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雄鷹與兔子的轉換
- 明末:暴君天下,我崇禎不裝了
- 云邊青柚
- 4095字
- 2025-07-23 00:03:00
戰場西北角,高坡之上。
多爾袞勒馬凝立,亮銀鎧甲在秋陽下反射著刺骨的寒光。十九歲的面龐尚顯稚嫩,但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已洞悉了整個戰場的脈絡。
“十四貝勒,德格類快頂不住了!曹變蛟那廝太過兇悍,正藍旗傷亡慘重!”一名兩白旗的甲喇額真(參領)策馬奔來,語氣急促。
多爾袞的目光依舊鎖定在曹變蛟那桿狂飆突進的大纛上,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慌什么?德格類死不了。他退一步,曹變蛟就離死地近一步。”他聲音不高,卻帶著掌控一切的自信。
“傳令!”多爾袞的聲音陡然轉厲,“鑲白旗(阿濟格部),步甲弓弩手前移五十步,集中攢射沖擊德格類左翼的明軍步卒!把他們釘死在原地!正白旗(多爾袞本部),重甲騎兵(白甲兵)預備,分作三隊,輪番沖擊曹變蛟側后接應的曹文詔部,不圖殲滅,只求遲滯,使其首尾不能相顧!”
“再令!”他指向曹變蛟突進的鋒矢,“正藍旗德格類,放棄與曹變蛟纏斗,以巴牙喇(精銳護軍)斷后,主力向東北方向松山峪口梯次撤退!告訴德格類,把曹變蛟這頭瘋虎,給我引到峪口來!”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確的齒輪咬合,通過旗號、號角和飛馳的傳令兵瞬間傳達。兩白旗這部戰爭機器高效運轉起來。
鑲白旗的步陣如同移動的鋼鐵刺猬,密集的重箭帶著死亡的尖嘯,形成一道近乎垂直的死亡幕布,精準地覆蓋在試圖支援曹變蛟的明軍步兵方陣上空。沖在最前的明軍瞬間如割倒的麥子般倒下,后續部隊的沖鋒勢頭為之一滯,被死死壓制在弓箭射程邊緣。
與此同時,正白旗的重甲騎兵如同三道銀白色的閃電,從高坡俯沖而下!他們的目標并非正與德格類血戰的曹變蛟本部,而是后方試圖穩固陣線、為其侄兒掠陣的曹文詔!這些白甲兵是后金最頂尖的重騎兵,人馬俱披重鎧,手持長柄挑刀或狼牙棒,沖擊力駭人聽聞。
他們并不戀戰,如同巨錘般輪番砸向曹文詔部的側翼和結合部,一擊即走,利用強大的機動力反復騷擾切割。曹文詔沉穩老練,指揮若定,但面對這種牛皮糖似的精銳騎兵襲擾,一時間竟也無法全力支援前方越沖越遠的侄兒。
德格類接到命令,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軍令如山。他奮力蕩開曹變蛟一記刁鉆的突刺,狼牙棒向后一揮:“撤!向松山峪口!”正藍旗的號角聲變得短促而急切。精銳的巴牙喇如同磐石般頂在最前,用血肉之軀阻擋著曹變蛟的鋒芒,而主力則開始有秩序地交替掩護,向東北方向那道狹窄的山峪退去。
“建奴要跑!別放走了德格類!”曹變蛟殺得興起,渾身浴血,馬槊的鋒刃都已卷曲,但戰意卻燃燒到頂點。他眼見德格類“敗退”,哪里肯舍?一聲怒吼,帶著麾下殺紅了眼的精銳家丁,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不顧一切地撕開巴牙喇的防線,朝著德格類撤退的方向猛追過去!
“變蛟!窮寇莫追!當心有詐!”后方傳來曹文詔焦急的呼喊,但他被多爾袞的白甲兵死死纏住,一時竟脫不開身。
松山前沿,硝煙彌漫,殘破的營寨和倒伏的尸體訴說著數日來慘烈的攻防。
周遇吉拄著一柄卷刃的長刀,靠在一面布滿箭孔的破旗下,大口喘息著。他身上的山文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里面被血浸透的棉襯。身邊的親兵只剩下寥寥十余人,個個帶傷,眼神卻依舊兇悍如狼。
“將軍,錦州方向!是咱們的旗號!還有……好像是陛下的龍旗!”一名爬到半截殘垣上的哨兵嘶啞地喊道,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
周遇吉精神猛地一振,掙扎著起身望去。果然,在錦州城方向,煙塵沖天,隱約可見明軍的旗幟翻涌,更有一面明黃色的巨大旗幟在城頭飄揚!一股熱流瞬間沖上他幾乎枯竭的心頭。
“弟兄們!援兵到了!陛下在看著我們!給老子頂住!死也要死在反攻的路上!”
