嫌劃船士兵速度太慢，直接擼起袖子自己劃槳了。

“慕容大人！來不及了！云飛大人……云飛大人有危險！

“嗯？誰叫我？”

指揮室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林清面色驟變，不等慕容小姐阻攔，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人，抬腳踹開了指揮室的木門。

屋內一片狼藉，作戰圖與軍情急報散亂堆放。正中央墻壁上掛著一張詳盡的海圖，其下主座上，一名身著銀甲的青年男子正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嘴角還掛著一絲口水，桌面的水痕分明顯示他剛從盹兒里驚醒。

林家海軍本部準上將、林家家主林凡長子、林家第二順位繼承人——林云飛。

可若他是林云飛，那艘樓船上的人又是……

林清猛地轉頭看向慕容，目光灼灼，仿佛要從她臉上剜出答案。

慕容輕嘆一聲：“正如您所想，清將軍。那艘樓船上的……正是沐風大人。”

林清瞳孔驟縮：“慕容大人、云飛大人，請恕我冒昧——為何要這么做？”

慕容搖頭：“這是沐風大人的決定，我們也不清楚緣由。”

林清眉心擰成死結，硬著頭皮道：“恕我直言，沐風大人身為林家海軍統帥，若執意涉險，二位為何不阻攔？”

“這簡直是胡鬧！”林清心底暗罵，卻終究沒說出口。

慕容沉默以對，倒是剛將大腦重新開機的林云飛小聲嘟囔：“攔過了，沒用啊。他是軍事主官，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也想上陣砍倭寇，總比窩在指揮室里流口水強。”

林清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二位大人，沐風大人可有留下指示？”

慕容看向林云飛：“云飛大人有沐風大人留下的錦囊。”

迎上兩位中將的目光，林云飛連忙掏出錦囊打開。

錦囊中僅有一張字條，展開字條，只見字條上赫然寫著一行字：全軍進攻——林云沐

林云飛不敢耽擱，即刻以海軍副司令身份接管指揮權，下令：“林清中將、慕容中將！傳令全軍——一號防線第六艦隊率先出擊，第五艦隊跟進！第一艦隊分兩批包抄敵軍兩翼，全軍梯次推進，交替掩護，向倭寇進軍！”

慕容、林清齊聲道：“下官遵命！”

……

倭寇左翼艦隊方向，灰煙翻卷，殺聲穿透海浪。

“沖啊！為天皇陛下！為天照大神！”

“那便送你去見你的神！”

羅林（林云沐的侍衛長）暴喝一聲，長刀劈落，一名倭寇應聲倒地。

羅林抹了把額角的汗，總算能歇口氣。

剛才砍翻的倭寇，已是最后一個躍上甲板的漏網之魚。

林家戰船素以高大著稱，特別是樓船比倭寇最高的艦船高出半截，船腰以下幾乎與敵船甲板齊平。即便倭寇拋飛索攀爬，也難輕易登上甲板，何況林家強弓硬弩與投石機正居高臨下，箭雨如蝗般掃過敵船。

當然，也虧得林清指揮有度，及時調派艦船分擔樓船壓力。

而且，倭寇也因為某些方面，投鼠忌器。

“大人，您先回船艙吧。若被流矢所傷，下官如何向家主殿下交代？”

羅林口中的“大人”正是林云沐，字沐風——林家十八歲的海軍總司令，上將軍銜，家主林凡次子、林家第一順位繼承人。

少年一身銀甲配文武袖，胸甲與領口刻著金堇花紋，稚嫩俊秀的面容間，一雙金色寶石般的眸子泛著貴氣。齊腰銀發沾了星點血跡，為這位貴公子添了幾分破碎美感。

林云沐擺了擺手：“無妨，此番進攻受挫，九條井一郎斷不會再貿然行動——他的軟肋還在咱們手里。”

說著，他瞥向身后被兩名士兵押解的女子。

女子身著和服，面容絕美，美到什么程度呢？

即便臉上涂著倭國特有的慘白“死人妝”，仍難掩女子傾國之色，眉梢眼角似含秋水，端的是國色天香。

林云沐用劍鞘勾起女子下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東島之雄九條井一郎竟是個女兒奴。九條真姬小姐，令尊為了你，可是亂了分寸啊。”

九條真姬被迫揚起下頜，倔強的眸光在睫羽下灼灼燃燒，倒真有幾分將門虎女的凜冽氣韻。

“沐風閣下身為一代名將，竟甘愿以身犯險孤軍深入敵營，卻不過是為了擄我這弱女子——若將此事傳揚出去，閣下就不怕遭天下人恥笑么？”

九條真姬之母本是西川大陸流風家平民，當年倭寇上岸劫掠時被擄走。因其容貌昳麗，被倭寇頭子獻予九條井一郎，后誕下真姬。在母親耳濡目染下，她能說一口流利的西川官話。

林云沐低笑出聲，指尖摩挲著腰間劍柄：“倒是要謝令尊——為方便照顧真姬小姐，竟將閨閣千金帶到戰場。這份舐犢情深，當真是感天動地。”

他忽然俯身逼近，眼底帶著笑意，“至于天下人的閑言碎語？待我踏破敵營那日，史書自會寫上一筆‘奇襲克敵’，夸我膽識過人、謀略無雙。”

九條真姬貝齒輕碾下唇：“父親他...乃一代梟雄，豈會因我而...敗北。“話音支離破碎，指尖已將裙裾絞出褶皺。

顯然，這話說得她自己都不信。

林云沐望向水天相接處，林家艦隊正排開雁翎陣，銀帆蔽日般破浪而來，哪怕相隔甚遠都可以聽見艦船上的林家海軍高呼“萬歲！”的吶喊。

看來林云飛已看過他留下的錦囊。

他指尖摩挲著腰間玉帶，唇角揚起勢在必得的弧度：“便請真姬小姐，靜待分曉了。”

“來人吶，把真姬小姐給請到旗桿上，看看那九條井一郎敢不敢下令對自己的女兒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