殘存的數百名明軍士兵爆發出最后的力量,他們拆下營寨的木柵,用尸體堆砌掩體,將僅存的箭矢、火油瓶傾瀉向再次涌上來的后金軍。他們如同被逼到絕境的猛獸,爆發出驚人的戰斗力,竟暫時將后金一波攻勢打退。
然而,代善的主力已經撤退至此。鑲紅旗的貝勒岳托(代善之子)看著松山殘軍突然爆發的反撲,眉頭緊皺:“父汗,這股明軍已成瘋魔,強攻傷亡太大。不如……”
代善望著錦州方向那沖天的煙塵和隱約的龍旗,眼中閃過一絲忌憚,隨即化為狠厲:“困住他們!用他們做餌!多爾袞那邊需要時間布置!傳令,圍三闕一!放開西面通往錦州的道路,但兩側高坡給我埋伏好弓弩手!我要讓周遇吉變成插在明軍心口的一根毒刺,看他們敢不敢來救!看那崇禎小兒,敢不敢賭!”
東北方向,松山峪口。
這是一道天然的險隘,兩側山勢陡峭,中間一條狹窄的通道蜿蜒曲折。德格類的正藍旗殘部正“狼狽”地退入峪口,旗幟歪斜,顯得混亂不堪。
“將軍!前面是山峪!恐有埋伏!”一名渾身是血的家丁頭目沖到曹變蛟馬前,嘶聲提醒。
曹變蛟此刻殺意盈胸,眼中只有“敗退”的德格類。他勒住戰馬,青海驄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他舉目望去,德格類的帥旗就在峪口內不遠處搖晃,似乎唾手可得。
“埋伏?”曹變蛟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污,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猙獰而狂野,“建奴若有伏兵,早該出來了!德格類已是甕中之鱉!隨我殺進去,斬了這奴酋首級,獻于陛下階前!沖!”
他不再猶豫,一夾馬腹,青海驄如同離弦之箭,率先沖入狹窄的峪口!身后數百名同樣殺紅了眼的曹家精銳家丁,如同狂熱的信徒,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后,一頭扎進了這死亡陷阱。
“再沖殺一陣,回城后本將請兄弟們喝羊肉湯!”
原本的救援行動現在已經變成了對八旗兵的絞殺,雖然明知對面可能又埋伏,但是曹變蛟勇猛無匹,又有火器營在側游走更是信心大增,他很快便將自己的叔父甩在了身后數丈之遠。
“吩咐小將軍別太快,前沖太快咱們跟不上啊。”
副將立刻將前面的情況告知曹文昭,后者立刻又點出三百親兵交由副將:“你快走一步護住他。”
“領命!”
而在城頭的崇禎與祖大壽等人將這一切掃在眼底,皆是頻頻點頭。
“陛下,此叔侄二人勇猛無匹實乃咱大明之幸啊。”
“哎,有你祖將軍鎮守遼東朕又何憂慮?你們祖家的那些個叔伯兄弟個個也都是好樣的啊,我聽說你有個堂弟腸子流了出來硬是用軟甲兜住又殺了回去搶出了包圍圈的兄弟,有沒有這回事啊?”
“陛下,確有其事,乃末將三叔家的堂兄。”
“此人現在何處,可隨軍出征?”
“他被末將安排在大凌河城替末將守城了!”
“很好!!”
……
峪口內,地形比外面看到的更加逼仄。兩側怪石嶙峋,枯樹虬結。
就在曹變蛟前鋒沖入峪口深處,后隊堪堪進入時——
“嗚——!”
一聲凄厲的牛角號驟然從兩側山頂炸響!這號聲仿佛打開了地獄之門!
“放!”
一聲令下,如同驚雷滾過山巔!
剎那間,峪口兩側的山坡上,伏兵盡出!不是預想中的騎兵沖殺,而是密集如蝗的箭雨!埋伏在此的,是正白旗最精銳的步弓手和重弩手!他們居高臨下,占據了絕對地利。
黑色的箭矢如同傾盆暴雨,帶著死神的尖嘯,從近乎垂直的角度覆蓋而下!狹窄的峪口內,人馬擁擠,根本避無可避!
“噗噗噗噗!”
利箭穿透皮甲、鐵葉,釘入血肉的悶響連成一片!沖在最前的曹變蛟親兵瞬間人仰馬翻,慘叫聲、戰馬悲鳴聲震耳欲聾!青海驄一聲哀鳴,前腿被一支重弩箭洞穿,轟然跪倒在地!巨大的慣性將曹變蛟狠狠摔了出去!
“將軍!”家丁們目眥欲裂,紛紛想上前救援。
但箭雨毫不停歇!第二波、第三波……如同永無止境的死亡之雨!峪口內瞬間變成了修羅屠場。戰馬和士兵的尸體層層疊疊,鮮血順著山石縫隙汩汩流淌,匯聚成一條條猩紅的小溪。后續想沖進來救援的明軍,被這密集的死亡箭幕死死封在了峪口之外!
曹變蛟在地上翻滾數圈,頭盔滾落,披頭散發。他掙扎著站起,手中依然緊握著那桿染血的馬槊。一支狼牙箭深深釘在他的左肩,鮮血染紅了半邊鎧甲。他抬頭望向山頂,只見一面正白旗的大纛之下,一個身著亮銀鎧甲的身影正冷冷地俯瞰著峪口內的慘狀。
多爾袞!
曹變蛟瞬間明白了!德格類是餌,這峪口是早就備好的屠宰場!自己的一時血勇,竟將數百忠勇家丁帶入了死地!無邊的怒火和悔恨瞬間吞噬了他!
“多爾袞!我日你先人!”曹變蛟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不顧肩頭劇痛,竟揮舞著馬槊,踏著同袍的尸體,逆著如雨的箭矢,朝著多爾袞大旗的方向,發起了決死的沖鋒!他身后的幸存家丁,也爆發出最后的血勇,怒吼著跟隨主將,用血肉之軀硬撼這死亡的箭幕!
錦州城頭,左懋第派出的塘馬(傳令兵)帶來了松山峪口的噩耗。
“……曹變蛟將軍中伏,被困峪口!箭如雨下,傷亡慘重!”
“什么?!”崇禎眼前一黑,身形一晃,被身旁太監扶住。他仿佛看到那桿不屈的“曹”字大纛在箭雨中悲壯地倒下。
“周將軍殘部……仍在松山死守!但……但代善主力已將其重重圍困,并……并故意放開了西面通道……”塘馬的聲音帶著顫抖。
左懋第臉色劇變:“陛下!此乃代善毒計!圍三闕一,是欲以周、曹二位將軍為餌,誘我大軍主力出城野戰!多爾袞在峪口設伏,就是要斷我一臂,挫我軍銳氣!此刻出城,正中皇太極下懷!請陛下速速下令鳴金收兵!固守錦州方為上策!”
吳三桂等少壯派將領也驚呆了,曹變蛟的勇猛他們是親眼所見的,竟也陷入如此絕境?
崇禎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望向松山峪口的方向,那里喊殺聲似乎更加慘烈;望向松山前沿,那里代表著周遇吉的烽煙已搖搖欲墜。一個聲音在他腦中狂吼:撤!快撤!保住錦州!但另一個聲音,一個屬于年輕帝王的、不甘屈服的聲音,卻如洪鐘般炸響:若此時退縮,周遇吉必死!曹變蛟必亡!大小曹若失,遼東還有何人可擋建奴鋒芒?今日之怯懦,便是明日之傾覆!賭!必須賭!
他猛地推開攙扶的太監,一步踏上最高的城垛,明黃色的身影在殘陽下如同燃燒的火焰。他抽出腰間象征天子權威的龍紋寶劍,劍鋒直指北方松山峪口和松山戰場,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壓過了城下的喧囂,在遼西曠野上回蕩:
“朕!朱由檢!與爾等將士同在!”
“傳朕旨意!!”
“開城門!!”
“全軍出擊——!!!”
“不惜一切代價!救回周遇吉!救回曹變蛟!!”
“目標——松山!”
“大明萬勝——!!!”
“萬勝!萬勝!萬勝!”城下,早已被皇帝親臨和戰友血戰點燃怒火的明軍將士,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狂吼!
祖大壽的堂弟祖大弼、吳三桂等遼西將門子弟一馬當先,率領著最精銳的關寧鐵騎,如同決堤的洪流,轟然撞開錦州城門!
無數步卒緊隨其后,赤紅的眼睛只盯著北方那兩片染血的戰場!三倍餉銀買不來忠魂,但皇帝的親征和同袍的血,點燃了他們骨子里的血性!
“阿瑪,咱們還要繼續退嗎?對面壓上來了?”
代善的幾個兒子全都蠢蠢欲動起來,皇太極的命令在他們眼中自然是比不過自家阿瑪的!